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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46部分阅读

坚守葭萌关,为我后方之稳,何能有前方之胜,一定要大赏功臣!就凭你口袋里那几个子儿,够封几个人,不开成都府库,别说是允诺军士分财,功臣赏禄也寻不着!”

    这倒是实话,刘备在财力上一向捉襟见肘,和财大气粗的曹操和孙权比起来,他简直是自耕自织的小农。跟随他多年的臣僚们,不仅俸禄微薄,平时也讨不着什么丰厚赏赐,还遭着颠沛流离的苦楚,说来刘玄德当真对不起他们。如今好不容易手里攒了钱,若不分给大家伙,显得他太寡恩薄情。

    他问道:“成都有几处府库?”

    张飞道:“东南四北城皆有,总共四处!”

    刘备沉默半晌:“好吧,明日大开南北城府库,分营而取,不可因争财而生龃龉,不然,军法处置!”

    张飞听得他只开两库:“不都打开?”

    刘备瞪眼:“都打开?抢光了,分文不剩,国库空虚,你张翼德去挣钱养兵养民!”

    张飞明白了,他搔着头一笑:“知道了,我俟后便去知会各营将官。”

    “别出事!”刘备叮咛了一句。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张飞乐颠颠地说,他行了一礼,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刘备却兴奋不起来,想到益州虽已持掌,但旧臣不服,别说是心里的恭敬,便是面从也很少,得了土地,却得不了人心,这让他很是沮丧。如此比较,荆州真是人间天堂,他刘备在荆州有人脉有根基,一朝治荆州牧,多少荆襄名士蜂拥而来,他只需量才任官,哪似现在,作对的人是牦牛的毛,做事的人是凤毛麟角。他本想去寻诸葛亮倾诉烦恼,忽又想起诸葛亮去案行乡里了,只好闷坐在屋里,左思右想,到底以为诸葛亮不在,心里不踏实不舒坦,对亲随吩咐道:“军师回来了,让他立刻来见我!”

    ※※※

    成都左将军府的门打开了,司阍推门的时候,目光陡地停在一张好看的脸上,眉目俊逸,一缕若断若续的阳光抹着他的额头。

    诸葛亮快步绕过门后的罘罳,向西苑迤逦而去,他走路从来又快又稳,修远脚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却不是被石头绊住,就是陷入一个坑里。左将军府原为刘璋部属旧宅,新主人搬来后,宅子里许多地方都在翻新,道路两边东一拉西一溜堆着砖块和木料,新刷墙壁的浓重漆味在空气里弥漫,呛得人口鼻流泪。

    刚走到西苑,便见不大的庭院里累着十来个红漆大箱子。诸葛果和阿斗一会儿跳上去蹦达,一会儿跳下来打转,黄月英左拉右抱,两个孩子却似猕猴似的频频穿过她的手臂,诸葛乔也帮着手忙脚乱地照应,却到底闹不过孩子。

    “爹爹!”诸葛果欢呼着扑入了诸葛亮怀里。

    诸葛亮用力抱起她:“想爹爹没有?”

    “想!”诸葛果亲了亲父亲的脸,“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爹爹怎么敢不要果儿!”诸葛亮也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回头看见阿斗呆呆地站在一边,啃着手指睁大了一双痴迷的眼睛,很费力地发出了胆怯的声音:“先,先生……”

    诸葛亮放下诸葛果,笑着摸了摸阿斗的脑袋,阿斗抓住了他的手,先生的手温凉湿润,仿佛濡了墨水的毛笔,柔软得想要靠着这只手睡一觉。

    诸葛乔给他行了一礼,他微笑道:“乔儿如今可还习惯?”

    “都还好。”诸葛乔温顺地说,他悄悄地注视着诸葛亮,快半年没见,诸葛亮似乎瘦了一些儿,双颊微微下陷,颧骨浮起了浅浅的翳,已生出抬头纹的额泛着苍白的光泽,却让那一双眼睛显得像秋水般明澈透亮。他猜想诸葛亮一定很劳累,他在荆州便见识过诸葛亮的忙碌,挪了一个地方,忙碌的习惯也不会改变。

    诸葛亮瞅着那十来只大箱子,问道:“这些是什么,你们带来的行装?”

    黄月英说:“我哪有这许多行装,是早上主公遣人送来的,说是封给你的赏赐,我瞧你没回来,也没打开。”

    赏赐?诸葛亮怔了怔,他在心里数了一数,一共十五口箱子,每一口都大得像半张床,得装多少赏赐才能全部填满!

    “打开看看!”他吩咐道。

    黄月英招手示意院中的仆役动手开箱,箱盖重得需用一双手才能推开,“哐哐哐”,一口接着一口的箱子被打开,刹那间,流光四射,璀璨夺目,仿佛那箱子里藏着茫茫星河。

    诸葛亮惊骇地发现,十五口箱中装满了灿灿的金银,捆得密密麻麻的一串串铜钱,绣工精美的蜀锦,以及数都数不清的珍珠玛瑙,将这些箱中之物置于阳光下,越发显得光芒逼眼。

    他顺手捡起一锭金块,看上去很小,掂在手里很沉,似乎是铸得很密的纯金,翻过金块的一面,其上深刻着几个字:“成都府藏。”

    手蓦地一颤,那金块险些摔落下去,他低声道:“是府库藏金……”金块慢慢地重新放入箱内,“砰!”箱盖被他重重地合上。

    “难道……”他拧着眉毛,脸上的表情仿佛凝了厚厚的霜,他猛一扭头道,“修远,出去打听一下成都府库……”

    “打听什么?”修远没听懂。

    诸葛亮和他解释不明白,心里一时着急,语气不由得重了:“你就去看一下,问一下,成都府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赶快!”

    修远还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诸葛亮的火从哪里发出来,满怀委屈没处倾诉,只好遵令服从,这才拔出腿,又听诸葛亮焦急地吩咐道:“成都有东南西北四库,你去打听清楚,四库中有几个库被打开了!”

    修远恍惚明白了什么,虽还在梦里,到底是冲了出去。

    “怎么了?”黄月英轻声问道。

    诸葛亮摇摇头,目光在灿烂的金银间挪移,忽觉得那夺目光亮如此扎人,仿佛箱笼里装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杀人的兵器。

    “真好看!”诸葛果从箱子里抓起一串珍珠,兴高采烈地挥舞在头顶,“笨阿斗,好不好看?”她呼喝着,珍珠套在白皙的手臂上,衬出月光似的温润。阿斗呆呆地盯着她的手,只是红着脸,却说不出话。

    “果儿,放下!”诸葛亮喝道。

    诸葛果做了个鬼脸:“不放,人家喜欢嘛!”她高高地举起手,珍珠链子在手臂上旋转飞舞,她开心地大笑起来。

    “果儿!”诸葛亮沉了脸,大步走过去,用力攥住诸葛果的手臂一撩,将那串珍珠链子一把夺下,扔进了箱笼里。

    诸葛果欢愉的表情霎时僵硬了,她害怕地看着父亲,父亲的脸上没有她常见的溺爱温柔,却黑沉得像是乌云压顶的雷雨天。自她懂事起,父亲连句稍重的话也没有说过,而今天,她不过是拿了一串珍珠,为什么父亲就要骂她?瞧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真像娘说过的故事里吃小孩的魔鬼,她又怕又气,瘪着嘴巴,呜呜地哭了出来。

    这一下哭泣,一口气竟是提不上来,她抽筋似的喘起来,直喘得面红耳赤,还翻了白眼。黄月英吓得慌了神,双手搂过女儿,用力抚着她的背,不由得埋怨道:“你吼这么大声作甚,吓着孩子了,果儿体弱,本就胆小,她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你却和她计较!”

    诸葛亮见女儿被自己骂得犯病,本自后悔,听得妻子抱怨,心中更是又烦又悔又恼,持着羽扇来回摇晃,却硬是不说一句话。

    “先生!”修远惊慌失措的喊声突然传来,仿佛是白日里见了鬼,他一路跌撞,豆大的汗珠甩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诸葛亮心中发紧。

    修远气喘吁吁地说:“我,我刚才去打听,才走了半条街就听说、听说,主公打开府库任由三军分财,现在,现在各营兵士都去抢钱。有从府库过来的人说,里面乱成了一团糟,都快打起来了!”

    诸葛亮其实已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他紧紧追问道:“打开了几个府库?”

    “四,四个,都开了……”修远上气不接下气。

    “哎呀!”诸葛亮懊丧地一跺足,纵然他千思万虑,步步谨慎,也不曾料想到主公竟会打开所有府库分财,江山基业难道是可以与人分享的么,今日视之弥轻,明日守之弥难!

    他再也不能等待了,一甩袍角,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先生!”修远大声呼喊,事发突然,他竟不知该怎么做。

    “修远!”黄月英高声道,“快跟着去!”

    修远回过神来,也不管自己的体力尚未恢复好,追着诸葛亮一路跑出了左将军府。

    ※※※

    一块金子飞起来,在空中打着水波似的漩涡,落入了枝蔓般交叉的手臂中,倏忽,这些手臂都如同蠕动的蛇一样狂舞起来,这块金子一会儿落在这双手里,一会儿落在那双手里,或者被再次抛向空中,或者掉在地上翻滚。

    成都南城府库内,数不清的人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奔去这一头,吵吵嚷嚷的声音狂潮似的吞没了这三进三出的大仓廪。每一扇门都被砸开了,铁锁抛在石墁地上,被千百双脚轮番踩过,竟让这生铁铸造的大锁变了形。库房里的箱笼一口口打开,打不开的便抡刀砸烂,满箱的金银蜀锦洒了一地,成百的士兵便一窝蜂地扑过去,发了疯似的往怀里揣金银铜钱,塞得那肚子鼓鼓囊囊的,还是不肯罢休。精美的蜀锦被踩得脏兮兮的,锦上的刺绣花纹成了黑污的一团,士兵们嫌蜀锦又大又不好拿,索性一把撕烂,扯下的布条用来包裹金银珍宝。

    府库里的珍宝犹如汪洋无尽,果不愧为富庶的天府之国,士兵们起初是见什么拿什么,后来兜里的财宝装满了,成百斤的重量压得背脊弯了三尺,任你拼命装载,也拿不完这庞大仓库中的万分之一,满足不了自己越来越膨胀的欲望。于是铜钱也嫌贱了,只挑金银珠宝拿走,满地里铜钱乱滚,绑铜钱的带子早断了,一枚枚簇新的或半新的铜钱落入砖缝里,或者被纷乱的脚步踩裂了。

    “敢跟老子抢!”争吵声从库中来到大院里。

    三个士兵扯着一条白玉带,血红的眼睛里迸射出杀戮的凶光,六只手分扯着玉带的一角,互相都不肯退让。

    “操你姥姥!放手!”

    “混蛋,你怎么不放手!”

    三人争持不下,玉带越拉越紧绷,只听得噗的一声,带上的玉环、玉钩、玉琮飞了出去,阵雨似的叮当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白白争了一场,到头来却是谁也没落着,三人急红了眼。一人力大,抽出玉饰俱无的带子,劈脸向这两人横扫过去。哪知两人敏捷,闪身跳开,带子收不住势头,重重打在旁边另一个士兵的头上,痛得他捂着脑门大骂道:“他娘的,你朝哪打呢!”

    骂着的同时,从地上抠起一块砖,扬手就扔出去,擦过那人的脸膛,落在一群正在抢玛瑙的士兵中间,砸得他们满身的砖石碎末。

    “奶奶的,敢打老子,你小子活腻了!”

    惹怒了的士兵们抡拳冲了过来,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个扔的砖块,只管横冲直撞,噼里啪啦十来个响亮的耳刮子甩了出去,仿佛热油里掉火炭,燃起更大的火焰。

    “你他娘的打我作甚!”

    “老子就打了!”

    “操你祖宗!”

    吵闹声如鼎沸热水,满院的士兵都抡拳飞腿打将起来,房里的士兵也冲了出来,瞧见本营的弟兄被打,霎时生出同仇敌忾的愤怒,身上又没留意中了两记暗拳,更增了一分怒火。当下里,抡砖的、持棒的,赤手的都似狼般嚎叫着打了个痛快,整个府库陷入了一片混战,打到激烈处,捡到什么便顺手当了武器,只见大块的金条和银条犹如流星划过天际,瑰丽的玛瑙翡翠雨点般四散飞落。

    “住手!”似乎有人一声清喝,可正打在兴头上的士兵们哪肯放手,心里还惦记着对方尚欠了自己两拳,怎么也得把那两拳讨回来。

    “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一个士兵抱起地上一扇门板,犹如一面巨大的刀,砍得那风声颤抖,呼啸着撞倒了成片的人。

    对阵的士兵也不示弱,抡圆了胳膊一掷,无数的砖块像飞镖似的砸向那门板,门板犹如盾牌一荡,扫得砖块向四周飞去,门板也被砸裂成三块。两边都没了武器,索性抱在一起肉搏,你咬了我的耳朵,我抓住你的头发。

    “啊呀!”有人失声喊叫。

    从手持武器对阵变成肉搏摔跤的士兵还在扭打,听着耳际的惊惶喊声也置若罔闻,既是打架哪有不受伤的,叫得再悲惨也只怪自己没本事。

    “别打了!”是个年轻少年的声音,“你们伤了军师!”

    什么?伤了军师?有省事的士兵扭头一瞧,仿佛被钢刀割面,惊得倒退三步,不约而同地喊道:“军师!”

    惊呼声犹如收兵的锣鼓,余下还在撕扭的士兵也慢慢收了手,有不肯罢休的,早有同伙下死力将他们分开。

    宽敞的院子里,两棵大槐树伸展出扇子似的叶片,洒下的斑驳树影里呆立着上百个士兵,一个个鼻青脸肿,衣服撕烂成一条条的破布,怀里的珍宝慢慢滚下,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刹那的安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诸葛亮,他们的军师,倒在大槐树下,脑后是一地粉碎的砖块,一双手撑住树干,慢慢地挪起半边身体,扇子也掉在一边,上面落了许多黑灰。

    “你们、你们!”修远扶着诸葛亮,气得面如白纸,“好大的胆子!”

    谁都没有说话,连问候一声也不敢,个个心里都在回想,自己那一块砖拍到谁脑门上去了,应该没有误伤了诸葛亮吧。可混战中,到处是攒动的脑袋和胳膊,谁没中过暗拳,真计较起来,在场的士兵一个都逃不掉。

    “先生!”修远快要哭了,他分明地记得黑糊糊的一团东西飞来,当头将诸葛亮击倒在地,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到满地碎砖,连是谁砸过来的都不知道。

    “你们……”诸葛亮撑住力气说,“各营归各营,不许滋事……”后脑勺痛得要裂开了,视线里昏惨惨模糊不清,仿佛是天要塌了,想去捡那把羽扇,手竟抖得伸不出去。

    修远掉着眼泪,伸手在诸葛亮的脑后轻轻一摸,手心黏乎乎,湿漉漉的。修远慌得抖作了一团,举了手一看,却是满手的血,怀了惊恐去看,一滴滴血从诸葛亮的发鬓渗出,那青石地板上正盛开了一朵巨大的红梅花。

    第九章 颁行丈田打压本土豪强,牧府设宴过招益州旧臣

    “踏踏踏”,慢引着马在成都的巷道间徐行,仰望着清湛无尘的天空,耳际是轻软如小调的风声,却是一件惬意的事。

    刘备从张飞府里出来,便一路慢行,也不急着赶时间,像是要享受这慢行的怡然自得。他们两家住得很近,不过隔着两条小街,凭着张飞的大嗓门,在门口甩个声音出去,屋里睡觉的刘备就能听见。

    张飞的这所宅子是他帮着挑的,地方宽大,三进三出的大宅门,前后庭院皆种了大丛的珍贵花木,盛夏里透出一份荫凉。还有一处宽敞的绕溪大场子,足够让张飞练剑习武,他头回带了张飞来看房子,可把这莽汉乐得合不拢嘴,口口声声称道还是大哥最疼他。

    自得了这宅子,张飞竟学会了风雅,闲暇时呼朋唤友,便在这宅内摆下宴席,把酒言欢。只是请来请去也不过是些荆州旧友,极少有益州名士造访,即便得了邀请,也托辞推掉。张飞一开始还耐了性子去请,后来推辞的次数太多,把他惹火了,撩下了狠话,说再不去看那帮益州人的冷脸!

    刘备初时还劝劝,后来渐渐地再不劝了,自己也觉得受了窝囊气。他虽得了益州,成了这里的新主人,可能真正施展威势的不过是荆州故人,那些在益州势力赫赫的豪门大族都没有真心服气他。见了面便是阴阳怪气地恭维几句,眼里的轻视让人心寒,好似他刘备是个要饭的,穷得走投无路才逃到益州来讨口活气。

    马儿信步由缰,小半个时辰都不到,已行到门首,还没下马,却看见有人在门前探头探脑。

    “什么人 ?[-3uww]”刘备肃声喝道。

    那人唬了一大跳,看清来的是刘备,耗子似的窜出来,当街便跪下了:“?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