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基携大辽宰相萧布罗度耶布河畔,一路南下,呈国书以献陛下,往来之间,二十日前已过了函谷、邱朝两关,行至幽密,不难猜想他们会直轨而来,沿路选取最为快捷的同舟道与北邻道,直奔京城。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国乎?
傲然自负的楚君陛下,对治国对敌之理深谙其道,所以有禁军统领吴晦领军接应,即刻启程。对于这帮不速之客,刺探军国要情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所以吴大统领此去受了怎样的昭命,不得而知。
只是相形之下,青年关心的是他们两国往来的缘由,和亲!
大辽皇子耶律洪基作为辽王最器重的儿子,虽非太子,却比太子更受宠爱。究其根源,那位雄才大略到对大楚虎视眈眈,对楚平婴张开獠牙却令其束手无策的人物,宠信之道,自然不是长相甜美乖巧可人。
四皇子耶律洪基,是一位不啻于大辽皇帝的存在。时年三十又四,为大辽立下了汗马功劳。宋老匹夫心腹扈从、今镇北将军陶傀,九年前领兵抗辽于卓胡河泽,四万兵马围困敌军于湖畔,瓮中杀之。
那一年,辽军行伍有青年二十五,令臣烹杀罪将,人肉汤羹倾覆与湖面,后夺帅印烧船断桨,取而代之,凭生死间一股破釜沉舟地凶狠气撕开楚军防守,扬长而去。
其人眼光卓绝、视野毒辣,用兵诡谲,真正是将风林火山闻名为‘正’字外的‘奇’字,运筹到极致。每每给予楚军迎头痛击,或阻击粮草或侵扰夜袭,总以少胜多,准确无误的谋算敌军薄弱处,一拳直击软肋。
陶傀运兵,宋老匹夫赞其有不败之风。何谓不败?唯一字,稳!稳如泰山的稳。
镇北将军陶傀的领兵经验与手段,全靠身为扈从时于营帐中眼观口口观心,不累外物,点点滴滴水磨工夫从老东西那偷学来的。老东西心大,性情中人,对心腹从无防备,因而陶傀凡有不解,往往未能出口便由老东西率先出言解惑。
长久之下,老东西苦心孤诣总领半生的行军手段,被他混不吝地拎走大半。不仅镇北将军一人,老东西许多心腹扈从,而今都已是名震一方的大将军。可要论青睐程度,陶傀名列前茅。
就因为他稳,足够稳。稳并非优点,只是一种处世态度。足够细心谁都能做到。可陶傀的稳真正是能当做优点来看的,稳到泰山崩而他不变。
行军打仗以两军对垒为要,有三成胜算便是高不可攀了,值得赌上万军一闯。三成对于陶傀而言,家常便饭尔,仅是值得一看,甚至不能纳入出兵考虑的范畴。因此那位声名赫赫的大将军错失战机无数,与人对峙多固守为策,稳步推进,将己身打造成一块利齿钢牙也啃不动分毫的铁板,直勾勾杵在那里等你露出破绽,然后一击必杀。
有他参与的战争,多是闹得雷声大雨点小,滴血不流不欢而散的下场,惹人厌烦。
可相应的是一旦陶傀出兵,局势会以一种摧枯拉朽的状态呈现,如残雪见烈阳,瞬间消弭。他的稳不仅仅体现在行军布阵和出兵上,更体现于两军交战。是能以最小代价、最少牺牲,换取最大胜利的稳。
不胜便保证不败,赢势必赢得完美!这才是无双国士!
而四皇子耶律洪基,是能让铁齿钢牙也啃不动的陶不败陶国士屡屡吃瘪的人,是大辽皇室中为数不多被楚君陛下斟酌应策的几人之一。
就这么一位猛人,大摇大摆走入大楚疆域而无所畏惧,要与大楚和亲、求娶楚君陛下第七女清乐公主。
无论林枫怎么想,都觉得这家伙脑子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