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望之处乃是园中假山临水一面。那假山顶上有一圆形的冰灯,照着下方一个红色的雪人,恰如月下起舞模样。
这景致,正是那晚碎玉江上的一幕。
“弄了好几个时辰,不知你们瞧着像也不像?我自己看着是觉得多少还缺了些神韵的。原本嫌那雪雕勾勒的线条不够飘逸,想着给雪人穿上真的衣冠,却又觉得俗陋。于是便将作画的丹青混在雪里作色。不想,那颜料沾了雪,竟比纸上晕染更快,总是不按心思地乱走。反反复复地弄了几回,这才勉强得了。”
蓝翎闻言,转头讶异问道:“这是你自己亲手弄的?”
池凤卿面上现出一丝赧然,道:“咱们三个的模样是我自己弄的。但那冰船太大,急着晚上要给你们瞧,却是叫了唐彪几个帮忙才有的。园子里的冰灯也叫了不少人一起动手。”
蓝翎未再接话,回头再看雪雕时,有意无意扫了丹影一眼。
丹影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湖面、假山,心内却是雪浪翻滚。
那晚,一轮明月下,三人存的是三样心思。今夜,一道风景前,三人依旧是三种心情。池凤卿只当蓝翎是他不可多得的知音,只当她是他偶遇难舍的缘分,却不知蓝翎也好,或者她也罢,那碎玉江的不期而遇原都是刻意为之。便是如今在这拾遗府里,他忍着寒冻送与的真心,他们只怕也难投桃报李。
“蓝兄,不如让人取了琴、箫来,你我合奏一曲,再看丹影舞上一回如何?”
蓝翎对池凤卿兴致勃勃的邀约尚不置可否,丹影却头也不回地淡淡拒绝道:“天寒地冻的,酒也喝了,雪也赏了,要再闹腾,怕是明儿都要起不来的。我有些乏了,先回去睡,你们也早些歇吧。”遂告了一声失陪,晾了池凤卿的满腔热情,举步走了。
次日,丹影将衣物胡乱打了个包,便出了院子,正要去和池凤卿道别,却见蓝翎迎面匆匆而来。便道:“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是不该留在这拾遗府里,但愿现在走还不算晚。你既知道说我,也该想想是不是要继续留下来。”
蓝翎看看她,动了动唇,然后眉头一蹙,一把扯过她手上的包袱扔在石凳上,语气不甚好听地斥责道:“早叫你走,不走!这会儿人快死了,你却晓得溜之大吉了?!”
丹影心头一跳,连忙问道:“什么死啊活的,谁出什么事了?”
蓝翎没好气道:“还有哪个?池凤卿!听了下人回话才知道,昨儿个晌午起,冒着大雪便开始倒腾那玩意儿了。一连几个时辰,直到傍晚雪停后还折腾了许久。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他却宁愿等着结冰渣子也不肯歇手。连唐彪几个都跟着冻得生了病。”
丹影不耐他啰嗦,焦急问道:“那他究竟怎么样了?”
“昨儿夜里便开始发热,请了太医也不管用,这会儿还在说着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