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学会担当。我一直告诉自己他其实是一个好父亲,可他临死之前把我推出车外的时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照顾好沈岩。他当时为沈岩安排好了退路,有人会照顾他,也给他留了一笔钱,足够他读完大学,而我自身难保。”
他顿顿,轻声道:“我承认他的能力,承认他对沈岩的爱,承认他教过我很多让我现在在百乐受用的事,或许也应该感谢他给我留了一条活路。但很抱歉,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再自欺,他从来都没有为我想过,我讨厌他强加给我的一切。如果他活着,我会亲手杀了他,但他已经死了,我再恨他,也只是给自己添一份不快。连个报仇的机会都不给你,你明白他的残忍了吧。”
我缄口不言,或许是出于对他那种事不关己一样的语气,总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心揪了起来。
我望着他,过了会儿,低声问道:“你会不会讨厌阿岩?”
沈翊看了我一眼,说:“这跟他没关系,我没那么不讲道理。”
“你有时理智的可怕。”我抓了抓他的手,看着他掌心的那些纹路还有挑断手筋时留下的疤,说:“你嘴上说着恨他,其实你还是对他有感情,不过你现在愿意承认也是件好事,总比麻木的什么都感受不到强得多。我看等你什么时候肯真正把所有的情感都宣泄出来,这病也就好了,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也该放过你自己了。”
他静静地没有说话,我抬起眼皮看着他,说:“我还想问你一件事,石添口中说的沈正则是怎么一回事?”
沈翊皱眉,看着我似乎无奈,“你又知道了?”
我抿了抿嘴角,“在你说完他做过线人的事之后忽然想到的,青玉巷的那副字‘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是离骚里的话,前面就有一句‘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正则是解释屈原的名‘平’字的寓意,是公正法则的意思。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他既然能给你换一个身份,为自己做一个假身份也不难,取这个名字,是对自己以后生活的警示吧,只是没想到还没用到就出了意外。”
沈翊嗯了声,眼神沉黯。
竟果真是这样,我当初还费尽心思去猜测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他的父亲,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是假名。
只是,石添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想着直接问出了口,沈翊又有些失神,说:“石添曾经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之间没有隐瞒过任何事,我跟沈易做交换的时候他还帮过忙,那时候对我不错,他以前还送过我一把短刀,只是在爆炸后丢了。”
我这一会儿的功夫得到的信息量有点太大,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你们之前就认识,那你去谈拆迁的时候就认出他了?”
沈翊说:“那天我拿到资料的时候怀疑过是他,但看到的时候真没认出来,在他露出那个图腾之后才确认是他。他从我们进门就没正眼瞧过我,在我说了王圳的名字之后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说我结婚了,是想告诉他我带你去的目的,他算是我的长辈,我想让他见见你。他应该也是那时候才认出我的,问我的名字,说话管不管用,试探我在百乐所用的身份和现在地位。我们之间隔着苏娜,话不敢说的太直接。他骂我是畜生,疯的还不够,其实是担心我在这时候结婚能不能保证的了你们的安全,会不会变成一种威胁。还有那块名牌,按他们当时的规矩,留了名是不能消的,牌子不会落到个人的手里,只是吴爷死了之后就乱了。我还给他,是希望告诉他,他以后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我缓了缓,回忆着那天石添所说的每一句话,一瞬间有些乱了,说:“那他把我自己单独留下,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觉得我没那么喜欢你,全都是在试探和提醒你,末了给你面子,算是过了他那一关,得到了他的认可。”他说:“他拿水泼我们就是让我们快走,各过各的谁也别揭穿谁,以后别再联系。”
“你们脑子里的弯弯绕子也太多了吧。”我忍不住说:“你是不是过度解读了?”
沈翊挑眉看着我,说:“那我们就不会搭上话了,他看着我长大的,我想什么他心里门儿清,对他我也一样。”
“他说你空手套白狼是ji商呢?”
沈翊把头转回去,“那是真的在谈生意。”
“……”
“很多都是真谈,边谈边聊。”
“你差这一会儿的叙旧么?”我更无语。
说着说着,我想到石添已经死了,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滋味,自己却先有点难受似的,不是为石添,是为他。
我们两个彼此沉默着各想各的事,过了许久被敲门声拉了回来,回头看到王圳推门进来,看着沈翊说:“这几天陈锐打你手机也不接,时间快到了,你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