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手忙脚乱的把它打开。那东西掉进路边的草丛里,很快又展翅飞走了。我晃着手电照了照,应该是个小蝙蝠。松了一口气,我正准备继续赶路,转过脸却见到前方路边一块大石头上面坐了一个人。那人躬着背低着头,一动不动,背对着我这边。
我觉得有点奇怪,在山里走夜路碰上人这种情况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过。可这人大晚上的坐在路边是在干嘛?一般碰上人的时候对方都是跟自己一样的在赶路啊。
“老乡,你坐在那儿干什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把手电光移到那一边。
那个人依然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不回话。他身上的蓝色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身形非常瘦小。这个背影,我好像曾经见过……我在记忆里翻找着,手电光照到那人垂下的右手,是个六指儿。六指?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是陈二叔吗?”陈二叔的家就在我家附近,他的右手是天生的六指。他在这里做什么?
“陈二叔,你出来做活晚了吗?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又开口道。
陈二叔还是不动不说话,我便抬脚向他走去,边走边说:“陈二叔,我是孟家的小子啊,这一两年没回来,您就不记得我了?”我走到他身后,正待抬手去拍他的肩,突然,在松林里听到过的那个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是个短促的音节:“啊。”
“谁?谁在那儿?”我慌忙回身,手电在周围扫来扫去,一侧是陡峭不能站人的山壁,一侧是草地,空无一人。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明所以的转身,看向旁边道:“陈二……”只说了两个字我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身旁的大石头上空空如也,哪里有陈二叔的身影?我东张西望的找了半天,也没有再看到他。一股寒意悄悄爬上我的背脊,我不再耽搁的赶紧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路程里,我总是疑神疑鬼,总感觉有人悄悄的跟着我,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把我吓着。一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终于到家了,我才松懈下来。
回到家中,父亲母亲见到风尘仆仆的我,自是一番惊喜交集,母亲更是抚着我泪如雨下。我看着二老花白的头发皱纹密布的脸,心里一阵酸痛。
吃过了晚饭和父母讲了一些我在学校的事,我便困意难当了。睡觉之前,我装作无意的问母亲:“妈,陈二叔家还好吗?”
母亲愣了愣,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他呀,唉……”她摇摇头,叹着气,一边给我兑洗脸水,一边说道:“他也是命不好,去年上山打柴火,不知怎么的摔到崖底下,抬回来当天晚上就断了气。”
听了母亲的话,我心头一片冰凉,一个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飘飘浮浮,踏不着实地。我飘浮着洗了脸洗了脚,飘浮着来到床上躺下。母亲一直在我旁边递毛巾,递鞋子,掌着煤油灯送我进里屋睡觉。她絮叨着关心我的身体和学业,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躺在床上,身体很累,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我翻来覆去,枕头里的谷壳随着我的动作咯吱作响。我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说,没想到今日竟然长见识了。也许那句话说得很对:盲目的相信科学,本身就是一种不科学的态度。
这个世界上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想想也是,宇宙和地球以及人类已经存在了多久了?人类的科学才开始发展多久?不过是刚刚起步罢了。鬼神之说纵不能全信,也不能完全不信……乱七八糟的想着各种事情,我终于进入了睡眠状态。
我做了个怪异的梦,梦里见到了我失踪已久的姐姐。
在梦里,我从床上飘了起来,浮在了空中。低下头望向床,那上面躺着的自己睡得正熟。我看了自己一会儿,觉得那张脸既陌生又熟悉,渐渐的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我抬起头,穿过发黄的旧蚊帐,飘出了里屋。
外面堂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在,两扇大门却敞开着。我飘到门口向外望去,便见到了我的姐姐。她还是我记忆里的那幅模样,但是她正在哭泣着,满面泪痕。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你终于回家了吗?”我听见自己在问。
姐姐站在一轮满月之下,流着泪。她抬起一只手,指向一侧遥远的大山。山的那一边,传来一阵沉闷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