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把知情的核心心腹调去了北门,以求确保成功,故而东门的守军此刻还未彻底从贼,不明真相者甚众。至于第三点原因么。也是沈光武艺高强,登城尤其擅长——当年征讨高句丽的时候,辽东城一战。沈光先登之功,让杨广封了他一个朝请大夫。可见要论轻功腾挪的本事,大隋朝内当属沈光第一。沈光带兵来破门的时候。又是自己身先士卒,先趁着黑暗以挠钩飞爪登城杀了巡哨士卒,故而得手。
独孤盛看到女儿独孤凤跟沈光联袂而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栽倒在地,因为失血过多不省人事。
独孤盛昏了过去,但是事情却没有那么快了结。沈光手下的兵有许多南方人,平素军中编制的时候,沈光的人马也多是步军,没什么骑兵,所以战马自然稀少。而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手下都是关陇铁骑。离开东门后不过半刻钟,得到消息的关中兵大队铁骑便跟着冲杀出来,居然足有万人之多。而沈光连夜前来救驾,为了赶时间并不可能把主力部队全部动员起来后再出门,原本也只是带了随身的亲兵营而已。当下双方战力高下立判。
沈光带着人马且战且走,眼看即将被敌人的铁骑包抄围困,他倒不是怕真的没有一战的能力,只是一旦被围住之后,把杨倓先护送到安全地带的可能性也就没了。
“沈光逆贼休想逃脱!此刻交出燕王,宇文大将军还可饶你不死!”追杀而来的司马德戡眼见堵截有望,让士卒纵声高喊,试图扰乱沈光的军心。
“沈大哥,事不可为,在平地上我等如何跑得过铁骑。你轻功好,不如你我二人带着燕王,先往南面弃军突围的好!”
“往南突围,又突围到哪里去!难道到长江里喂鱼么!”
“驸马出兵之前,便害怕骁果军有图谋,预先做了准备,每日派了水师哨船秘密在江边港汊巡哨,为的就是万一江北有动静好立刻把消息传回去。若是需要接应时,某这里有烟弹,射上天后方圆十几里都能看见,便会赶来接应——原本妾身不敢往南突围,是为的此刻还没有到可以泊靠港湾的所在,此去往南都是江滩泥泞之处,没法靠岸。但是眼下骑军追杀如此紧急,也顾不得这些了——你我轻装而行,在泥潭中骑兵没法快速通行,定然跑不过我们,我们又都会水性,到了江边后大不了游水数百丈,到了江心再上接应的船只,你看如何?”
沈光一听长江上有萧铣的水师战船接应,马上觉得有了希望,回头看了一下杨倓,问道:“不知殿下可会水性?”
“不会……略会,沈将军不必顾及小王,只管……只管自行决断。”杨倓是北方人,虽然在江南住了数年,但是一来年纪小,二来养尊处优,竟是不会游水。但他也知道此刻事情紧急,没有别的办法了。
“罢了!到时候把殿下绑缚在末将背上,末将背着你游到江心,可能会呛几口水,但是也顾不得了——铁甲却是不能再穿,要想在江滩上跑得快,还要泅渡,最多只能穿皮甲。”
沈光一咬牙做了决断,就在军中给三人换了衣甲,然后挑选了一些精锐心腹护卫着往南面突围。独孤凤从怀中掏出几颗烟花信号弹,放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着了,众人退开老远,然后砰地一声射上天去。
仅仅一两分钟后,南面江心也飞起数枚烟花信号弹,显然是有人在接力传讯。
“那是?”沈光看了依然不解,还怕那个方向有埋伏。
还是独孤凤推了他一把,说道:“那里是江心的瓜洲渡,驸马的水师斥候有埋伏在那里的。”
沈光不再迟疑,带着心腹立刻往那个方向冲去。冲不过三四百步,就感觉到脚下一沉,已经踩到了江边的泥滩上了。
独孤凤放出信号弹的时候,司马德戡的追兵也发现了异常,火光缭乱之中,很快注意到沈光军中有人向南突围——此前因为战马的铁蹄没法在形同沼泽的烂泥潭里面行军,所以追兵追上来的时候,只是试图从三面包围沈光的军队,并没有围住靠南面面临长江的方向,因为司马德戡以为沈光仓促之中没人接应,定然不可能从长江上逃走的。
“不好!萧铣定然是有水师战船接应!宇文贤侄,事已急矣!若是让杨倓走脱,我等皆没有好下场,宇文贤侄武艺高强,还请莫辞辛劳!”
他身边一个身材魁伟雄壮,武艺很是了得的将领冷哼一声,也不多说,带着数百精锐骑兵便朝着司马德戡指着的方向杀去,越过交战的两军,直接冲入江滩。铁蹄落下之处,战马的细腿几乎可以没入泥里大半尺深,顿时就有几十匹战马前失,把骑手甩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都卸下铁甲,步行冲锋!沈光已经靠两条腿跑了小半个时辰了,我们在马上坐了半个时辰,难道下马耐力还跑不过沈光不成!”
这个被司马德戡称为“宇文贤侄”的将领,当然是宇文化及的长子宇文承基了——演义上,此人被加工成大隋第一猛将“宇文成都”,固然是太过夸张了,但是实际上他在骁果军里头如今武艺也绝对是能够排上前三前五档次的。
可惜,仅仅数分钟后,他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当年他在潼关外截杀萧铣的那一次中,被沈光击败,当时还愤愤不平地认为是被人扰乱了心神,所以才被沈光钻了空子。如今沈光也已经在骁果军中多年,宇文承基自问知道沈光武艺深浅,加上他自己帮手更多,这才放心追杀。
然而,他忘记了一个很致命的事实,那就是沈光的轻功腾挪的本事,在大隋朝是天下第一的。在江滩泥淖这种地形上作战,人人都立足不稳,又没法奔走如风,显然更有利于沈光发挥优势。
宇文承基追了上去,却被沈光杀得大败,手下锐卒被当场斩杀数十人。宇文承基本人逮到机会和沈光交手,却被沈光逮住破绽,一刀抹在脖子上,毙命了账。
他手下那些士兵们终于慌了神,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下剩下的几名军官缩在人堆里,也不敢出头,只是大喊:“他们在泥潭上奔走,没法身着重甲,不要缠斗,放箭!只管放箭!”
这一下,那些士兵们才找到了正确的方略,纷纷不敢再追,只是取下弓箭摸黑乱射过去。黑夜之中本就看不分明,又是在立足不稳之地,江风也大,箭雨能不能有什么威胁就不好说了。
沈光和独孤凤听得弓弦响时,已经奔走逃离了至少七八十步远,却也不敢怠慢,只顾把横刀舞得泼风相似,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好歹没有被箭矢射中。沈光又是一阵发力疾奔,终于纵身一跃,跳入大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