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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5部分阅读

    头:“早知这样,不故意用刺绣激你了。我只想让你望而却步,自动离布赫远点,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什么时候将布赫迷住的?”

    “两年前我们便认识。”

    仪光惊讶,继而自嘲地笑笑。

    乌兰信手将银匙扔在桌子上,叮的一声脆响。

    “布赫若早点告诉我这些事,我那晚也不和你谈什么爱不爱他了,同样也是浪费时间,有那个工夫,我倒不如闭目养神。”

    仪光拥着鹅黄铯海棠坤绣锦被,乌黑长发倾泻在精致刺绣上,笑意盈盈。

    将一切都说开,此刻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像与乌兰闲话家常:“如此说来,你当时是在试探我?”

    乌兰应道:“是。我只想看看,城外遇险后,你对我的态度是否有所转变,能将一切坦诚相告。”

    “这么说来,你很早就怀疑我了?”看到乌兰点头,仪光叹道,“可遇到野狼时你却没有抛下我,我不得不佩服你。”

    乌兰用指甲刮着桌面细细的花纹:“我救你出自本能,并不指望你知恩图报。那时若身边是一只猫一只狗,我也不会将它丢入狼口。不过,”她话锋一转,“说实话,当时我确实犹豫了一瞬间,因为你毕竟不是猫狗,而是可以害人的郑仪光。”

    面具

    仪光眉头一动:“可你最后还是没抛弃我,谢谢。”

    乌兰微笑:“不用谢。我今天来,是为了问你一句话,也是为了要你一句话。”

    “什么?”

    “不要再在我身上打主意。”乌兰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

    仪光眼波流转,深深点头:“可以。这不用你说,遇狼那晚之后,我便不会再对你出手。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恩人。”

    乌兰见她应允,站起身来:“恩人两字当不起。如今我们十个人,死了李可、梅儿、秦凌、韩仙,陈敏之在图哈拉手中半死不活,剩下五个人,没有争斗的必要了。如果你愿意,也放过其他人吧。”

    “只要图哈拉不改主意,再搞什么五中取三的伎俩,我懒得再出手。”仪光闲闲道。

    乌兰笑笑:“那好。时候不早,我告辞了。”

    仪光点头:“走好。”

    乌兰走了两步,终于没忍住,又转身回来:“谢谢你今晚如此坦诚。郑仪光,以后我们就不要姐妹相称了。不过劝你一句,你只是一颗棋,布赫能抛弃陈敏之,自然也能抛弃你。”

    郑仪光慵懒地笑笑,转身躺下:“我也是遇狼当晚听到陈敏之的话,才知道她也是布赫的人。陈敏之所害的人中如果没有你,估计布赫不会飞马去救。那天我若死在城外,他只会认定我手段不够高明,继续扶持陈敏之,这一点我相当明白。可阴差阳错,我现在没死呀,他现在继续扶持的人还是我。”

    她的嗓子依旧没有好,声音沙沙的,又杂着少女特有的柔美。图哈拉曾夸奖她嗓音特别,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乌兰道:“你不觉得害怕吗?你经营着一件事,背后却有人在经营着你,他在暗处藏得那样深,你无法琢磨,无法抗拒。”

    仪光摇头:“怕有用吗?只要在自己选的路上一直前行就是了。他利用我,我何尝又没有利用他?”

    面具

    愿意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心中都有坚强的信念,很难受到外界干扰。

    乌兰知道劝不动,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必要。

    她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迈步离开。

    郑仪光口中的应承当然不能轻信,乌兰不知道她所谓的恩怨分明到底是真是假。但起码可以肯定,她短期内不会再冒然动手。

    布赫和自己相识已久的事情,肯定让仪光震惊不小。而乌兰将自己揣测的一切都暗示为布赫的透露,也能让仪光摸不清两人关系,从而投鼠忌器。

    半日的角心角力让乌兰疲惫不堪,她推开门,一脚踏进胡地浓重的夜色里。

    连连兵行险着,收获却实在丰厚,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其实对于一切事情的真相,她只是觉察到了一些端倪,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确定。她不是神仙,他们又藏得那样好,她无法知道事情全貌。

    而且,她更加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多希望那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希望仪光是真正的好姐妹。

    她希望布赫是真正对她好,不掺任何杂质的好。

    她希望她的斩钉截铁,在布赫和仪光眼中只是莫名其妙的胡说八道。

    但他们却都相继承认了。

    乌兰心中的滋味,用任何言辞都无法形容。

    候在外面的婢女提着灯笼上前,扶住乌兰。厚重的披风挡不住浓浓寒意,乌兰打个冷战。

    婢女替她裹紧披风,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夜里太冷,小心着凉。”

    乌兰忽然很感动。

    院中其他房的人都睡下了,仪光房中的灯光也忽地熄灭。乌兰站在黑黑小小的院子里,被一个陌生奴仆腔调奇怪的关心深深打动。

    她扶住婢女的手,穿过卫兵把守的院门,飞快走向军医处。

    突然很想回到那个温暖地方,药香弥漫,有着温润笑容的人坐在灯下翻书。

    春意

    那晚之后,乌兰在军医处温凉渊的小院子里闭门不出,再也没见院外任何人。

    她专心养伤,不想其它任何事。

    布赫有时会来,不时给她带些新鲜的汉地小玩意。

    乌兰对他客客气气的,疏离的客气,恭敬的客气,布赫察觉的到,却无可奈何。

    有次他带了一盒糕饼前来。乌兰打开盖子,不由瞪大眼睛。

    是童年时经常吃的乌梅糕。

    “苏小姐,请。”布赫端起盒子,举到她面前。

    因为见到乌梅糕而升起的淡淡喜悦,被一声“苏小姐”吹得烟消云散。

    仪光知道她的身世,所以布赫会知道也是早晚的事。但她没想到,他追查的这么仔细,连旧年家中最爱做的糕点都打探的这样清楚。

    乌兰冷了脸:“多谢费心。”

    “不喜欢?”布赫放下盒子,虽在意料之中,但眼中还是闪过失望的神情。

    “当苏小姐的日子,我早就忘记了。”乌兰别过头,视线离开乌梅糕。

    童年模糊的记忆再次被翻腾上来,其实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唯有亲人的笑脸和暖意融融的亭台院落还算清晰,可这也就足够了,足够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布赫将饼盒放在雕花梨木桌上,接口道:“忘记了?我怎么觉得,你记得相当清楚。”

    他拿起一个糕饼举到她唇边:“若非如此,你为何苦心用尽,不怕伤,不怕死,怎样都要进双盛王宫?”

    乌梅糕浓郁香气萦绕在鼻端,他乌沉的双眸似能洞穿她心中一切。

    她抬眼看他,明白自己的盘算被他知道了。

    “以你一人之力,为整个家族报仇,我虽然赞赏你的勇气和执着,却要鄙视你的愚蠢。”布赫言语间毫不留情。

    “就算愚蠢,那也是我的事。”乌兰推开他的手,那糕饼的香气忽然让她心烦。

    春意

    布赫将糕饼扔在盒子里:“我辛苦救了你的命,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可别用这种事来控制我。”乌兰也不客气。

    布赫嘴角闪过笑意:“可认真算起来,我救过你两次,并且不介意继续救下去,而你只救过我一次。”

    乌兰挑眉:“哦,原来大人您救过我两次啊?那您害过我两次又怎么算,可以相互抵消么?若是两次害人抵两次救人,那你什么都没对我做过,而我却救过你的命。”

    “我何时害你了?”

    乌兰轻哼:“郑仪光和陈敏之不是你的人?她们害我,不就等于你害我?你对她们害人不但纵容,而且出手相帮。”

    布赫眼睛微眯:“连陈敏之你都知道?”

    乌兰沉默,算是默认。她知道这一默认,布赫肯定会猜忌郑仪光。

    见布赫脸色有些不善,乌兰说道:“放心,你暗地里那些事我不会说出去半分,不信的话你杀了我。”

    布赫闻言哭笑不得:“你这是撒娇呢?我舍得杀你?”他的手覆上她的脸颊,触感柔软,他望着她樱唇莫名心动。

    乌兰移开头,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被他抚过的脸颊发痒,她用力擦了一下。

    布赫当做没看见,继续刚才的话题:“别在这上头纠缠了,告诉我你为何要进宫,进了宫想做什么吧。”

    “你不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布赫轻笑:“我只推测你进宫是为了报仇,但实在搞不懂这仇如何报法,难道想让南王派兵夺了靖国皇帝江山?”

    乌兰摇头:“那倒不必,打起仗来兵荒马乱的,我可不造这孽。杀了那皇帝就行了,我死了多少亲人,就让他也死多少。”

    她一口气说完,清秀的脸上布满杀意,目光冰冷。

    布赫看她半晌:“你真这么想?”

    春意

    见乌兰点头,他皱了眉:“你并不傻,可这事上为何糊涂如此,南王有可能为你做这种事吗?就算你日后成了宠妃,他也不可能为个女人去派人杀邻国皇帝。”

    “那就看我的本事了,只要他有这实力就好,其他的事,我自会筹划。”乌兰不以为然,“杀一个皇帝有很多方法,亲自派人动手只是下策。”

    布赫知道劝不动了。

    她的固执他深深知道,而她总让人出乎意料的智慧,也许真能达到她的目的。

    可是,因为她的固执,就要让他亲眼看着她走进王宫,成为那个昏聩君王的女人吗?

    “不能等吗?等我实现我的愿望,自然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他很认真地问。

    乌兰也很认真地摇头:“不,那太远了,我需要一条能看清远方的路。”

    他脸色沉下来:“如果这样,我不介意用强硬的方法将你留下。”

    乌兰惊讶地看着他。

    他盯着她,声音有了微薄的怒意:“这些日子,你的刻意疏离已经让我很不好受,我肯定没有那么大的容忍度,让你主动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布赫!你过分了,你没资格控制我。”乌兰也生了气。

    “你是我认定的女人。”他说得斩钉截铁,理所当然。

    乌兰反感他的霸道:“你认定没有用,我不爱你。”

    他沉声:“我爱你就够了。”

    “你如果真那么爱我,又为何要跟郑仪光牵扯不清?别说什么你在利用她,你利用陈敏之,怎么不穿陈敏之绣的衣服?”乌兰恨恨反驳他。

    布赫愣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不再提之前的事,郑仪光和陈敏之,以及图哈拉和歌舞姬们,都成了禁忌似的。他没想到她突然又提起来。

    他当初将郑仪光的刺绣露在她面前,多半为了试探她,看她对自己是何心意。而她因此发现真相后生了恨意,让他大大后悔了一阵。这种小儿女的曲折心思,真不像是他布赫的风格。

    春意

    此时听她旧事重提,他当然不肯将自己当时可笑的心思讲出来,只板着脸说:“她们是我要用的人,别再拿她们和你比。”

    乌兰背转身:“你出去,以后如果只为了劝我放弃进宫的念头,就不要再来了。”

    她执拗起来,布赫毫无办法,沉默着走出了门。

    从这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进宫的事情。再来的时候,只送些东西,说几句话。

    他似乎开始忙起来,每次来去匆匆。乌兰足不出户专心养伤,也不在意他又在谋划什么。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路上走好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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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一天悄悄过去。

    雪化冰融,草原的春日渐渐来临,天气慢慢变暖,终日能照到阳光的地方,已经有了破土而出的嫩草。

    乌兰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些日子便可以行动如常,心里也渐渐有了期盼。

    她每日待在房中,拿着温凉渊的医书消磨日子。

    温凉渊无事时常来与她谈笑,两人大半时候都在切磋医术。乌兰虽自幼得名师调教,但年纪尚小,行医时间终究不长,经验上到底比不过温凉渊,镇日与他讨论受益不少。

    这日温凉渊进门,手中捧着几枝梅花,红艳活泼,淡香沁鼻。他拿了桌边一只美人瓶,注上清水,将梅花插在里面。修长手指持着绛色花枝,风流蕴藉,恍若谪仙。

    乌兰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心里无端蹦出“岁月静好”四个字来。

    这些日子她与她相对,总有些淡淡的温暖感觉,轻松恬适如童年旧日。

    暖阳将窗棂的影子投在青石地上,一点一点缓缓移动。

    温凉渊轻叹:“梅花开了,春节快要来了。”

    胡人的春节并不在年末岁初,而是按照天气时令过的。北地春天来得晚,双盛国的人在三月才度春节。

    春意

    图哈拉知道乌兰伤将要痊愈,曾遣人来说,过了春节便让她回去继续演练歌舞。温凉渊这一叹,乌兰深深明白。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久了,温凉渊看她的目光逐渐不同起来。

    有时候,乌兰真想溺在他温柔的目光和温润的笑意里,不过醒过神后,还是会嘱咐自己要清醒一点。

    她忽略掉他言辞中的眷恋:“春天已至,秋天就不远了。”

    温凉渊道:“夏末秋初是部落进贡的日子,乌兰,你真决定要入宫了?”乌兰点头。

    “还是不能解开心结?”他与布赫一样,早就知道乌兰入宫是有所图的,但乌兰从没对他说起过,他也不追问。

    乌兰摇头:“如果我依旧流浪在靖国行医,这心结解开与否都无所谓。但如今我可以进入王宫,一切便不同了。”

    “王宫……”温凉渊将梅花摆在窗前:“也许你心结解开的时候,该是烽火连天的景象。乌兰,你是行医之人,你忍心吗?”

    乌兰诧异地看看他,难道,他竟觉察出了什么?

    她想了想,缓缓说:“我义父生前一直说医者父母心,当慈悲为要,可他最后却死在不慈悲的马蹄下。我到这里之后遇到许多事,也想了许多。现在终于明白,医术不过是个手艺,和打铁筑屋一般无二,打铁的人需要慈悲为怀么?”

    温凉渊摇摇头:“医者和打铁人终究是不同的。”

    乌兰笑笑:“也许你对,也许我对,不过我终究不会改变决定。其实世事难料,人斗不过命。有些路看似是自己选的,可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

    温凉渊收敛了眼角的笑意,认真道:“你前行之路我无法相陪,不过若有一天你决定回头,必会看到我在来路上等你。”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袒露心意。

    乌兰低头,一阵感动。可是她知道,也只有感动罢了,她终究不能给他什么。

    惊变

    春节很快来到,古达酋长宣布全城狂欢三天,迎接春天的降临。

    乌兰默默收拾衣物,屋外到处是狂欢的歌声笑声,过了这一晚,她就要回到歌舞姬的院子里去了。

    温凉渊来和她道别。他知道她去意已决,她知道他有些留恋。但两人只是相对而笑。

    他以为她将在秋天踏进双盛国的宫城,她以为他将在古达部落继续行医。

    但他们都错了,那只是凡人的以为,上天没有做这样的安排。

    古达部落狂欢的最后一个晚上,全城弥漫着酒香,几乎所有人都醉了。连盘桓在街头的野狗,都因为吃了被酒水浸泡的残羹,走起路来踉踉跄跄。

    就在古达人都沉浸在醉梦中的时候,惊天的号角响起在午夜。

    强弓流矢,长枪钢刀,拓陀部落的铁蹄鬼魅般冲进古达城。冲天大火连绵烧遍全城,哀号震天,残梦中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披上铠甲,已经在铮亮的钢刀下身首异处。头颅滚在地上,瞪大的双眼中犹是迷茫与疑惑。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拓陀部落毫无征兆的袭击将所有人搞得晕头转向,连一向以机敏著称的大统领布赫都失了方寸,只顾得上带着亲卫冲到城中心去营救酋长。

    然而,当他匆匆赶去的时候,胖胖的酋长早已被人割下脑袋,只余尸身在地上流血。布赫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