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犹如一条蜿蜒血蛇横过他整个后背,而它的尾部匍卧在他肩头锁骨处。这道伤口长而深,几乎可见森然白骨。
季鹭有愧意。
伤口处还有鲜红的血在不断、缓缓地流出。季鹭就这么看着,也觉得紧张急切了。
再不处理,他就不是体力不支那么简单了。
于是季鹭抬头看向紧闭双眼的西缪。
星光烂漫,将他英挺面容勾勒得那般苍白、清冷。现在他没有皱眉,面容显得安静又无害。
不过蓦地,他睁眼,抬眸就撞上了季鹭那双写满了愧疚的眼睛。
季鹭倒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此刻的心思都写在了眼中,早就被人看去了。
但是季鹭那愣一下的原因也很奇怪。
其实她是完全被西缪的眼睛所惑。乌沉如墨的瞳仁,在柔光下,竟差点看成了深色的琥珀。
季鹭不禁想,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吗?还是说…
他是海因茨的孪生兄弟?
否则为何如此相似?否则为何在这个意识世界中会有这个人的出现?
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季鹭开始清理起他的伤口。
因为没有水,所以只好将就一下。
西缪将上身军装外衣脱下,又索性也把里面带血的衬衣也一并解下。
在这种时候,季鹭也不讲究什么了。
拿过他的衬衣,选好了衬衣干净的地方,就露出白牙,轻轻撕开衣衫。
将衣衫干净的部分撕成条状后,季鹭不由瞥了眼西缪,低声道,“你忍忍,我给你包扎一下。”
西缪没有回话。他只是看着季鹭慢慢凑过来,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凝在她头发中的小漩涡上。
雪白清亮,衬得她乌发如滴墨。
此刻,季鹭也不觉得尴尬了。她怀着对他的愧疚和歉意,因此做起事来格外认真,也就没有注意到西缪的目光了。
他块垒分明、线条修长的肌肉在她指尖下微微发烫。西缪身上很白,如他的脸庞一般无二,如一块清泠冷玉,经了大师之手,雕琢出了当世无双。
季鹭虽然没有包扎伤口的经验,但是她手法细致温柔,平时做事动手能力也很强。所以包扎出来的整体效果还可以。
西缪将外衣贴身穿上。
季鹭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他这样的穿法,相当…诱人?
似乎是若有所感季鹭投来的目光,西缪倒是抬眉瞥了瞥她一眼。
那时,他正单手流利地扣着银扣,另一只手则紧握高能脉冲枪,面容冷肃依旧。即便是在受伤时,他也不减少丝毫警惕之心。
这种人,似乎极不允许自己有半点脆弱。
蓦地,他漫不经心地看去一眼。与季鹭若有所思的目光相会。
这时夜色已近深浓。
一个脚步从远至进而来。带着某种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有频率地响起。
西缪眯了眯眼,他转身将季鹭压在墙上,贴得很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挺括的军装上银扣和肩章也一并压着她,令季鹭感到微微刺痛。
她抬头,视线只能看见男人带着惑力的下巴、脖颈线条和微微凸出的喉结。
季鹭朝他眨眨眼。
西缪会意。他探出身察看,前方不远处,一名面容清俊的男人正沐浴在星河摧残下,他的面容宁静安沉,带着某种抚愈的力量。
西缪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他也不打算说些什么。西缪吻吻季鹭的眉心,用口型对她说了句话后,就走出了隐蔽之所。
他并不打算隐藏自己。
清俊男人正心头慨叹哀怅完,转身就看见了一名俊美男子踏着星华向他走来。
这一幕,他至死难忘。
“求求你们,把我们从这个地狱中带出去。”
在这绝望世界中失去信仰多年,却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活过一般。
多少年了,都不曾见过真正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