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剧痛,霍小玉脑海之中只剩下昏迷前最后瞧见的那一幕,她的晚晚跌跌撞撞跑来,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呼唤她醒来。
天知道,她也想醒来,不想瞧见她那般仓皇无措,只是,她觉得很疲倦,前所未有的疲倦。
“郡主,郡主,醒醒,醒醒。”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一时她想不起这是谁,能如晚晚一样地温柔呼唤她。
“咳咳!”血腥味冲上喉间,霍小玉咳醒了过来,眼帘中的物事一片模糊,她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肩头却落上了一只温暖的手。
“晚晚……”霍小玉下意识地轻唤一声,扑入了床边人的怀中,复又沉沉睡去。
“我不是他……”杜卿卿眼中噙着热泪,喃喃说罢,将霍小玉小心地平放在床上。想到她带人下山沟寻找她,终在草丛中瞧见一身鲜血的她,她只觉得这世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此——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死在眼前。
温柔地为霍小玉掖了掖被角,杜卿卿起身问向一边的回春医馆郎中,“郡主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郎中叹了一声,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霍小玉,这个女子他每次瞧见,都是这样奄奄一息,当初是云大将军送来,如今是杜二小姐邀他来诊,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达官贵人?
“郡主身上颇多伤痕,但也只算是皮外伤,只是这脑袋似是撞到了什么硬物,有事还是没事,要看郡主下次醒来是否认得身边人,记得往昔事。”
“那哥哥的伤……”杜卿卿又问了一句,想到哥哥胸甲上的箭矢,她只觉得今日短短几个时辰,她已经历了太多的可怕之事。
“杜公子身子结实,只是那毒液甚是厉害,伤口又太过靠近心脉,只怕……只怕公子醒来,这一辈子都无法再上阵杀敌了。”
杜卿卿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声,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想对霍小玉下手,又会是什么人连她哥哥都不放过?
“大夫,郡主在这别院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你掉脑袋事小,连累你家人一并掉脑袋,可就事大了。”杜卿卿回过神来,半是威胁地说完,示意房中丫鬟给郎中送上一锭金子,“哥哥重伤之事,也不可四处张扬,若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这金子你知道该买什么?”
“是,是,小的知道。”郎中连忙哈腰点头,只觉得自己是摊上了一件世间最麻烦的事,弄不好,只怕连命都会给搭上了。
“你们也一样,不可将郡主在别院之事说出去。”杜卿卿下令封口,目光扫过房中的丫鬟,让人觉得无比寒冷。
这别院是卫国公府的私产,在长安城南郊的小山腰中,平时只有卫国公二老想去避暑才会来这里小住几日,其他时候基本是空置无人的庄园。
杜卿卿再叹了一声,低头凝望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霍小玉,若是经此一役,可以留下她,不让她去洛阳,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分明云晚箫先她一步去救她,为何偏偏在山沟里没有瞧见云晚箫的踪迹?独独只有霍小玉一人在草丛中,无人管顾?
霍小玉,你视他为良人,可生死关头他又在何处呢?
“阿玉!阿玉!”
云晚箫从梦魇中惊醒,满身冷汗,顾不得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连忙从木榻上跳了下来,只觉得膝盖上一阵剧痛传来,一时稳不住身子,扑倒在了地上。
“刚给你施过针活血,还要些时辰,你才能走路,还是先乖乖躺一会儿。”黄衫客云淡风轻地坐在一边,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阿玉……阿玉……还在山沟里……我要回去……”云晚箫脑海中只剩下最后残破的记忆——她本打算背着霍小玉走出山沟医治,那些杀手却是不见首级决不罢休。沟两侧草丛中出现了杀手呼喊搜杀的声音,云晚箫知道这样背着霍小玉跑,迟早会被杀手给堵个无路可逃,若要小玉安然,只能先设法引开杀手,再回来救她。于是,云晚箫将霍小玉小心藏在了山沟草丛最茂密的地方,解下自己的外裳,裹住一些杂枝,装作背着霍小玉狂奔,在山沟里大呼一声,将杀手尽数吸引了过去。
至于后面……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躲过了多少支飞箭,唯一还记得的便是,被绳索绊住了腿,双膝狠狠跪在了地上。
身后是呼啸的箭矢离弦声,在她以为一切已到了尽头,她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