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连夜赶制那顶大伞包。
她根本不知道胤禛他们要干什么,但嫡福晋明白,眼下家里出了事,连八阿哥都避难于此,既然丈夫要这玩意儿,自己就得尽力把它做出来。
八阿哥很是过意不去,他向四福晋表示感谢,福晋却笑道:“这东西我担心你看不上,你四哥只说缝在一块儿,也没告诉我怎么缝。这花花绿绿的没个章法,你瞧,大红的凤凰接着碧绿的荷叶,丑也丑死了。”
八阿哥笑道:“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瞧见。等我回去了,叫珍儿挑几匹上好的料子,赔给四嫂。”
然而就在伞包完工的当晚,雍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
胤禛听说高无庸禀报,不禁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
八阿哥抬头问:“谁啊?”
“老十四。”胤禛说,“一个人便装过来的,现在堵在门口,死活要进来。高无庸,他没说为什么要进来?”
“说了。十四爷说,想见八爷。”
灯下,那俩互相看了一眼。
八阿哥说:“四哥如果不愿他来添乱,就别让他进来了。”
胤禛想了想,然后说:“先搜身,别被俞谨他们绑了窃听器之类的。如果身上没东西,就放他进来。”
高无庸领命而去。
胤禛想,自己的奴仆向十四阿哥提出搜身的要求,十四阿哥肯定暴怒,多半拂袖而去,不会再坚持要进王府来了。
但他弄错了,半柱香的功夫,高无庸领着十四阿哥进来了书房。他躬身道:“主子,都搜过了,十四爷身上什么都没有。”
胤禛看了八阿哥一眼,又看看站在门口的十四阿哥,他心中有点惊讶。
高无庸他们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了兄弟三人。
十四阿哥换了身青色的棉袍,他站在灯下,神情里又是别扭,又是不安。
八阿哥叹道:“大半夜的,老十四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四哥这儿来做什么?”
十四阿哥低着头,像是很努力一样,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来帮你们。”
他这么一说,八阿哥和胤禛对望了一眼。
胤禛笑了:“这么说,你又不觉得你四哥是乱臣贼子了?”
十四阿哥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憋得像个茄子,他那样子,就好像强忍着拔腿逃走的冲动,硬生生把自己定在当下。
“我今天,去了九哥那儿。”他突然说。
八阿哥一愣。
十四阿哥抬头,望着他们:“他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了他好多最近的事儿,问他那洋人的事,问先前杀宫女的事,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老十四你是怎么了?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胤禛在一旁淡淡地问:“都跟你说了那是个假的,你问他的那些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可能告诉你?”
“那真的呢!”十四阿哥一下子叫起来,“我九哥呢!真正的九哥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胤禛哭笑不得:“不是我把他弄丢的好么?是他自己走的,跟你说了,他去找解救斯杰潘的药物,去了四百年后。”
“那……他还能回来么?”
胤禛低头默默折叠着伞包,半晌,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八阿哥在一旁,轻轻叹息,他明白十四阿哥遇上的困境了。
和他们一样,两个副本把十四阿哥也变成了一个保留独特过去的人,虽然这所谓的“过去”并不算长,而且比起他俩,也算不上有多么独特。
然而就算如此,十四阿哥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只能来找自己和胤禛,哪怕他和胤禛如此不睦。
这就是党同伐异的力量。
“……我、我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十四阿哥胡乱地摆着手,“后来我又去找了十哥,也是一样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真正的傻子!陌生人!我问他,那些光身子的画呢?你那条杀生丸呢?他说什么画?杀什么丸?他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
八阿哥苦笑:“他不是不记得,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老十四,那是个假的。”
“那我怎么办!”十四阿哥狂叫,“我到底算哪边儿的?!我到底和你们是一伙,还是和他们是一伙?!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着弟弟癫狂的样子,胤禛忽然觉得万分同情,十四阿哥根本就不想和他“一伙”,但不幸的是他知道了真相,于是被迫和自己成为了“守着同一个秘密”的联盟。
现在,这小子终于体会到他们五个所饱尝的痛苦了。
“和哪边是一伙,这选择在你自己。”胤禛淡淡地说,“没有人强迫你,你爱选哪边选哪边。”
十四阿哥看看他,又看看八阿哥,他终于说:“我把家里那些人都赶出去了。”
那俩惊愕地望着他!
十四阿哥快步走到灯前,他一把抓住八阿哥的手臂:“八哥,教我用那种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