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胤禛还要分辩,“老十四我跟你说,得这种病的人,脑子总是想不好的事,成天发愁,愁得没法做任何事。”
十四阿哥恍然大悟:“我说八哥怎么回来以后,总是看着郁郁寡欢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可是发愁的时候,吃些东西,出去走走,和人说说笑笑的,不就好了么?八哥你更应该和我们多出去溜达才是呀!”
八阿哥叹了口气:“我跑这儿普及抑郁症常识来了……都说了是一种病,就跟伤寒一样,得了伤寒的人不吃药不看大夫,你光是让他自己振作,多吃饭多下地走,那有什么用?”
十四阿哥有点懂了,他点点头:“那这么说起来,李后主李清照那些人也是抑郁症了?他们难道不是成天发愁,才写出那么些苦兮兮、满腹惆怅的诗词来的么?”
胤禛严肃地点点头:“所以这些人被后世统称为‘赋愁者联盟’。”
八阿哥笑得要背过气去。
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多旧事,甚至还争论了各种话题比如超级英雄到底谁更厉害这种无聊到爆的话题,争到一半,胤禛忽然停下来,他叹了口气:“我们两个一旦幼稚起来,连嘉卉都要自愧不如。”
八阿哥嗤嗤笑道:“不管怎么样,你得承认,雷神并不是那么强悍。”
“托尔在复联中被弱化了,我料到你会偏爱洛基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是被皇阿玛捡回来的——”胤禛又看看旁边的十四阿哥,没好气道:“你又那儿傻乐什么呀!你又没看过一本美漫。”
“可我觉得你们争得挺好玩呀!”十四阿哥一边乐,一边指着他们说,“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可以争的呀。我以为你们只会争皇位呢!”
他这么一说,把那俩都说愣了。
“八哥,到时候,你们真的能把我也一块儿带走?”
十四阿哥这样问,八阿哥就苦笑起来。
“一来,眼下咱们逃出去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二来,老十四,你舍得放下你的阿哥身份,放下你的妻妾儿女还有你的大宅子么?到了那儿,可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你得像最普通的百姓那样,流血流汗从头干起,再没人把你当皇亲国戚了,甚至比人家普通百姓还不如呢。”
“怎么会不如呢!”十四阿哥顿时不服气了,“我念了这么多年书……”
“三百年后,基础教育是九年,念十二年都算差的,普通人无论男女,一律是念十六年——人念的那玩意儿你还没念过,当初你十三哥抱着这么厚的朗文词典,整晚整晚的背,背得他直哭。老十四你想想,这得费多大的劲儿?和扒层皮没区别。”
十四阿哥被他说得怔住,半晌,他喃喃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五个又为什么非要走呢?你们为什么就能这么轻易放下这些?你们也是在大清生、大清长的!你们也是阿哥,也有妻妾儿女!既然是过去受罪,为什么你们还要拼了命的逃过去呢?”
他这问题,把胤禛和八阿哥都问得哽住了。
最后,胤禛轻声说:“我们属于那儿,不属于这儿。我们已经没得选了,但老十四,你还有得选。”
十四阿哥没再说话,他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难过。这也是他头一次,没有对胤禛反唇相讥。
次日的一整天,八阿哥都在做筹备工作,他将好几杆枪捆绑在自己的身上,除此之外,又找胤禛要了一样冷兵器。
是一管小小的弩弓,袖珍型的,可以藏在袖子里,抬手就能发射带毒的小箭。
“还需要这个么?”胤禛说,“背了那么多枪,该保险了吧?”
“万一呢。”八阿哥低头整理着弩弓,“正因为他们忽视冷兵器,我才更应该准备一个。”
等到日头落了,又一直到了二更天,八阿哥他们才出发。
他没带着别人,就带了高无庸一个。俩人从角门悄悄溜出来,骑着马一路飞奔,很快就赶到了佛塔的下面。
佛塔有和尚看守,但高无庸拿出王府的令牌,又塞了大块银两,那和尚就不再干涉。
俩人一直爬到了佛塔的最顶端。
喘息待定,高无庸举目远望,心中不由发颤,一片茫茫夜色中,整座京城像一个昏睡的老者,瘫软在他的脚下。
在他一边,八阿哥早就麻利地整理好了伞包,他将伞绳捆绑在自己身上,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家的方向。
没有错,那燃着明灭灯火的地方,就是他如今被霸占了的家宅。
危楼高矗,高无庸有些胆寒,他忍不住还是劝道:“八爷,您觉得……真的保险?”
八阿哥笑起来:“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吧?老高,你别担心,等我落地,会给你发消息的。”
今晚没有月亮,狂风大作,呼啸如雷。暗淡的几枚星光像嗜睡症病人的眼睛,怎么都睁不亮。
八阿哥背好伞包,他走到悬空的木板前,回头瞧了高无庸一眼:“出发!”
下一瞬,就像一只黑色的燕子,八阿哥的身影迅疾跃出木板,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伞包弹开了!
尽管光线那么暗,视力超乎寻常的高无庸仍旧看见,那绽放在黑夜里的巨大伞包,伞包的正上方,是一只绣金线的大红凤凰。
火一般的凤凰在狂风中展开美丽双翼,活了一样向远处振翅飞去,只见它越飞越远,飘飘摇摇,就好像要这样飞出整个世界。
“老天保佑,千万别挂在树上!”高无庸胆战心惊地念着佛。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看见,就在八阿哥府邸的方向,黑暗中,有人举着细小的火折子,画了一个圆圈!
高无庸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八阿哥平安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