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端倪,心有不舍:“到我那边坐坐,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秦孟没多想,随着他进门。
“最近没有女佣,我都自己整理,所以有些乱,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了。”斐磊拿出果汁招呼他,“苹果汁,对?”
秦孟点点头,他的一切不需言明,斐磊自会记得。
“你坐一下,我去拿你的书。”斐磊往房间走去。
秦孟这才想起,之前斐磊提到过,他有时候需要枕边读物,但他此刻需要的不是这些,他时常觉得有些冷,就算用多厚重的大衣包裹住自己也无济于事。
没多久,斐磊就抱着几本厚厚的精装版书籍出来:“这些书你都看了好几遍,是以前医生给你介绍的。”
秦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没多大印象。
“我以为你有空会去找他聊天,但是他说都没见到你。”斐磊的语气中不无担心,他很熟悉秦孟最近的情绪,一直低落下去必定会引发恶果。
“斐磊,有件事我本来不愿说了。”秦孟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尘埃,“上次见你叔叔的时候,医生也在那里。
神情错愕的斐磊,立马回想那天的情形,他跟龙隋急着赶去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次不是我回国第一次见你叔叔,在那之前,还有过一次,我参加以前同事的聚会,碰巧遇见了他,然后被下药,我回去之后才发觉。”秦孟知道斐磊听了绝对会生气,但现在不说,以后弄不好斐磊还被瞒在鼓里,“后来的那次,你叔叔是说带我去见一个人,我到了那里看到医生,接着就被捆起来,看些我不想看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医生出卖你?”斐磊心里无比窝火,难怪最近那个医生总是躲着他不见,他不得不重新找别的心理医生。
“他在你叔叔那里拿了酬劳,所以你以后别再接触那个医生,我也不会去找他谈话。”秦孟认真的看着斐磊,“我很谢谢你,就算我们已经分手,你还是在任何时刻帮助我,但你千万不要忽略了陆军那孩子,他很较劲。”
“你这事我会问清楚,我叔他有些事情的确喜欢做得过火。”斐磊沉吟一下,“至于陆军,他大概是不需要我了,最近的联系也少,我这边很多事情,有时候顾不上他,他要是不能理解,那就算了。”
忽然就觉得这种事情,除了微笑,已经没有任何其他表达足以说明自己的内心,秦孟面带笑容真心的说:“你变了。”
“别笑成这样。”斐磊的眼神闪烁,只好避开,“你跟龙隋一起,逼得我不得不变。”
那个灿若星辰的笑容在瞬间僵住,秦孟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这会儿听不得那个名字,真是奇了怪了,心里像是被炮轰过一场,只剩下残骸。
斐磊偏偏继续说:“他最近有女朋友,我每次回来都看见。”
大概是听错了,秦孟站起来:“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他女朋友性格很开朗,看见我还……”斐磊还要说下去。
“我等会儿还要打的,这小区打的挺麻烦。”秦孟直接用絮叨打断他。
斐磊也跟着起身:“他妈妈逢人就说,龙隋的女朋友……”
秦孟突然暴躁起来:“你够了!”
叹息一声,斐磊低声劝说:“我最近认识了新的心理医生,你明天有空吗?”
“我不需要!”秦孟近乎崩溃。
像是住着一只魔在心里,拖了几年的时间,那只魔虽然很少出现,但愈加强大,每每将秦孟逼得没有喘息之地,这一切,只有斐磊清楚,所以即使不是情人,作为朋友他也不忍心。
“你需要,就当陪陪我,明天一起去。”斐磊试图请求他。
秦孟揪着自己的手:“我没空……”
“中山路你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我等你。”斐磊没等他拒绝,率先走出去,“来,我送你回家。”
第四十四章
( )从街对面就可看到斐磊与一个似乎素未谋面但又有一丝眼熟的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斐磊脸部线条柔和的放松着,多么难得一见的场景。
再三考虑,秦孟才朝蛋糕店走去。
他喜欢这家店的布丁,以往多次来到店中,只为了吃布丁,偶有不能到的时候,斐磊都会捎一份给他。
已是多年不见,就连店里的服务生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却从未露面。
“孟先生!”刚从杂物间出来的店长,在见到推门而入的客人之后,不由得小声惊呼,就算时光怎么变,她没忘记这个爱笑的男人。
秦孟带着少许不安,朝店长颔首微笑,他没想到,仍有人记得他,在不经意的细微末节。
店长绞着围裙,欣喜又歉意的上前:“以前孟先生爱吃的布丁现在都不做了,今早斐先生还说您会来,可他说了好多年,我们以为这次又是开玩笑。”
“别,我只是路过,等会儿我就走。”秦孟生怕给店里带来麻烦。
“孟先生见外了,您坐会儿,我去找找材料,试着做出当年的味道。”店长叫来服务生,“带到贵宾席。”
原来当年自己最爱的座位已经成了贵宾席,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过去是不招人待见的,却没料到,在街角不起眼的老店中,都留有他的位置,他甚至被奉为上宾。
“来了。”斐磊只是淡淡的起身,早在他进入店内的时候,站得笔直英挺。
“传说中的……”刘然也站起来,原本要说些什么,但转而隐去了内容,“久仰,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呢。”
传说中的,太子爷的新宠孟秦,这个名号曾经伴着他好几年,如今已是不痛不痒。
他并非新宠那么简单,凡是认识斐磊的人都知道,孟秦差点意味着斐磊的句号,可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最终孟秦成为了斐磊的省略号。
“孟秦,秦孟。”刘然细细嚼着这两个名字,“我要怎么称呼?”
斐磊有些不悦。
“秦孟。”秦孟笑了笑,今天被提到太多次以前的名字,心里多少有些怅然。
“对我还有印象吗?”刘然敛去眼中的好奇,他能察觉出斐磊的敌意。
就算分手了,秦孟依然在斐磊心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那是旁人不能碰触到的领域,刘然了然于心。
“在哪里见过?”秦孟还是想不起来,“不好意思,我是记得应该有过一面之缘的。”
“01年的夏天,8月21日的后半夜,琥珀之光酒。”刘然此时完全气定神闲,似乎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下了很大一场雨,在你们走了之后。”
连同斐磊,两人都错愕着脸色,秦孟以为此前和这人仅仅是擦肩而过,而斐磊虽然猜测刘然就是当年的服务生,却始料未及刘然会轻轻松松的说出。
刘然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只觉得人性这东西当真有趣,斐磊决不会知道,就在昨晚,他还对光叔种种施虐。
那个该死的男人,到底去了哪里。
秦孟从没想过,有天会这样遇上,他噩梦的一部分。
可是刘然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有过心里阴影,秦孟望了斐磊一眼,发现斐磊似乎也不了解内情,只是用担忧的眼神回报他。
“有话但说无妨。”刘然端起水杯,用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理。
“我只是太惊讶,抱歉。”秦孟无法言明此时的想法,有种更加迷茫的感触,但又隐约觉得其实过往的那些都是无谓。
“我出国过,在那边遇到和善的老师收留我,教会我很多,成为了老师的关门弟子,明年老师要过来做客座教授,趁这个机会,我就先回来了。”刘然说得很随意,至于流浪的日子、偷渡的苦楚、被黑暗吞噬时的恐惧,却一个字也不会泄露,他的眼神除了让人看不透,再无其它。
不胜唏嘘的秦孟,不由得回想起因为见过光叔那伙人如何凌辱刘然,他多少次在午夜发狂,他曾不安的认为,终有沦落到刘然的时候,此生都是玩物的他,不可能逃出斐磊的掌心。
伤害与被伤害的爱,让秦孟将刘然的事件放大来看,梦回萦绕时,他俨然就是另一个刘然,于是哭闹着惶惶惊恐,决心背离同性之路。
“基本上就是这样,要是你信得过我,欢迎随时找我做咨询,不然做朋友闲聊也可以,斐先生的话,以后就不必陪着秦先生一起来了。”刘然点醒拥有强烈保护欲的斐磊,“秦先生会紧张。”
斐磊记得刘然跟他说过,秦孟的心病,起源于他,所以在秦孟揭开伤口的时候,他最好不要出现,这样有利于秦孟的恢复,他只能沉默应对。
秦孟并不清楚太多的内情,只好礼貌的笑着:“叫我秦孟就好。”
扫过斐磊有些落寞的神色,秦孟无可奈何,斐磊对他的好,近乎异常。
“有空多联系陆军,我可以自己面对的,别担心。”秦孟真心诚意的对斐磊露出善意的微笑。
提及陆军,斐磊的眼神越发黯然,刘然对他的评价是他太寂寞,在得不到恋人应有的回应时,会条件反射的寻找以往那个温暖的怀抱,可他始终无法接受,那个怀抱已经不属于他的事实。
“久等多时,布丁来了。”幸好店长及时出现,挽救了一时之间陷入僵局的谈话。
“哇,好久没吃了,谢谢店长。”秦孟感动的看着眼前弹性十足的布丁,褐色的巧克力光泽覆盖在上面,无比诱人。
心满意足的店长递过勺子:“以后要常来哦,我天天做布丁。”
从南亚市场匆忙赶回的龙隋,在好不容易摆脱一堆缠身的绯闻之后,听到了让他顿感晴天霹雳的消息:“什么?秦孟对斐磊又投怀送抱?”
又?
朱碧玉挑高眉毛,轻轻咳嗽两下:“根据我这两天的观察,他们走得很近,同出入很多次,虽然秦孟不住在斐磊家里,但是斐磊会开车接送。”
“为什么会这样?!”龙隋瞪大眼睛,“不是应该哭着跑来找我吗?!”
哭着?
朱碧玉发觉自家老板病得不轻,但她的肩膀也很痛:“老板你可不可以不要掐我的肩膀?”
龙隋放开她,转而扑向墙壁,一脸哀伤:“太虐了有没有,藕断丝连什么的,旧情难忘什么的,难道我才是炮灰?!”
忽然有这种想法之后,龙隋就陷入了石雕状态,一动不动,整个人呆滞。
“老板,你该采取措施了。”朱碧玉简直是恨铁不成钢,龙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燃爆爱之火焰的奔向秦孟的方向抢夺回来,而是在鬼哭狼嚎。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朱碧玉,龙隋拼命的摇晃她的肩膀:“什么措施?”
朱碧玉还来不及拿出自己整理的几套方案,房门就被悄悄的打开,龙妈妈的头伸进来,煞风景的说:“不要带套。”
两人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缓缓转过头,木然的看着一脸淡定的龙妈妈。
“你们继续,我要去跟福伯讨论孩子的名字了。”龙妈妈这话说完,体贴的给他们拉上房门。
朱碧玉想了很久,语出惊人:“老板,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姓龙。”
要是她的孩子被遗传到这种基因,她会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来得及反驳,那该死的隔壁的窗户传来低沉的声音:“在讨论孩子姓什么。”
龙隋直觉性的打开窗户,他相当的痛恨眼前这人。
斐磊则是杨了扬手机:“好的,记得好好吃饭。”
火大的仇视着挂断电话的斐磊,龙隋恶狠狠的问:“给谁打电话?”
斐磊假装没听到,手插裤袋表情酷酷的越走越远。
“我真想跳过去打死他。”龙隋咬牙切齿的说。
朱碧玉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你已经在跳了,老板。”
光叔披着床单,黑漆漆犹如忍者,他没法随意的穿街走巷,他屁股在痛,有种诡异的液体沿着他的大腿根处缓缓流出。
他抬脚,液体随之而出,他停下脚步,似乎好了些,继续往前走,又有东西流出。
“你妈的,老子难道是小产……”光叔骂骂咧咧的朝着远处的晨曦走去,吓坏了晨练的老人。
冷眼旁观别人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光叔眯起眼睛,朝那个勇气十足的老伯走去:“老花眼了,不是打120,你才要去120!打110懂吗?”
想了一会儿,就这样浑身狼狈的去派出所,还不如先洗澡,打定主意之后,光叔向着准备关门的洗浴城前行。
“对,他进了洗浴城。”老伯给警察实况直播,“穿一身黑色斗篷,手上沾有血,不穿鞋……”
半小时的功夫,警察赶到洗浴城,立马将得意的哼着歌坐在浴池里的光叔逮捕。
罪名增加了一条:身无分文的光叔在打晕前台小姐之后,拖着前台小姐进浴池玩亲亲。
斐副市长家——当天的报纸裂了。
某贵族学校——斐万里一整天的表情都很骇人。
刘然家——刘然手里的报纸连同他的表情一起裂了。
龙隋家——福伯用点燃的报纸驱赶厨房角落的蚂蚁。
第四十五章
( )当寒冷的冬风席卷这片大地之时,秦孟所需要面对的,是自己。bxwx笔下文学
在刘然的建议下,秦孟在家里放了很多镜子,有巴掌大的,也有几面全身镜。
“一定要在浴室中装上一块至少全身镜那么大的。”刘然如是说。
所以就算老太太尖叫着:“你不害臊呀!”,秦孟真的是再没皮没脸臊着脸也往墙上贴玻璃。
“你让我怎么洗澡?!怎么洗澡?!”老太太红烧着脸抱着衣服夺门而出,“我去李姨家算了!”
“咳咳。”秦孟越是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越是受不住镜中的自己。
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的脸和全身,一时半会儿好难适应,秦孟心里想,要么自己也到别处洗澡。
可这是专门心理治疗方案,秦孟盯着镜中的自己,满是不适。
这眉毛貌似有些粗,鼻子不够挺,嘴巴完全是衰样,不行不行,看不下去,秦孟趴在镜子前无力。
这究竟是什么招数。
晚上十一点半,老太太猛敲他房门:“作孽哟,贴满了镜子不洗澡,故意逗我这个老太婆的?”
秦孟翻来覆去的想,逃避也不适办法,这才慢腾腾的拿起衣服踱到浴室,一进去就浑身激灵,镜子中的人似乎有了灵气,或左或右在笑着看他,可等到他一回首,那镜子中人也一模一样的回首着。
终归是多心,秦孟放好衣服,却迟迟下不了手,他要怎么脱衣服。
抬头扫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人眼中遍布慌乱,秦孟不由得呼叫:“妈!帮我关灯!”
老太太不满的砸浴室的门:“关什么关!你要是脚滑我可不想救你。”
于是仍然满室亮晶晶,晃眼得他只能低头,低头小心翼翼的一件件脱下,却又不懂自己为何要拘谨到这份上,忿然的猛地拾眸而起,秦孟被眼前的样子吓了一跳,原来自己是这样的。
原来他有出奇精瘦的骨骼与肌肉,有并不宽厚的肩膀,还有不附带一丝赘肉的腹部。
这样的人,竟是自己。
秦孟觉得有些神奇又莫名窘迫,尝试用指尖轻缓掠过镜中人的身体线条,在手臂那里,他停下来。
“我这里有颗痣。”他使劲往手臂内侧掰,发现那儿真要一点小小的不起眼的墨色印记时,笑了一下。
好神奇的一夜,秦孟在镜子前赤裸着跳来跳去,发现一个又一个的新大陆。
比如屁股上有个齿印什么的,可它是谁弄上去的。
光叔翘着眉毛瞪向眼前的人,听说有人来保释他,所以他拍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