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有点疼。
陌桑过来帮我迅速包扎了一下伤口,我们接着准备死三场的比试。
南柯崖顶有两块长年累月形成的巨冰,坚如磐石,我怀抱“九尺”坐于一块巨冰之上,霍啸天拿着雪崩长
斧也立于另一边。接下来的一场,就是一性命相搏的一场,威力无穷,为免伤及无辜,我们将功力不足之
人全谴下山去,留下来的,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作为见证。
鸣琅:
“九尺墨影”享誉江湖已有三百年,却无人见识过其真正的威力,而今站在这南柯崖的各位英雄豪杰,
都很期待今日之战,有生之年开开眼界,也好流传佳话于后人。欣然已经受伤了,我真的担心她根本
不是霍啸天的对手,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必须承认,欣然的武艺,却已比我高上许多,但我还是忍
不住为她担心,对她的牵挂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就从未停止过。
被推为裁判的前武林盟主逍遥山庄庄主程前一声号令之下……
血祭炎爆,欣然率先动了,霎时风起云涌,天地色变,“大家快运功抵住,用棉球塞住耳朵!”我感受
到气流中夹带的杀气,向四周扩散,几个功力相对较弱的已经开始流鼻血,在场各位均已是江湖成名
之士,“血祭炎爆”的威力可见一斑,而霍啸天的功力更是不容小觑。众人纷纷盘腿坐下,专心运气打
坐,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就怕一个不小心七窍流血而亡。
霍啸天微微的一笑,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长斧……
毁天灭地……
魁梧的身材高高的跳起,手中的长斧狠狠的击在地上,刹那见
轰声爆响,密山坍塌近半,滚滚洪流冲天怒舞,遥遥望去,如巨鲸喷水,玉柱擎天。
地动峰摇,千山崩雪,万壑冰河碎裂喷舞一时之间,密山方圆数百里内尽是漫漫雪雾,滚滚波涛。
两人都已将功力使出了十成十。欣然的手已由轻缓逐渐转为激烈,突然我看到欣然脸色一变,眉头紧
蹙,细看之下,伤口被拉开了,鲜红的液体汩汩而下,看得我的心好疼。
我听到越来越弱的气势,担心欣然会撑不下去,“欣然,不要强撑,我来跟他比!”
我一时情急。欣然看我一眼,眉目间忙是轻愁淡忧,一口鲜血喷出……
“欣然!”我起身准备冲过去,欣然抬手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只见她右手单手继续施展法术,左手包扎
了一下伤口,伸进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我仔细一瞧,竟是紫钗,下一个动作看得我魂飞魄散,欣然竟
将紫钗插进了她的心口,“欣然,你干嘛?”我抓住她的手。“别碰我,会走火入魔的!”她朝我飘忽一
笑,将紫钗抽出,忽而精神大振,双手一挥……
火海刀山……
无数的火焰和刀刃铺天盖地而来,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原地苦苦支撑武林同道们纷纷抵挡不住在地上打滚,翻来覆去的哀号。只剩我跟程前大师及几位前辈
内力充沛,功力深厚还算没事,便赶紧将他们扶下山。
霍啸天的攻势越来越弱,脸色灰白,一片凝重,再看向欣然,心口的血不断的流下,她却越来越精
神振奋,我心下疑惑,但很快便被担心吞没,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
终于,鲜血从霍啸天嘴角流下,双腿一软,轰然倒下……
欣然赢了,看得出霍啸天的功力已经快耗尽了,但我发现欣然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像要将霍啸天致于
死地般,只见她邪媚一笑,准备加快手上的动作,那么霍啸天必死无疑。“不要!欣然!别闹出人命!”
我飞身扑过去,拉住她的手,“噗!……”一口鲜血喷出,我接住欣然缓缓下坠的身体,陌桑带着乔守容
冲过来,狠狠瞪了我一眼,“要是我家小姐有个万一,你十条命也不够赔!”说完,跟乔守容抱着欣然走
了,我呆呆地愣在原地,情急之下,我居然犯了习武之人最大的禁忌,运功之时被打断所有的内力将
回击到自身体内,一个不小心将会经脉俱断,走火入魔而亡,我害了欣然……
第七章
羽珠:
南柯崖的一切我看得清清楚楚,鸣琅的心疼,鸣琅的不安,鸣琅的担忧,永远只为一个白欣然!我
恍然明白,这辈子我能拥有的也只是他的人了,而心,我不敢再奢望。明知如此,我却还是不肯放弃
这唯一拥有他的机会,是不是比鸣琅的痴爱更傻呢?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这阕词,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都在笔端尽情的发泄,婚礼
被霍啸天这一折腾只能推到明天,我不会再允许任何意外的,我一定会成为鸣琅的妻,一定!这是我
活在世上唯一的目标了,我不知道失去鸣琅,我还拥有什么,我不知道放弃鸣琅,我还能去追求什
么。
我想到负伤离去的白欣然,有过一丝内疚,她原本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可是今日这一切不能
怪我的,是她自己先放弃了自己的幸福,我只是在争取我的幸福,如此而已!但我却担心她明天还会
再回来搅局,哪怕她的一个皱眉,鸣琅也会不由自主的被牵绊,我必须先找到她,我不能让她破坏我
的婚礼,绝不能!
我推算过以白欣然的伤势来看他们不能去太远,而山下有乔家的别业,他们肯定是在哪里!白欣然
确实不容小觑,让两个天下女人都趋之若骛的男人甘愿为她出生入死,甘愿默默守在她身边。乔守容
跟我两个都是大傻瓜,爱上了根本不可能回头看我们一眼的人,可为什么我觉得乔守容眉目间没有不
满,没有抱怨,却满溢幸福的神采呢?
我偷偷潜入乔府,却发现这么大我根本不知道白欣然住哪,于是决定随便抓个小厮来问一下。但是
夜晚的乔府安静得有些诡异,一路上我根本没看见护院或是丫鬟小厮,当我终于在后花园见到一个人
影,他转过身来,却是乔守容:“羽姑娘,在下已经等你很久了,你比我预计的晚来了!”我一挑眉:
“你知道我会来?在等我?”
“你当然会来,你非来不可,因为你爱鸣琅!我当然会在这里等你,我非等你不可,因为我爱欣然!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伤害她!”他微笑着对我说,可我分明看到他温文外表下,他温柔的微笑里隐藏着
一丝冷酷,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该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他对白欣然的情似乎比我预估的更
甚。“你不想得到她吗?你不想她成为你的吗?”不管再怎么厉害的男人,心爱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弱点,
他乔守容也不该例外,也许我可以让他站在我这边的。
“羽姑娘,你错了,我爱欣然,所以我希望她幸福,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我就更不可能自己去伤
害她!她不爱我,或许她会因为感激感动而跟我在一起,可她不会快乐,那我也不会开心!这跟伤害
她有什么区别,我自己也不会好过,看着她得到自己所爱,我会遗憾却不会后悔,我自私的留下她,
看她痛苦,我会遗憾也会后悔!……”然后他缓缓逼近我,看向我的眼:“你是真的爱鸣琅吗?你怎么可
以这样残忍的看他痛苦一辈子!放手吧!……”乔守容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怎么回积羽城的,我
也不知道,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的都是乔守容的质问:你是真的爱鸣琅吗?
白欣然:
钗未断时情已亡,钗在情亡人空回!
我苦涩一笑,怎能埋怨鸣琅的负心,是我自己先负了他,可是先前我还能伪装着微笑去祝福他,而
今呢?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最后的日子里傍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吗?最后的日子了,再怎么被称
为天下第一又如何,再怎么光耀了云家的门楣又有何意?没有人知道,与霍啸天一战,我已经抱定了
必死的决心,所以最后的内力比试我使出了云家禁用的招数“般若心经”,想到我在人间最后的牵挂也
了,我将紫钗插进胸口引渡心头血,这是遭遇强敌之时同归于尽的做法,姥姥传予我时,曾说不到万
不得以,切忌用此功!因为“般若心经”是在精力内力几乎耗尽之时依靠引渡的心头血强自提神,瞬间爆
发的潜力可以使人内力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三成,但是遭遇的对手越强,对于施功者自身的伤害也越
大,而霍啸天,让我体内三分之二的精血已经尽数败坏,再加上鸣琅在最后关阻止我杀霍啸天时,为
了不伤害他,我强自将已经随琴送出的内力返往了自己身上,大部分经脉被震断,我能活到现在,只
是想见鸣琅最后一面的意念在支撑着我。
我一直在陌桑跟守容面前强撑着,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陌桑这丫头从7岁开始就跟着我了,这么多
年我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而守容,他对我的执着我比谁的清楚,而他对我的包容与付出更让
我无比感动与感激。
明天我会上山去找鸣琅,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是决计撑不过
三天的。这辈子既已无望,也至少给我死在他怀中的勇气。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也许我该找个没
有人的地方静静的死去,这样鸣琅就会跟羽珠成亲然后平静的生活下去,对,也许我该这样做的,那
么我的消失也就成了必然,没有人会怀疑白欣然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他们只会以为我是为情远走。
也许我该连陌桑跟守容一起隐瞒的,我只要再偷偷的看鸣琅一眼便好,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四周都
是桃林,在落英残红中逝去,也许这便是我身为云家后人最后的归宿。
我支开陌桑,趁鸣琅去应付羽珠的工夫悄悄离开乔府,留下一纸悲言:问紫钗,山盟海誓算不算?
问紫钗,薄情负义愧不愧?问紫钗,物是人非为哪般?问紫钗,聚合离散谁安排?……
然后我来到南柯崖,借重山上的寒气运功强撑着,等待天明!
从东方泛起鱼肚白到太阳跳出地平线,我欣赏着这处美景,回忆着当初鸣琅带我来看日出的情景,
微笑浮现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我要将这一切的美好通通带走了!终于听到山下的爆竹声,鼎沸的人
声,是时候了,该下山了!
鸣琅:
我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着欣然被乔守容抱走时的样子,灰白的脸,仿佛看不到生命的迹象,我开始感到
恐惧,没有了欣然,那我还有什么可失去呢?可是已经到了这节骨眼我又如何能让羽珠成为天下英雄
的笑柄,何况,今日这等局面也是我一手造成,对于羽珠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而且是一辈子的责
任,就算她现在愿意对我放手,我也不能让她受委屈的。
天又亮了,我知道我逃离不了这混乱的一切,门人来报各大派的宾客都到齐只等着我们行礼了,要
我先出去招呼下客人,我苦涩一笑,整了整衣冠出门了。宫里高朋满座,很是热闹,连我娘也听到风
声赶回来了,对于我要娶羽珠她并未表示任何意见,只说羽珠是个苦命的孩子,要好好对她!而对于
欣然,她却没有多问,这让我很是奇怪,却也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只能作罢。
羽珠走了出来,大红的新娘礼服映衬下,越发显得娇颜如花,我盯着她,直到眼前的脸化为心中日
思夜想的佳人,是啊,如果今日我的新娘是欣然,那我花鸣琅这辈子,夫复何求!不能再想了,这样
想下去对羽珠也是不公平的,欣然,或许这辈子我就只能在回忆中偷偷拥有她了。
还不待行礼,又是乔守容跟陌桑冲了近来,只是这次不见欣然,我心下疑惑,乔守容一进门就质
问:“欣然呢?有没有看见她?”欣然?我心下一震:“她出什么事了?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情急之
下,我抓住他的手臂。
“她留书走了……”说着掏出欣然留下的字,我只觉一片天旋地转,欣然会去哪里呢?“我以为她会来参
加你的婚礼,就匆匆赶过来,既然欣然不在这里,那我带着陌桑去其他地方找找!”乔守容说完这些就
走了,他眼底的焦急与担忧我看在眼里,有他照顾欣然我该放心了!可是,欣然伤得不轻啊,会不会
遇到危险呢?我呆楞在原地胡思乱想,羽珠却走过来:“鸣琅,该行礼了!”
我愣愣地应了声,听任着羽珠的摆布,“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欣然!”墙角的人影我清楚
的看见,哀怨苍白的脸,转身就朝门外奔去,我追了出去。她的气色看上去很糟:“你怎么一声不吭就
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