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被草叶划破的细细伤痕,暴露在火光和众人不善的目光中。
一个秃了顶的干瘦老头子排众而出,阴鹜的眼紧盯着秦英莲,毫无情绪的开口问道:“清平媳妇,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英莲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声音仍免不了轻颤:“我就是出来走一走,没做什么。”
“齐老爷,你看。”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从高粱地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花布包裹。“这是她藏起来的。”
齐老爷沉着脸,打开了包裹。包裹里,有几件衣裳裙袄,还有数件金银首饰,以及好些白花花的银元。火光中,金子银子闪烁着黄色白色的光芒,衬得齐老爷泥土色的脸孔愈发阴沉。他将包裹往地上一掷,怒吼道:“贱/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人私奔出逃。说,ji/夫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秦英莲反而真正的冷静了下来。她垂下了眼,一语不发。
当听到齐老爷吼出“ji/夫是谁”这几个字的时候,藏在暗影处的陶柱子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心跳。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火光中的秦英莲,发现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见到这情景,他的心脏才又开始恢复跳动。往衣摆上擦了擦手心里沁出来的细汗,他往黑暗中退得更深了一些。
无论众人如何逼问,受千夫所指的秦英莲仍然垂首无语。气得齐老爷一把山羊胡抖个不停,神情阴霾至极。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秦英莲,目光一直流连在她腰腹间。看了半晌,他附耳在齐老爷腮边,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话。
听了他的话,齐老爷本就阴沉恼怒的脸上更是目眦欲裂一般。“去把姜老婆子叫过来!”他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
声音传到陶柱子耳中,惊得他浑身一震。姜婆婆是黑水村里唯一的一位稳婆,齐老爷要叫她过来,莫非是看出来了……陶柱子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英莲她,会怎么样?
一直静静的站立在牌坊下的秦英莲此时终于无法镇静了,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身后的两个人死死的拽住了。齐老爷走过来,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说:“把这贱/妇拉出来,她也配站在这贞节牌坊下?别玷辱了这块干净的地头!”
天色逐渐的转明,天空从深深的墨蓝慢慢变成了浅蓝。火把一支一支的熄灭,拂晓的晨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一群人鸦雀无声的,注视着姜稳婆的到来。身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的老婆婆,眨巴着一双还糊着眼屎的老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秦英莲。看完了,又伸手在她腰腹间摸来摸去。分别站在秦英莲左右的两个人用力拉住了她,不让她乱动。姜稳婆只摸了一小会儿,便收回了手,走到齐老爷面前,对他低声说了几句。听了她的话,齐老爷蓦然抬眼,恶狠狠的望向秦英莲。而后,他抬起脚几大步就走到了她身前,高高的举起手,重重的挥了下去。“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秦英莲白皙的脸上显出几道红红的指印。“贱/人,丢尽了我齐家的脸!”齐老爷大声的喝骂道。
“姜婆子,去煮碗药水来!”打完了,骂完了,齐老爷转头冲着姜稳婆说道。
闻言,姜稳婆点了点头,转过身迈动缠过足的一双小脚颤颤巍巍的往村子里走去。“不要啊!”秦英莲凄厉的高喊起来,“姜婆婆,我求求你,别去啊!”她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连声喊道:“求求你老人家,不要去啊!求你了……”
姜婆婆肩背一颤,顿住了脚步。“还不快去,磨蹭什么!”齐老爷在她身后厉声喝道。姜稳婆不敢再耽搁,立时又迈动脚步朝前走去。
见姜稳婆离去,秦英莲跪在地上连连给齐老爷磕头,哀声恳求道:“公公,求求你了,孩子是无辜的呀,让我把小孩生下来吧,之后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求求你啊……”一个接一个的头重重的磕下去,额头青肿一片,不多时就破皮出血,鲜红淋漓。跪在地上的女子涕泪交流,满眼绝望。包括齐老爷在内的众人冷冷的目视着她,一脸的唾弃和厌恶,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同情的表情。这个贱/妇,玷辱了他们村子引以为傲的贞节牌坊,就是玷辱了这个村子,和村里所有的人。杀了她,都是轻的。她的血,也洗不清她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