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史可法刚想开口,却被阎应元阻拦。
阎应元深吸一口气,跳上城墙的垛口,“各位父老,相信大家都已近听说了,咱们的家园已经被鞑子占据,家乡父老被鞑子屠戮殆尽。大家或许也都清楚,我阎应元和陈典史的家眷也都在江阴城中,此番也是难逃劫难。因此我二人和大家一样,都是背负了血海深仇。不是我阎应元不肯带大家伙回去找鞑子报仇,实在是现如今南京已经被鞑子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咱们这一出城,便是正中鞑子的下怀,除了能和鞑子死战一场,这南京城将要不保不说,咱们的复仇大计也就付诸东流了。如今,咱们没有别的路可选,只有万众一心,牢牢的守住这南京金陵城,等待睿王殿下的大军回援,咱们才有报仇的机会,你们说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城上城下渐渐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慢慢拭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静静的听着阎应元的嘶声大喊。
阎应元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用刀刃割开自己的拇指,鲜血顿时冒出,向着城下滴了几滴,又将手高高举起。“我阎应元今日便对着皇天后土立誓,我阎应元和江阴子弟只要有一人存活,便与鞑子不死不休!凡是双手沾染了江阴父老鲜血的仇敌,我阎应元和江阴子弟,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必让其死无全尸、家破人亡!”
夜色之中,一轮明月之下,阎应元的身躯洒满了月光,威武的身躯直挺挺的站立在垛口之上,大红的披风随风扬起,宛如天神。
一时之间,江阴子弟顿时高声叫嚷起来,“报仇!”“血债血偿!”“不杀光鞑子,誓不还乡!”“鞑子杀我十万父老,咱们便用二十万鞑子的性命来祭奠亡魂!”
众人不约而同的抽出随身的兵刃,将自己的手指划破,跟着阎应元一同起誓,城上城下山呼海啸的声浪席卷而来。
史可法等人也俱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
清军大营,博洛被刚刚南京城头的喧闹搅得心烦意乱,忙不迭的命令麾下严阵以待,直到城头方向渐渐归于平静,这才舒了一口气。在南京城下足足纠缠了十余天,却是一步也前进不得,这种憋屈偏偏又无可奈何的感觉让博洛很是难受。
巡营完毕之后,博洛便躲进了自己的大帐,看着南京城的地图呆呆发愣,却是又想不起任何的对策,只能一口又一口的吞咽着辛辣的烈酒,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可到了夜半时分,酒坛喝光了两个,却是连半个主意也没有想起来,正在烦闷暴躁之间,帐外却是忽然间喧闹起来。
博洛信手抓起桌案上的佩刀,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啩噪什么!再有喧闹者,本贝勒的宝刀可是不留情面!”
一名戈什哈急匆匆的迎上来,“贝勒爷,非是奴才们在此吵闹,却是屯齐贝子的兵马得胜归来,现下刚刚入营!”
博洛一愣,胸口却是忽然涌上一丝嫉妒的酸味来。自己在南京城下徘徊不前,屯齐那厮却是连克数城,数日之前传回消息,他竟然连南直隶与淮扬之间的据点江阴县城也拿了下来,听闻所获不少。虽说是难得的好消息,但却与自己的踌躇不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日后,在这东路清军中,屯齐却是要与他博洛不相上下了。
屯齐是舒尔哈齐的孙子,皇太极在世的时候,便已经被封为贝子。只不过在锦州之战时,屯齐私下派遣麾下旗丁返乡,后来被告发,和硕托等人一起受到了责罚,削去了爵位,留在军前效力。后来顺治皇帝继位,这才得到了起复,先是被封为辅国公,后来又恢复了贝子的身份,就冲着他这次在南直隶的一系列战功,估计一个多罗贝勒是跑不掉了。
眼见着屯齐就要爬上来和自己平起平坐,博洛的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但却没有办法,作为东路军一军统帅的他,也只能是捏着鼻子出来迎接。
就在出营相迎的这段路上,博洛也暗暗打定了主意。如今,吴三桂在浙江高歌猛进,眼看就要攻入江西和福建,屯齐也是一路高奏凯歌,自己这围攻南京寸功未立,也确实不是办法,正好屯齐此次回兵,那接下来的南京攻城战便交给他去打,他能取胜,自己作为主帅,功劳是跑不掉的,他如果失利,那么博洛的身前也有了一个合适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