这场生死间的决斗已有点久,韩亦轩刚刚黎明前就曾历经生死间的试炼,体力本就还没完全恢复,现在体力更似已透支,再这么下去,只会精疲力尽,然后死亡。
他当然不能让自己有这么样的下场,因为他是韩亦轩,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这个世界亦需要他做这些事情。
黄戟那只萦绕着如雾一般飘渺的紫气的手又已迅疾的攻打过来,韩亦轩不避,他竟然就用他的胸膛奇妙的迎了上去。一碰上,韩亦轩整个人就后退滑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也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坑道才将身子停住,几乎重重的撞在身后倒塌那片的墙壁。
一停住身子,他鲜红的热血就像雨点般飘洒空中。
这伤似乎不太轻。
他惨白的脸面却竟然流露着一种奇怪的微笑。
轻轻的,隐隐的。
黄戟似乎并没察觉,他笑得更癫,热血洒,触目惊心,刺激而神圣,他仿佛已看到邪恶和肮脏已渐渐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热血沸腾,地狱之火将无知的人类试炼,邪恶的灵魂无法承受,逃离这个世界。”
他与他毕竟已相隔了一段距离,黄戟竟然没有靠近,就这么样盯着韩亦轩。
他身体周遭又燃起如火焰般的紫气,他更似邪恶的魔鬼。
人本身就像一面镜子,永远只能照清别人。
他就将这图邪恶如魔鬼的紫气扫向韩亦轩。
韩亦轩又没有躲避,这团紫气就像火烧燎原的火焰,一下子就将他的身体笼罩住,就像一个无形的铁牢紧紧的将他锁困。
他还是很淡定平静,没有惊慌,没有畏惧,甚至没有任何变化。
黄戟慢慢的靠近过来,他已没有笑,血红的眼里露出一种沉痛的哀伤,就像去做一件悲痛交加的事情。
“你是值得我尊重的对手,你灵魂的邪恶虽已离开了世界,你的躯体却要留在这个世界受罪,我实在不忍心。”他说。“我会尽量让你的身体减少痛楚的煎熬。”
他伸出了食指,就要点向韩亦轩的眉心。
这一指点下去,韩亦轩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韩亦轩的身体已被一团紫气锁困,本就已无法动弹。
他的眼里的表情仍然平静而充满希望。
难道他知道肯定会有人及时救他性命?
难道还会有奇迹?
黄戟的手已伸入紫气中,就要点中他眉心。
就在刹那间,一切竟发生了变化,韩亦轩竟然能动了,他一只手迅速探出锁住黄戟的手,借势,整个身体也随着窜出了出来,另一只手就以出人意料的角度击出去,拳拳击打在黄戟身上各处要害。
他的手还被锁住,他的热血也像冰峰上的梅花,梅花开。
他忽然就看到韩亦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变红了的眼睛。
他没有畏惧也没有惊愕,他又笑了,就像一只玩弄老鼠的猫,有趣的老鼠明明已经死亡,却奇迹般还没有死。
这么刺激有趣的事,他又怎么会恐惧。
殊死之斗又再展开。
这又一战,热血而艰苦。
他们本已疲倦,洒热血更使他们体力透支的身躯精疲力竭,再迅疾奇妙的身手都已无法再使出。
他们已不是生死间的玩命,他们斗的是耐力体力,谁会先倒下。
在他们身体和拳头的践踏下,四周一片狼藉,风望坡这本就是一角被世人遗忘的废墟,经过这场凶残交战的践踏,更为败落,残砖枯木杂乱成堆,深浅不一塌陷的泥坑更是遍地都是,一条条粗粗细细冗长的沟壑更触目。
这已不像两人的战场,更似千军万马浴血奋战的沙场——
再美丽的夕阳,黄昏后都已不再。
再辉煌的决战都有完战的一刻。
这又一战无疑已接近落幕。
韩亦轩就是韩亦轩,独一无二的韩亦轩,他不是黄戟,他玩命却不是不要命,他头脑时常都保持冷静清醒。黄戟的任何动作,他都已清楚且熟悉。
变化就是破绽,就是终结。
黄戟的出手果然已变化,破绽就在变化处,终结就在眼前。
韩亦轩的手已攻击过去,终结,终于终结。
就在这一刻,他赤红的眼睛就恢复原本模样,好像还流露一丝得意忘形的高傲。
也就在这一刹那,黄戟又一变化,就将韩亦轩击倒在地下,倒在废墟堆下。
黄戟的又一个变化,他即使无法还击,至少还可躲避。
现在倒下的却是他。
黄戟看着那一堆瓦砾,忽然单手举起,五指成爪,然后用力握紧,就像韩亦轩的性命已握在他手心。
手一紧就一条命。
掩埋着韩亦轩的那堆瓦砾竟然就真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紧,渐渐压榨。
一声声瓦砾碎裂的声音,一声声即愉快又沉痛的笑声。
韩亦轩已死,这么样的一手,他必死无疑。
城堡,某处辉煌的城堡。
一个人,一扇窗。
窗外阳光灿烂美丽,窗内昏暗神秘。
一扇窗隔开光明与黑暗。
这个世界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比如人与人相隔着人心,很近却又很遥远。
“刚刚我有种不安的感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人当然就是韩昱,他还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他问的是‘命’。
命也是刚刚回来,这些天他一直都替韩昱做他要做的事情。现在他回来,当然是有些事情他已经做了,而且肯定是做得很好。他却只回答。“是。”
有些事情,过程并不重要,甚至连结果也一样。
“韩亦轩那里是不是真的出现了状况?”韩昱问。
“是。”命的声音又点奇怪,似乎很苦恼。“他的命运也出现了劫数,现在他正在应劫。”
韩昱的眼里流露一种复杂的表情,似乎也苦恼。“他……他为什么也会有劫数?”
“最近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变得很乱。”命说。“这个现象并不太好。”
“命,你也变了。”他看着命,说。“以前你从来都不敢承认这么样的事实的。”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是星相占卜的专家,要他讲出他以前推算出的命理现在都乱了无疑就像要已站在剑道巅峰的专家承认他已渐渐老去,他的剑除了杀他自己已不能再杀人的事实一样困难残忍。
命没有说话,有些事实是不用说的,韩昱沉默了,沉默一会就说。“我只希望我的计划不要再受到影响。”
“这种平乱的事情,卓别离会去解决的。”命说。
“他应该还有些别的事情还没做?”韩昱说。
“卓别离他一向都很有智慧,这类的事情他也一向都懂得处理,而且处理得都很好。”
卓别离果然很懂得处理这些事。黄戟脸上还流露着苦痛与愉快挣扎的表情,那一堆瓦砾即将抓成一团之际,那一只无形的手就被另一只无形的手切断。
瓦砾散开一片,韩亦轩伤痕累累的体躯就逃离了锁困,黄戟就看到了卓别离。
卓别离慢慢的走过去,走到韩亦轩面前看着他。
他看着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却足以让别人感觉到他内心里流动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