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没有留给家人,没有留在医院,而是留给了lol,留在了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偶像身上。
那一次次的鼻血,原来不是因为吃了那么多补品,那时不时的冷汗,更不是因为撸多了,肾虚。
那一次次迫切的请求,不是因为年轻气盛,缺乏耐心,而是因为想要在死亡前生命最后的绽放。
那一次次被拒绝后的暗淡,不是因为遭受挫折,自暴自弃,而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迫在眉睫。
他一次次地和他想要寻找的偶像擦肩而过,他一点点地激励着这个斗志全无的偶像找回自己。
现在,他期待的偶像已经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狠狠虐哭了皇帝,甚至连当初背叛他的那个女人也自惭形愧,受到了惩罚。
可是男孩却似乎看不到了。
秦洛抿着嘴唇,蹲在地上,默默地将药片一颗颗地捡回瓶子里。
他的手指上的血迹已经渐渐凝固,但他的心中却依然在滴着血。
“唐心你个王八蛋,到底跑去哪里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拜我为师么?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替我虐暴皇帝么?
你他妈快回来啊!
你……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灰暗的灯光下,秦洛红着眼睛,望着地上那一摞摞男孩留下的笔记,怔怔出神。
……
傍晚,送走了两边的战队,秦洛将自己一人锁在了屋子里。
在他身边的床上堆放着那一摞摞男孩的笔记。
上面记载着男孩从一个完全的菜鸟,一步步成为惊世骇俗的心算大师的心路历程。
秦洛抿着嘴唇,不声不响地翻动着,时而嘴角带着几丝笑意,时而眼神中又透着些凄然。
看了好久,直到视线彻底模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就那么靠在墙上,盯着地下室里唯一一盏吊灯发呆。
中间的时候,他接到过几个电话,都是沈鸿飞他们打过来的。
他们虽然和秦洛不熟,但从来也没见过这男孩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因此有些不放心。
还有一个电话是徐乐打来的,他以为秦洛是在为了任嫣然的事情伤感,一连安慰了好几句,说这件事情全部包在他的身上。
没过多久,就看到电话响起,是任嫣然的号码。
秦洛没有接,而是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没事,让她别听徐乐乱讲。
做完了这一切,他如释重负般地躺在了床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从美国回来之后,就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一个高中生而已,上上学,读读书,考考试,打打工,等到高考的时候,见识见识警察荷枪实弹镇守考场的气势,然后在考卷上,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至于能不能考上大学,根本不是他所想的事情。
哪曾想到,回国之后,一点都不比国外轻松多少。
在国外,基本上来说,他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受了伤,也得自己舔着伤口,难过伤心又能如何?给谁看呢?
可在国内,有了嘉耀这个“家”,有了苏冬儿,苏夏这些亲人,有了徐乐,任嫣然这些同伴,还有唐雪柔那一丝挂念……甚至还有像唐心这样,非亲非故,但却早已命运相连的过客。
人们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而对于秦洛来说,则是有人的地方,则有羁绊。
任你再铁石心肠,故作坚强,只有有了羁绊,你便不是单单地为自己而活了。
一时间,秦洛只觉得有些累了,从未有过的疲倦。
他不是神,更不是铁人,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短短几个月一来遭逢如此变故,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他又能找谁倾诉呢?
他拿起电话,翻着电话薄上的号码,找来找去,还是拨了出去。
在一阵“嘟”声之后,那边接通了。
“喂,秦洛啊,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什么事情啊?”
那边的环境有些吵杂,但话筒里的声音却带着些惊喜还有一如既往的亲切。
“冬……冬儿姐,我没什么事,你在做什么呢?”男孩拿着电话,语气一如既往的紧张。
“哦,在拍广告啊,这一次是要演一棵树,已经播放了第一版了,你到时候就可以看到了,对了,这一次是露脸的噢!”那边欢快地说道。
“哦,冬儿姐,我……”
“好啦,既然你没事,我就先挂了,这边导演催着呢,脾气不好惹啊,对了,替我照顾我哥啊!”
那边急匆匆地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这边,男孩依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良久才反应过来,淡淡“哦”了一声,便溜下床,打开了电视。
接下来,一整夜里,男孩都守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个环保广告,望着那个扮作大树的女孩,男孩一边笑着,眼中唰唰流着泪水。
有些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
有些人死了,他却依然活着。
有些人每天都在一起,却隔日见面不相识。
有些人擦肩而过,却是注定要记住一辈子的。
未曾长夜当哭者,不足以语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