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扑通一声往冷昌修的面前。
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生了一副老实人的面孔,灰衣布带,许是常年在马厩工作的原固,身上带着一股子腥臭味。
“老爷,这事不是我干的,这马儿昨儿个晚上还好好的,小的真的不知情啊……”那小厮一经审问,已经吓得哆嗦了起来,冲着冷昌修直磕头。
“不是你干的?那你倒说说昨儿个夜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去过马厩?”冷昌修自然也想到,那小厮管着马厩,也不会笨到自己去下毒,被人轻易的抓住的下场,更何况,这小厮平日里也算老实,是京都乡下人,家里就他一人,平日里在生活上也没什么难处。
那小厮哆嗦了几下之后,总算沉静下来,细细的想了一番之后,缓然说道:“昨儿个晚上张护院来了一趟,除此之外,便是夫人身边的王妈妈!”
若说张全去马厩是为了冷怀瑾今儿个要出门的事,那么……王妈妈去马厩又是为了什么呢?
众人听耳中,已经疑惑不已。
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正陪着肖梅姑的王妈妈的身上。
冷怀瑾短暂的一愣之后,不免细想起来,这王妈妈自打到了冷府之后,便是服伺在肖梅姑身旁的,早前死了丈夫,想来,她定会安安心心的跟着肖梅姑,再说了,以前世,她对王妈妈的了解,此人是万不可能背叛她家的。
“王妈妈,你昨儿个夜里为什么要去马厩,你倒是说清楚!”话虽这样说,但毕竟相隔了一世,她都能变,更何况其他人呢?
其余人自然也不太相信这事是王妈妈做的,特别是肖梅姑,与王妈妈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两人又年纪相当,可谓是无话不谈,在她心中,自然也将王妈妈当成了心腹的好姐妹。
“怀瑾,这事绝不可能是王妈妈做的,我相信她的为人!”肖梅姑第一时间便站了出来,维护起王妈妈。
冷昌修自然也觉得这事不可能是王妈妈,倘若不是王妈妈,便只有张全入过马厩。
以冷怀瑾对张全的信任,他亦绝对不会是那动手之人。
纤手一抬,赵楠已经会意的将昨晚曾接触过马车的三个人都带上了大厅,冷怀瑾眉眼一挑,眼中的冷意骤然释放,打在他们的身上,就好似一柄杀人于无形的利箭。
看得众人只觉得无地自容,却又不明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人人心中余颤,小心谨慎了起来。
那刀子,下人已经从马腹中抽了出来,刀子上擦了麻药,因此,那马车才会在出府前感觉不到疼痛,而出府后,因为马儿受了惊,那麻药的药效一过,腹间便传来一波接一波的疼痛,因此,马儿才会发狂发躁。
这个下刀子的人,必定是驯马师,或是跟这马儿极为熟悉,因为,养在冷府的这匹马,并不是世面上的曾通马,而是一匹极为有灵性的北方枣马,平日里烈性难驯,是来到京城后,周府送的。
经过了马厩小厮数十日的训化,这才逐渐温顺了一些。
但这马,只认人,平日里,除却冷府几个主子,它是不会拉其他人,亦不会轻易让生人靠近。
由此,这下手的人,必定就是府中的熟人,而且极有可能跟那马厩小厮很熟悉。
“你们三人中,有一人在撒谎,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现在出来招认,我饶他一命,但若是被我揪出来,我便会将其送官,这牢狱之灾是坐定了,你们自己想想清楚!”轻缓有序的脚步在三人的面前绕了一圈。
似乎是没料到冷怀瑾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三人同时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互相猜测起来。
“老爷,妾看这事会不会是外头人做的?府里的奴才可都是老实人,不像会做这种事啊”一直静坐在冷昌修身旁的沉香,似乎是不甘被冷落,于是,假装无意的轻轻扯了扯冷昌修的袖子,凑到冷昌修的耳边轻言细语。
从肖梅姑的角度看来,沉香与冷昌修就好似在眉目传情,大秀恩受一般。
她心里一痛,急忙将目光转移开来。
这话,虽说的极为小声,却是被冷怀瑾听了个正着去,她不禁冷笑了一声,走到沉香的面前,毫不留情道:“这府里的人老不老实,便看柳姨娘便知!”
沉香的脸色立即一变,咬着下唇,极为不甘的瞪着冷怀瑾,修剪的尖细的指尖深深的陷进肉里,却又碍于在这种场面,因此,只得将这口活气生生的往肚子里吞。
被冷怀瑾这么一呛,她是不敢再作声了。
这丫头伶牙俐齿,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了,但在人前如此不留情面,还真是头一遭,冷昌修浓眉微微一蹙,有些不悦的低声道了句:“毕竟是姨娘,说话还是留几分情面的好!”
他原本也不是想帮着沉香,不过是不想家中生事端,但这话听在肖梅姑和众人的耳中,便觉得这是在替沉香撑腰了。
沉香一听冷昌修这话,原本已经咽下去的气却又腾升了起来,抽了帕子,掩着小嘴儿,便娇滴滴的哭了起来。
“小姐说的是,妾不过是个姨娘,她想如何教训我就如何教训我,妾都忍了,可是……妾好夕也是老爷身边的人,小姐这不是连老爷都不放在眼中了么?”
她倒是个能耍嘴皮子的,一番话下来,反倒替冷怀瑾安了个目无尊长的罪名了。
肖梅姑看着自己女儿被这贱蹄子欺负了去,心中更是不愤,上前便指着沉香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我女儿,今儿个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允许你坐在这里的!”
这话说的真是畅快。
冷怀瑾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笑意,看来,母亲的心里亦是通透的,不过是需要时间接受罢了。
待冷昌修的官路通畅之际,这样的事,便会接肿而至,到时候,她的气是堵也堵不完的,倒不如,提前利用沉香,给母亲先上一课。
沉香被肖梅姑这么一喝,脸上的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的直往下掉,好不委屈的扯着冷昌修的袖口。
‘啪’的一声,案台上的茶盏被冷昌修重重的掷下,眼看着这场面混乱成这样,他的心里一阵烦躁,口气自然加重了几分:“好了,都给我闭嘴!”
若说方才所有人都只是在看这一场妻妾之争的笑话,那么,便有那么几个人却是丝毫未被吸引过来。
而这一切,却都没能逃过冷怀瑾的双眼。
没错,方才,她是故意与沉香吵起来,亦是故意制造出混乱。
都说做贼心虚,方才她一番故弄玄虚,那贼人已经是提心吊胆,以为冷怀瑾定是发现了什么,眼下,正好一场混乱,那贼人还不趁机将罪证往旁人身上抹去?
场面渐渐的镇定了下来,冷怀瑾的目光也从沉香的身上移到了那跪在前厅中的三人身上。
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很好……这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