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所窥到的未来里,充满着无限的危机,也遍布着希望与光,但根本没有他自己的一丝痕迹。
穿越只是一个传说,他的存在形式不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他短暂的过去不曾保存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甚至连未来也不曾有一丝痕迹可以寻觅。他只是时空缝隙里的一只蠕虫,永远不能被这个世界所承认。
昨夜,在最危险的时候,他的躯体在灵魂过载时立刻崩溃了,但他没有意识到,那种世界秘密尽在掌握的错觉让他迷失了。幸亏蓝毛哥击溃了另一个存在,而那散轶的神性力量被他的灵魂吸收,他才能吸收掉支撑整个异界的力量,将躯体重组回来——以一种非人类的诞生形式,唯有如此才能承受他如今的灵魂强度。
“但我有一个真正的人类的灵魂!这样的我,为何不能荣存于这个世界呢?”他惶惑不安地喃喃自语着,被旁边的人拉了好几把,才反应过来有人和他说话。
“斯泰瑞,上岸后我们是回城搭乘列车吗?那样的话,我能不能跑回旅馆一趟,我在那里,还漏了点东西。”李尔慕难为情地小声恳求着,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并不合理。
杜尚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个公子哥并不知道这次朱莱之行,捅了一个无边的窟窿,从而会卷起多少是非风云,居然还挂记着旅馆里的那颗宝石。
“上岸后,我们就一直向着东北的山林里走,拐一个大弯,再从普文尼斯回去,途中至少得徒步一个星期,你先做好准备吧。”
穆拉惊讶地望了杜尚一眼,没有说话。他担忧地转过头去,继续盯着沉思不语的奥利维尔,虽然皇子现在这副宁静的样子,正是穆拉及皇子身边的所有近侍多年来一直苦求的,但等到皇子真变成了这样,穆拉心中却又极度不安,总有一种身边要保护的人被掉包了的荒谬空虚感,恨不得奥利维尔下一秒就眯眼嬉笑起来。他恨不得马上去问杜尚,昨晚分开之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现在船上人多,似乎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他竖起耳朵,听佣兵们正在讨论以后的行动。
“路,记得根据那群家伙的供述,还有一个漏网的家伙在城里呢,那个家伙怎么办?”
路抬头望着天空,觉得意兴阑珊。“那家伙,就先算了吧,老天既然没让他也摔死在洞穴里,想必他还行过什么善了。以后我的目标,就转向受雇佣者,一定要找出是谁,然后把他们统统消灭。”
沃尔特皱了皱眉头。“佣兵都是受雇主指示,拿钱办事的,既然我们已经把雇主消灭了,就算报了仇了吧。路,这件事是否到此为止呢?”
路摇摇头,目光投向天际与海岸相交处,那一条笔直的线。
“只要收钱,就什么事都能干吗?在我心里可没有这样的念头。”
他把脸转向盖文,询问道:“对了盖文,那个猎兵团叫什么名字?”
“杰斯塔。”
沃尔特心中忧心忡忡,对这个名字充满不安:“那你可得小心,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这个消息可别传出去。杰斯塔,那可是一家非常残暴的猎兵团,听说人数不到百人,但个个都是高手,善于使用炸药和大威力的武器,而且在大陆上四处流窜,居无定所。据说,他们的口号是,没有他们不敢接的活,,只要是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人,他们必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回普文尼斯后,我对谁都不会再提起这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沃尔特点点头,轻声嘱咐:“活着,才是最好的。”
如石头人沉默的杜尚,突然飞快地把那块一直把玩的石头收了起来。“有条子来了。”
“在哪里?”船上的人紧张地四下张望,却看不到海岸上有任何船只靠近。
杜尚眯起眼睛,盯着天空中被朝阳映照成金色的云层,那里面有一架飞艇正在高速靠近,它朝着自己这方盘旋了一下,似乎在窥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朝着大海更西边飞去。
杜尚长吁了一口气,这样高速的隐形飞艇,不用想也知道是哪方势力的,而他们来得这样快,也超乎杜尚的意料。他甚至知道是什么吸引了这架飞艇,昨晚他使用的那封印时间、幻化身体的能力,扭曲了塞姆里亚的规则,而且又没有结界的封印,显然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意志所知晓。
从此以后,他只要被认出,就将日日与厄运相伴,因为这个世界的意志,必不庇护这样的异端,它会给他制造出无穷无尽的敌人与麻烦,直至将他打落地狱。
但他还得活下去,在这世界他只是一个蠕虫,但蠕虫也有蠕虫的尊严和生命轨迹,必将在未来,与塞姆里亚世界的轨迹合并。
小船搁浅在海滩上,佣兵们跳进水里,迅速收拾着船上的痕迹,准备离开。
杜尚收拾了心情,跳下水去,见船上还有一个人没动,只好伸手去摇了摇他的肩膀。
“库洛,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留在朱莱,还是和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石雕一样的少年,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朱莱,我还有一些事情未了。”
杜尚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命运之轮还是那样顽固地习惯于惯性吗?
“不过,对这地方,我确实也腻味了,换个地方也好。”少年的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普文尼斯。”
“好吧,那就它了。那里有什么?”
“有佣兵,还有漫天的风沙!”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