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动物,让人能够忘记身在飞船里的憋屈之感。
明亮的灯光营造出了“白天”的感觉。
两个在草地上漫步一阵,在一棵树冠很大的树下席地而坐。
“你很久没听我的琴了,给你弹一曲吧。”冯七说。
他们是抱着琴来的。
邵棠原想将琴装在空间里。冯七淡淡的跟她说:“我查阅科技新闻,十四年前,空间技术才得到实质性突破,开始进入应用阶段。现在市面上存在最大的空间钮,空间容积是六十立方米,且只供军方,还未向民用领域公开出售。”
邵棠就乖乖的把琴在房间里就取出来给他了。
在冯七这里再也找不到文明碾压的优越感,令她分外惆怅。
冯七把琴横在膝上,瞥了她一眼。
讲究!
不是你不让在外面使用空间的嘛。
邵棠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个小香炉。
“用我合的裴陵夫人清神香。”
邵棠在“袖子里”掏半天才找出来,在上风处(飞船环境系统的出风口)点燃。细细的白烟袅袅飘来,沁入心脾的香气,确实令她萎靡的精神有所好转。
“你是怎么回事?”冯七调着琴,开口问道。
“唔……”邵棠望着头顶绿荫如盖,叹一口气,“我回不去家了。”
冯七的手顿了顿,“那就留在这里,不行吗?”
“行不行,也只能留下了。”邵棠闭上眼睛,靠着树身。“其实……”
她轻轻的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的想回家……我没有亲人了,阿七,没有。家乡只有一个仇人。三两好友,久不联系,也就淡了……一开始,满心想着报仇,所以很想回去。但是后来,在怀安,在云中……渐渐的习惯了……我抱着吴冉最粗的粗大腿,什么也不ca心。我就开始觉得,其实这样过日子也挺好的啊……”
“人的惰性真是可怕啊……慢慢的,我就觉得岁月静好,也不是非报仇不可。后来有了飞船,我也不是真的那么想‘上来’,安静的生活和未知的旅程,总觉得……还是前者更让人安心啊……”
“可是心底也知道这种惰性是不行的。所以还是离开了。”
“你说要跟我一起来。其实……其实我很高兴。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阿七……”她轻轻靠在冯七的肩侧,“我很怕一个人……”
“我没有亲人了。一想到在这个宇宙里,自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就觉得很害怕。”
“那时候,很想带好好一起走……可是好好有了自己的人生……我其实是有点伤心的……”
“幸好,幸好这次……你肯跟我一起走……”
冯七伸出左手,摸了摸右肩那个因为没有认真的梳头,所以有点毛茸茸的脑袋。“还有呢?”
“嗯?”
“你这么伤心,不止是不能回家吧?”
邵棠叹口气:“不要这么犀利呀。”
“他是谁?”他之前曾经一直以为那个男的是椞。
“一个男人。”
“……”
“一个好男人。可是……我如果回不去家,就一样也见不到他。所以……我跟他分手了。”
“开飞船去不可以吗?”
“你不懂……”邵棠哽咽起来,埋在他肩上,眼泪打sh了他的衣衫。“你不明白……我的家好远,他也好远!是宇宙飞船也去不了的地方!我其实一直也知道,可能去不了……可是,真的证实……好像突然宣判了死刑一样……”
“阿七,我喜欢他……我真的……好喜欢他……”她咬牙,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冯七拨动琴弦,发出一声悠远深沉的琴音。那声音能让人内心渐渐宁静。
邵棠静静的听着。
幸好,有你在……
回家的时候,知道家里有那么一个人,在弄香,调琴,点茶,莳花,或者哪怕是在莫名其妙的闹着脾气,也会让我觉得心安。因为你一直在,所以回家看到你,才会觉得自己在这个宇宙里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家的定义,也不仅仅是一间宅子。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在那里,在我能回去的地方,就让我能……心安……
“其实我会担心,”她说,“把你带出来,你改变了太多,我不知道……对你,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琴音滞了滞,随即恢复。
冯七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让你杀了人。”邵棠一直介怀。如果可以,她希望冯七永远不要碰触任何不好的事情,她希望他就像在吴冉时,做些他喜欢的事情,买些他喜欢的东西,每天平平淡淡的就好。
就像做父母的,无不希望孩子能一生平安。
“我一直都想杀人。”冯七平静的道,“我想杀萧炯,我想杀萧老匹夫。我想杀那些曾和我称兄道友,却在我们姐弟沦落后蜂拥来点姐姐的家伙。但是,我没有杀人的力量……”
“……”
“初识你之时,我很羡慕你。虽然是女子,却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我没有。我很弱小。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苟活。我活着,姐姐们便活着。”
“然而这样活着,只如行尸走肉。我虽活,犹不如死。直到你来了,你将我从那里带出。我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在你身边,过得很好,但也只是消磨余下的生命。直到……”
“直到跟你飞上天穹,才知道世界原来是这样子。再回首,那些过往,竟似不值一哂。”
“子乔,现在我觉得,除了苟活,我还能做很多事情。”
“我,想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