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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地里计划过要杀了他以便获得更多的钱甚至是权。

    从一开始,他就已预料猜想过未来。所以他并不憎恨,也没有了难过。

    最后,西缪只感到自己有一种责任。

    海因茨是想让他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而已。只不过,西缪清楚,海因茨绝对不会真的简单地让他就这么浅尝辄止一下。

    他这么大动干戈地,改造他的亲卫队,想必也不仅仅是要给他打心理感情战,还有体能战。

    可惜的是,这些所带给西缪的,还远远没有达到绝望的境地。

    曾经这些或许是他的全部,也或许是他难以寻找的弱点。

    季鹭的出现,让“或许”、“难以寻找”变得越发确定起来。

    她是他的弱点,独一无二的弱点。

    季鹭是他致命的死穴。

    当他手下的身体深处的混合金属骨骼发出一记清亮的脆声后。改造人痛苦而无力地瘫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来。

    季鹭眼见西缪,勉力站直身体,背脊挺得很直,他的眼眸明亮又澄澈,像三月春回大地的浅潭。

    他的眼神虚虚地望着前方。也不知是看见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

    他忽地低头,独自笑了笑。

    那种苍凉又难过的神情浮现在他脸上。

    西缪的身体靠着舱壁慢慢地滑下去,他的手支着额头,又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甚至是两肩都在剧烈地抖动。

    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他可以承受众叛亲离,却惟独不能忍受季鹭在他眼前,背叛他。

    所谓情寿不深,大抵如此。

    假若她也被海因茨控制了呢?

    他一定不会如对待背叛他的雇佣军卫队一般。

    假若是季鹭。

    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当然,他会陪她的。既然不能共老,那就共死。

    隐含讽刺的掌声稀稀拉拉时响时轻地回荡在舱道与过渡舱中。

    海因茨长身玉立,一身光鲜地从黑暗中迈着优雅闲适的脚步缓缓走出。

    西缪则扶着舱壁起身,不见丝毫落拓。他俊挺脸庞上有斑斑血迹,衣服有些微凌乱而不破败。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静的杀戮气息。

    他慢慢抬起眼眸,风淡云轻地扫了海因茨一眼。

    西缪向前——无尽的黑暗中走去。

    直到身后海因茨的声音打断了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西缪。你知道,你的女人在哪吗?”

    海因茨勾起唇角,看着前方身形一僵的西缪。

    他不由得笑得更深了。

    “就在这儿啊。是我把她从萨恩请过来的。西缪,很久没有见过,季鹭了吧?”他故意把那两个字咬得慢而响。

    随即而来的,就是连海因茨也不禁怔愣住了。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西缪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西缪扯住他的领子,把他往舱壁上一摔,又压制住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

    “她在哪?”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显然是压着怒火。

    海因茨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的惊诧神色渐渐转变为满不在乎与轻蔑。

    “你杀了我,就更不能知道,季鹭究竟在哪了。”他皱着眉笑,明明是一脸费解的表情,却充满了奇怪得意的矛盾。

    “西缪,西缪——”

    那个声音,连季鹭自己都心惊不已。

    那明明就是她的声音。

    女人从另一头的舱道中惊慌地跑出。

    见到西缪面容的那一瞬,睁大了眼,不言不语地走至他面前。

    西缪听到了动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女人的面容和神情。

    是季鹭。他在心下叹。

    西缪速战速决手下的海因茨。海因茨没想到,对体能已到达极限的西缪,他仍然敌不过。

    西缪站起身,没走几步,就弯下腰猛烈地咳嗽。那种几乎要把内脏都要吐出来的痛苦,没能减少海因茨此刻心中的喜悦。

    女人沉默着抱住了西缪。

    西缪皱眉,他猛地头痛欲裂。他还是忍着痛,垂着眼眸去看她。

    她今天似乎是异常的乖。

    西缪的手竟有些无措地去抚了抚怀中女人的发。他的神情专注,头依然痛得无法思考。

    眼前所见的一幕,令海因茨弯起嘴角。

    啊,他即将就要拥有一具全新的身体了。

    女人踮着脚,勾着西缪的脖子,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西缪神情越发沉静地抱紧了怀中的女人。

    西缪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其实距离他感到怪异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两三分钟了。

    那种钻心削骨的疼痛在灵魂深处猛地炸开了。

    他几乎无法忍受。

    他低头去寻找怀中人的脸庞。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右手手腕更狠更深地一沉。

    他的眼眸黑得发沉。

    女人突然挑眉,握住匕首的刀柄,又狠狠地带出。还不是迅疾的,让人死得痛快的方式。

    她就是挑着眉,又不屑又轻蔑地缓慢转动着手中的匕首,从他的血肉之躯中旋出来。

    西缪一声都不吭,冷汗直冒,他的眸光专注始终追随着她。

    她从头至尾,都不愿意瞥他一眼。

    到了快拔/出来了。

    她还拿沾满鲜血晃着明光的刀尖儿往他的伤口处又是随随意意地一戳刺。

    她似乎是觉得好玩又好奇。

    西缪艰难地俯身,他笑着问她,一字一句,“好玩吗?”

    女人终于是抬眸了。黑白分明的眼里波澜不起。

    她向后退了几步。

    “季鹭。”他喊她。

    女人干脆转身投入了另一个男人怀里。

    是海因茨。他嘴角噙笑地抱起女人。

    西缪扶着墙,本想站起,却因为失血过多再也没有力气了。

    他只是需要暂时地睡一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