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又问。“让你想起了什么事,又让你明白了什么事?”
“让我想起了四爷,让我明白了以前什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黄戟说。
徐再而笑得更开心了,仿佛像一个爱吃糖的小孩,碰见了懂得给他糖吃的人。“黄戟啊,你终于想起了四爷,想起了四爷这几手曾经施用在你身上的残忍手法。”
“我的确是想起来了。”黄戟说。
徐再而没有说话,他还在笑着。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想明白了什么事么?”黄戟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恨。
他不再笑了,从黄戟的神情和眼神,他知道了黄戟想明白的事一定是坏事,非常坏非常糟的事。
“打从八年前你加入组织的那刻起,你一直都在暗中密谋着一些事,一些跟组织有很大关系的事。”
他说。“你答应替四爷研究,本就是抱着目的答应的。”
徐再而没有说话,他正等着黄戟说下去。
“一个在研究道术方面有很大成就而自身却没有一点抵抗能力的人,怎么会可以从一群嗜血暴戾的凶兽口底下逃脱呢!”黄戟的神情很不好,这些事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难道说这些凶兽是一群太挑食的畜生,有些人它们根本就不屑厮杀。”
“所以那时候司徒四就开始怀疑我了?”徐再而问。
“四爷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样从一群凶兽嘴口下逃走的,所以……”黄戟说。
“所以那时候司徒四他就演了一场很感人肺腑的戏,说他的弟弟病入膏肓,需要一株天台山上独有的八叶释梦草、一只八角兽的热血和独角兽的犀角。”徐再而说。“这些东西当然都是他编出来的。”
“不。”黄戟说。“除了四爷说他弟弟病入膏肓是假的,其他的都是真的,四爷他的确需要这么的一些东西。”
“他说天台山山脚有一道很玄妙的东西,那些东西会净化人的法力,法力越强的人,承受的痛苦就越强烈,这么一道东西也是真的?”徐再而问。
“不知道。”
徐再而又问。“那次上山后,没多久,我们俩个就被一群很凶戾的凶兽包围了起来,你独自一人,冲过去,撕杀开出一条血路,然后叫我逃跑,这些事,也是司徒四刻意安排的?”
“不知道,上山前,四爷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一句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话。”黄戟说。
“什么话?”徐再而说。
“四爷说,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的性命,就算我死了,都不能让你受半点伤。”黄戟说。
“那时候你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司徒四策划的一场戏,一场考验我的戏?”徐再而说。
黄戟没有说话,他的神情已告诉了他,他的确不知道。
“为什么我跑了很久,乱跑一通,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方向,你却很快找到了我?”徐再而说。
“四爷告诉我的。”黄戟说。
“他出现了?”
“他出现了,就在你跑开没多久,四爷就出现了。”黄戟说。
“所以那次我自己一人再次被凶兽包围起来,也是四爷刻意安排的?”
黄戟没有说话,徐再而又问。“所以那时我的法力稍露出半点尾巴,我就非死在那里不可?”
“就算你能挣脱凶兽的围攻,四爷也饶不了你。”黄戟说。
徐再而突然哈哈一笑,冷冷的说。“你以为他策划的这些所谓的考验戏,我不知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黄戟看着他,一只字一只字的说。“你接近我,教我‘一条命’也是你的目的之一?”
徐再而躲过他的目光,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黄戟的心在刺痛,就像被一针见血的那种针一针一针刺着挑着。如果没有这样经历的人,绝对无法了解这种痛有多么的深,多么的令人无法呼吸。
两人又交战在一起,纯粹的肉搏战,出手迅疾而狠毒。
这是一场拼尽全力搏斗发泄的生死战斗。
他已痛恨他,痛恨他自私,利用了自己。他最痛恨最不可原谅的就是被人利用,你可以叫他做任何事情,甚至要去他的命,却绝不可以利用他。
而他,身负重任,任务未完成前绝不可以死,就算削去他的四肢,爬也要爬回去。
崇敬与苦痛交织在一起,就像水与火,绝对会变成一股无法估计的可怕的力量。这力量足以使一个人失去理智。黄戟仍能清醒,或者只因上的痛还在痛,只有继续痛,他才能克制自己,使自己把持住,绝对不会做出无法挽救后悔终生的事情。
所以,他越来越疯狂,疯狂的与徐再而搏斗,疯狂的让身上的伤多一道又一道。
疯狂与失去理智也只是一线之差。
徐再而的心也在刺痛,已不忍再多看他一眼,出手间却也不知觉的轻了慢了。
两人交战,最忌产生怜悯与分神,一分神必败无疑,非死即伤。
黄戟的出手仍还疯狂,他哀伤的目光坚定而专一,他的眼里只有搏斗只有伤痕,不断的搏斗,不断的受伤。
徐再而的变化,他自然没有及时察觉。等到他察觉时,他的拳头他的脚已使徐再而的胸膛受了多道不同程度的伤。
徐再而的人也已重重的撞碎一堵残壁,躺在一堆瓦砾上。
尘雾飞扬,尘雾散,徐再而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刚才黄戟被埋在瓦砾下一样。
静,静得让人感觉到死神在慢慢的靠近,静得可怕。
黄戟也在靠近,看着躺在一堆瓦砾上一动不动的徐再而,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露出一种任何人都不了解也无法解释的纠结的表情。
一声咳嗽,徐再而就像睡梦中惊醒的人,一下子坐立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更加苍白,深邃的眼睛露出愕然的表情,就像一个怕老的中年人忽然在自己的头上看到了几条白发一样惊讶。
这已是一个事实,他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他忽然抬起头,黄戟就看到了他像刀锋一般凌厉锐利的眼睛。
他已走了下来,一步一步踏着瓦砾走下来,听着瓦砾碎裂的声音,黄戟的心仿佛也碎了。
他看着他,眼中刀锋般的锋芒已渐渐暗淡,忽然笑了,大笑。“痛快,真痛快。”
他问黄戟。“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拼命?”
那不是拼命,简直就是不要命。
他又问黄戟。“你随时都准备为司徒四拼命?”
黄戟沉默,默认。
“随时都准备为别人拼命的人,随时都会掉了性命,虽通常都能被人看重,却绝不是一件好事。”徐再而说。“你应该学会为自己而活,就从这一次深刻的教训中开始学会。”
双手突然以一个奇异的手势产生变化,变化多端,蕴含无穷奥秘。
手势又一变,忽然单手起势,猛然击下平地,大喝一声:手!
随着一声大喝,前方一米外的空地上瞬间浮现一个水桶般大小的光圈。
光圈内闪烁着绚丽的紫光,梦幻而玄秘。
片刻后,光芒渐渐消逝。猛然间,数只碗口大小白晃晃的光束像是一夜间茁壮成长的树苗撑出了地面。数十只光束触手摇晃舞动,壮观而神奇。
一直沉默着的韩亦轩就像嗅到猎物味道的猎人,忽然惊觉,深邃尖锐的眼睛像尖针般看着空中舞动骚乱的触手,眼里流露一丝沉思。
“爆破阵法,祭师,你是祭师?”黄戟一脸的愕然恐惧,犹如看到了从坟墓群下爬出的厉鬼。
祭师真的有如此惊人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