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的营寨边墙,早已等的焦躁不安的战马挺起脖子,不断的长嘶,马蹄拼尽全力的蹬踏这地面,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冲出营寨的束缚。
明军的炮火似乎对于这种变化有些措手不及,城头上的火炮零星的响起,但这种反击对于铺天盖地一般席卷向聚宝门的清军骑兵来说简直是微乎其微。
骑兵散开了阵型,任由座下的战马撒开四蹄,欢快的跑向肉眼可及的金陵城。那里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货、汉人美女和富庶的坊市,对于清军来说,那里就是触手可及的天堂。
骑兵甚至可以看到,原先趴在吊桥处的汉人百姓开始惊惶的跳起来。不顾一切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但慌乱的明军士卒竟然忘记了扯起最紧要的护城河上的吊桥。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热血渐渐涌上头部。视线中只剩下那巍峨的城关。
……
陈瑞之父子打马扬鞭奔回到清军大营,刚回到大营不久,清军的骑兵便倾巢而出。陈瑞之拍着胸口直呼侥幸,要是正赶上清军骑兵出营,那父子两个恐怕便要被这滚滚洪流践踏成肉泥了。
降清的江阴知县林之骥早就等的火烧火燎,头上的扣着的皮帽早就成了手中的扇子,不停的呼扇着。刚刚剃发的额头一片青白色,泛着油光。直到看到陈瑞之父子回转,这才长舒一口浊气。
林之骥也没想到,陈瑞之居然能将陈挺也带了回来,顿时有些喜形于色。陈挺的“不务正业”在江阴是出了名的。就连曾经的常州知府都知道江阴有个着魔于火器制造的士子。如今,清军八旗看中的便是明人的火器,这要是能将陈挺给推荐上去,那岂不又是大功一件。因此,林之骥早早的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屯齐和恭顺王孔有德,这两人自然是大喜过望,要不然也不会将陈挺也加到谈判的条件中。
“陈兄,你可算回来了,恭顺王那里都催了好几次。说是无论如何要将令郎给接回来,他要亲自见一见!”
“当真?”陈瑞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孔有德,那可是大清御封的汉军旗藩王。就连摄政王多尔衮对其都是尊崇有加,要是自己父子能够得到他的青睐,那今后可不是要一步登天了吗?
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陈挺可是从小便不让人放心的孩子,对于陈瑞之投清。更是坚决反对。
不过,试探着问了问陈挺。却让陈瑞之大为意外,陈挺居然神色恭谨的一口答应下来。陈瑞之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这孩子因为自己的缘故在大牢中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世间,唯有尝过苦楚方知富贵来之不易,想来是已经想通了。当即,陈瑞之便带着陈挺,喜冲冲的和林之骥一起来到大营拜见孔有德。
到了大帐门前,亲卫将三人拦下,眼神百年注意到陈挺手中那个牢牢抱着的木箱,“这是什么?打开检查!”。
陈挺却是紧紧的抱着木箱,说什么也不肯松开,陈瑞之连忙笑着说道:“这位大人请不要介意,这是犬子研制火器的器具和图册,向来便是心肝宝贝一般护着,即便是前一段日子被下了大牢,依然带着这些东西,也难为他竟然保存到如今,这些都是恭顺王爷想要亲眼看得东西,您看……?”
但亲卫却是执意要检索一遍,陈瑞之好歹哄着将木箱给报了过来,打开之后,里面确是一些陈挺亲笔描绘的图册、工具之类的杂物。亲卫这才将三人领进大帐之中。
孔有德,五十多岁的年纪,崇祯流年登莱变乱的时候,投奔皇太极,也将明军的火炮技术带至关外,得到清廷的重用,累功被封为恭顺王,与耿精忠、尚可喜成为最早被封王的汉人。乌真超哈左右两部虽然在石廷柱、马光远的统领下,但其中的军官、士卒、炮手却全都是孔有德一手编练、提拔起来的,因此孔有德在满清火炮部队中的威望还是无人能够企及。
听林之骥说起,江阴守备陈瑞之有个儿子,从小痴迷于火器制作,发明了不少新奇的器械。听闻就连如今南京守军都对其依赖甚重,孔有德不由得大喜过望,如今这精通火器制作的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佛郎机商人倒是能介绍一些工匠,但这些人一方面是语言不通,而就是太过执拗,根本不懂得因地制宜,联系大清实际的锻造工艺,做出来的产品威力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所以,最好还是能从大明招揽一些工匠,这样更能使得火炮的锻造效率提高。
因此,当陈瑞之父子一进大帐,孔有德便注意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怀中紧抱木箱的年轻人。
但他却是没有发现那个年轻人一看到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中分明却是包含了无尽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