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随主子进宫比较稳妥。那衣裳,实在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上头又没绣龙绣凤,也非花树九钿,怎么就不合适了?是碍着哪位娘娘了,还是碍着哪位公主了?”
唐彪见池凤卿语气不好,小心劝慰道:“主子,那虽不是宫中规制的礼服,可比起外命妇,倒比她们的礼服翟衣更显尊贵。恐怕——,难免图惹是非。便是主子有心向皇上讨个封赏,那也得圣旨下诏后才可张扬。否则,怕是对姑娘也不好。”
丹影见他二人嘀咕个没完,便道:“这衣裳挺好的,质地也不差。”
池凤卿闻言不由转而对她讽笑道:“你可还记得你进拾遗府前,在月亮河的画舫上说过什么?难道为了进一趟宫,竟连这宫婢的衣裳也穿得了?”自觉言词有些扎人,又放软了语色解释道,“你放心,给你的那套衣裳,不过是用料好些,做工精良些,式样半点不曾违背规制,与那些内命妇、外命妇的着装全不相干。赶紧去换了,我等你。你若故意拖沓,我便不带你去了。”
丹影只得转身随芙儿又回内室换装。
唐彪立在一旁直打鼓。那衣裳是不与规制中的命妇礼服相同,只是,可不止主子说的那样,什么好些、精良些。用料是御赐的,手工是尚衣局的,这还不够违制?光那一双皮舄就足够让人说长道短了。御史台的人今儿恐怕又觉得有事做了。
丹影换好装,看着镜中的人,觉得自己像要被这一身艳色焚毁了去似的。一如往日常穿的红,却不似往日那样单薄、淅沥,滴着汩汩血液样的红,而是带着灿灿金光的。这原是喷薄欲出的烁烁华彩,却让她莫名思起日暮,那样灼目的怒烧着,下一刻却沉沦不知归处。怀中揣着要紧的事,实在也没心思细细打量自己究竟什么模样,待芙儿给她将最后一丝碎发别好后,便提裙匆匆出门。
池凤卿看着她出来,满心赞叹又起无名惆怅。自己虽喜白净之色,却因她喜着红衣,斟酌来去仍是选了这么一身给她。那红,平日里已觉太过炫目,却不知还能这样如火如荼的热烈燃烧,像似一只浴火的凤凰,顷刻间便要盘桓嘶鸣而去。怪不得,他总对她那红衣倩影痴迷成狂,却又慌乱无措,竟是这始终游离之感的缘故。也许,她真就将于下一刻振翅九霄,弃他而去了。
收拾心绪,挤出淡淡浅笑,又像那日一般,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朝外走。心里感到有种繁花凋零前,最后怒放一回的凄凉。这样并肩而行,不知,还能再有几步?
跟着池凤卿随行,虽惹了些目光上身,倒也不曾被人东问西问,一路无惊无险地就这么进了宫。眼看着越来越往深处走,丹影的心就扑通扑通跳得越发厉害。不是害怕待会儿要去做贼,而是对那可能就要揭开的谜团有些抵触。唯恐一行墨迹入眼,从此便和身边同乘共驾之人,只剩了一朝兵戎相见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