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东尼看来,玛丽有两点非常好。首先,她是麦克唐纳家的人,她嫁给了自己,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就变得极其稳定了。其次,玛丽本人对于经济相当精通,(虽然在麦克唐纳家族里,她被认为缺乏天赋,但是相比一般贵族家里的小姐,玛丽的经济学水平,以及处理复杂的经济问题的能力那就不是一般的强了,毕竟普通的贵族小姐只是被当作花瓶来培养的。)甚至放在投资商中,也是不错的,虽然不是顶尖的。因此,嫁到劳伦斯家来的玛丽,很大程度上也就是麦克唐纳财团在英国的监军。不过,自古以来,派监军什么的,就会遇到一个两难问题:可靠的不懂行,懂行的未必可靠。相形之下,玛丽是又懂行又可靠。
安东尼知道,如果劳伦斯家族的利益和麦克唐纳家族不一致了,这位玛丽小姐多半会坚定地站在娘家一边。因为一个麦克唐纳家族出身的小姐,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话:
“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变成了它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
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
这位小姐自然也知道,她在婆家的地位如何,乃至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如何,并不是由丈夫、公公婆婆、妯娌们和她的感情来决定的,而是由她所代表的经济力量,更明确一点,是她能够动用的钱的多少来决定的。
不过安东尼并不会为这个感到不满,事实上,有一个能让麦克唐纳家族非常信任的人在劳伦斯家族,对于劳伦斯家族来说,绝对是好事情。因为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劳伦斯家族最大的利益就是将自己和麦克唐纳家族尽可能的绑得更紧。
“玛丽,这样的ca作,不会对英国造成什么太大的打击吧?”安东尼问道。
“不会,这次我们的目标主要在国内。”玛丽回答说。她知道,安东尼问这个并不是出于爱国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仅仅是再考虑这样做会不会让劳伦斯家族的名声受损,因为在很多时候,好的名声本身就是财富。作为麦克唐纳家族在英国的代理人,他们的好名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样是麦克唐纳的财富。
但是玛丽的这个回答,却让安东尼有点担心了,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么麦克唐纳家族打算出手这么多的在欧洲的财产,是想要退出欧洲了吗?”
对这个问题,玛丽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家族判断,欧洲的战争快要开始了,欧洲大陆上的资产都会变得危险。所以麦克唐纳家族的确准备将自己在欧洲大陆上的资产渐渐地转移回美国。但是这种战略判断却是不能随便泄露的,即使是对于劳伦斯家族这样的盟友。于是玛丽回答说:“我们判断这一轮的景气快要到顶点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新的一轮危机又会爆发。这轮危机可能以美国和德国为核心。安东尼,你知道世界就像一个大池塘,每当景气到来的时候,就像夏天到来的时候一样,池塘里就会生长出很多的小鱼小虾,然后当危机的寒冬来临的时候,那些大一点的鱼,为了生存下去,就要尽快的吃掉别的鱼虾,让自己胖一点,好度过危机的严冬。我们估计这次的危机恐怕会相当的严重,这个时候,我们的资金在欧洲大陆上还算不上大鱼,为了避免被吃掉,我们当然要考虑先把它们撤回去,这对于我们在美国吃小鱼小虾也会有帮助。不过,因为英国有着广阔的殖民地,所以在危机中,英国的状况多半会相对较好。所以,你也应该注意到了,我们并没有从英国撤出多少资本的计划。”
安东尼听了,细细的想了想,然后说:“亲爱的,那你觉得我们家族能不能到美国进行一些投资呢?”
“这当然没问题。”玛丽回答说,“但是,你要把握好时机,现在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欧洲大陆,都不是进行投资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