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这位陈嬷嬷,请小姐还姚九一个清白!”却是,冷怀瑾突然转身,脸上的笑意尽敛,她目光灼灼的直视着董婉玉,似乎藏着一把利剑,随时都能冲着对方猛射而出。
这个断言,不仅将陈嬷嬷吓了一跳,也将在座的众人也吓了一跳。
“这位小姐,您可不能冤枉奴婢,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这一点,院子里的姑娘都能作证,小姐也能为奴婢作证!”那陈嬷嬷显然是个大胆的,即使心里已经发毛了,但脸上却是装出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
她的眼神直往董婉玉那边看,想来,这事董婉玉亦是知晓的,或是她故意要坦护这个陈嬷嬷,因此,才会将姚九当成是替罪羔羊。
此时的董卓远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胸口一阵怒意腾升,‘啪’的一掌拍在案几上,站了起来,指着冷怀瑾便喝道:“一派胡言!”若说方才是给了周青江面子,那么……此时,冷怀瑾的胡闹也足以让众人一块站了董卓远的这一边,而生生的将周青江给孤立了起来。
周润芝也急得不行,上前便要将冷怀瑾拉回来,却见她并不惧怕,而是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陈嬷嬷,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力道,明明比那陈嬷嬷矮上一大截,却是硬生生的将她给拽了起来。
“大家请看,这陈嬷嬷身为董小姐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平日里吃好的,住好了,如今身上却穿了一件带补丁的衣裳,她这是在指责董小姐克扣她的工钱,还是家中有隐情而犯下大错,可想而知了!”董婉玉不是天仙吗?不是菩萨心肠吗?
若她不承认这陈嬷嬷家中有隐情,便说明是她克扣下人的工钱,这种自毁名声的事,她董婉玉又怎么能沾上呢?
想到这里,冷怀瑾的心里一阵畅快,看着那一张张震惊不已的面孔,以及董婉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恼恨……
这样就生气了么?她却是在她冷怀瑾面前演了足足八年的好戏,她冷怀瑾却也忍了下来,今日这一遭不过是初初开始罢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等众人接口,冷怀瑾冷笑道:“陈嬷嬷口口声声说董小姐首饰盒被安置在内室的小夹子里,敢问,一个从未进过内院的小杂役,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小姐闺房内室的小夹子呢?就算他真的找到了,这院子里也该有人发现才是,找东西这样的动静,就没有人听到么?”
说到这时,陈嬷嬷浑身发起抖来,她下意识的将自己裙摆上的补丁遮住,却是为时已晚,所有的人确确实实瞧见了。
董卓远的脸黑了又黑。
他并不在乎那钗子到底是谁偷的,他在意的是这件事很快会传得整个京城人所周知,董婉玉的名声将会受到威胁。
冤枉好人的罪名足以毁掉她四年来的努力。
想到这里,董卓远只觉得胸口发疼,嘴角张了又张,却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陈嬷嬷最终在冷怀瑾一环接一环的判断中,哑了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董婉玉的脚边,苦苦丧求道:“小姐,求小姐饶了奴婢,奴婢只应家中困难,一时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种事来,求小姐看在奴婢这些年来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份上,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既然陈嬷嬷自己都承认了,原本这件事,便应该到此为止了。
董婉玉已是眼含泪珠,虽不舍,却是狠了狠心,将陈嬷嬷交到府里的下人手里,哽咽道:“按府里的规矩办事,断不可因为我的关系而坏了规矩”说罢,便要跪下同董卓远认错,却不想,耳边又传来冷怀瑾的声音。
“董小姐以为这事是陈嬷嬷做的么?那么,你就错了!”
董婉玉猛的转身,虽不明白冷怀瑾说这话的意思,但她却明白了,冷怀瑾今儿个是纯粹让她难堪来了。
她设好套,让她跳下去,使得她在所有人面前闹笑话。
之前,她故意让人误以为那首饰是陈嬷嬷偷的,如今,又话锋一转,生生将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在冷怀瑾的光芒下,在场竟没有人再注意到她,注意到董婉玉此时已经是屈了膝,要在董卓远面前演一出楚楚可怜,公正廉明的好戏。
她咬了咬牙,硬生生的退到了一旁,胸口却止不住的起伏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将整件事翻来覆去的做文章。
“陈嬷嬷,我知道你在董府做了一辈子的下人,若你的手脚不干净,只怕董大人和董夫人一早就会发现了,可想而知,这东西却不是你偷的!”
她巧笑嫣然的望着陈嬷嬷,硬生生的又将她从董婉玉的脚边给拽了起来。
陈嬷嬷的眼中却惊恐得好似见鬼似的,未待冷怀瑾将她拽走,她却又一次‘扑通’的跪下来,这一回,却是拼命的磕头,哑着嗓子主动认起错来:“老爷夫人,奴婢对不起你们,这金钗是奴婢偷的,是奴婢见财起义,求老爷夫人责罚!”
方才还哭着喊着求饶的人,此时又主动求起责罚来了,这事不是很奇怪么?
在座的众人亦都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出了这陈嬷嬷的身上大有文章,因此都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饶有兴致的观赏着这出鬼打鬼的好戏。
“哟……陈嬷嬷,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出来这金钗是你女儿偷的,你怎的就将污水往自己身上泼了呢?”
她这话一说出来,原本站在第一排的一名婢女却是下意识的将自己手上套着一个玉镯子给摘了下来,原本是要塞进袖口里的,许是太过心慌,一不小心竟掉了下来,发出一声‘哐当’的脆响。
这名婢女便是陈嬷嬷的女儿,名唤流珠,是在董婉玉面前当差的二等丫头。
能得这差事,自然是少不了陈嬷嬷在府中的威望和董婉玉对她的信任了。
她为何会知道这些?自然是受了上一世的陈王的影响,若不是陈王赫连城对董婉玉念念不忘,她亦不会好奇这个女子,也就不会将她身边的事查得一清二楚了。
看来,老天爷还是帮着她的。
余下的话,也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那流珠身为一个二等丫环,平日里是没有什么赏赐之类的东西,但看她手上的那个镯子,便是价值不菲之物,这种事要查起来,是极为容易的,只需将镯子的出处,和兑换物一对,事情便可以水落石出了。
但这不是冷怀瑾所关心的问题,她只要两个结果:第一,还姚九一个清白;第二,给董婉玉抹黑。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事情究竟是如何,便交给董家去处理好了。
“周大人,想不到你竟有这么一个聪慧的义女,不是是出自哪一家的千金!”右相高大人已经笑着与周青江寒喧了起来,对于冷怀瑾今日的表现,他除了暗自吃惊之外,心中却也权衡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今儿个,连天熹国第一好女董婉玉都败在了她的手下,只怕过了这一日,冷怀瑾的名声就要在京城中风声水起了。
再配上她原本就出众人的相貌,必定是一时大躁,能不能将董婉玉压下去,却还是个未知数,但心中清醒的人,却都不会忘了在她的身上押下一片筹码。
首先,与周青江打好关系,便是第一步。
“高大人过奖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怀瑾乃是冷检讨的女儿,老夫看着欢喜,也就收了她做义女了,与小女有个伴罢了!”周青江亦抱拳应对,一来一往间,几位大人都聚了过来,却是将此时正要在众人面前演一场身名大义的戏的董婉玉给搁在了一旁。
“姚九,这事我们董家向你道歉,待你伤好了,便回来做事吧,这段日子就让府里的大夫去给你治病,吃穿用度都不必客气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此时的董卓远已经气得胸闷发狂,但还是必须再接着演下去。
他缓缓走到姚九的身前,轻声细语的向他问候,又差了管事去府里的大夫喊来给他治病。
却在这时,姚九仰头大笑,抓住王妈妈的手道:“婆娘,你看,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偷东西……”
笑罢之后,嘴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便猛的往后倒去,原本握住王妈妈的手也突然失力的垂下。
“相公,相公!”王妈妈尖叫着扑到他的身上,却是如何也摇不醒这位已然没了气息的男子。
冷怀瑾远远的看着,却并不上前,心里虽然难受,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她可以搀回,但有些事情,却仍旧不能脱离上一世的脚步。
但她庆幸的是,这一世,她为王妈妈了了一块心病,姚九虽然死了,却是安心上的路,到了九泉之下,他亦不会再不甘了。
人生,有的时候却是让人无能为力的,特别是面对死神的呼唤。
回转身,正要回到周润芝的身后,却瞧见在花园的小径上,一身藏青色莽袍的赫连城正背手而立,目光幽远而深遂的瞧着他。
若说早在商州时,她见到他,还曾留有一丝幻想,那么,这一刻,她对他的感觉,除了憎恨,便什么也没有了。
轻点下颚,低头,脚步轻缓的移到周润芝的身后,却在这时,董婉玉走了过来。
“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今儿个便冤枉了一个好人!”轻轻的冲冷怀瑾福了福身子,董婉玉的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只可惜,那双美人动人的眼睛深处,却藏着让人始料未及的愤怒与憎恨。
她要演,冷怀瑾自然不能失礼,淡淡的回以一笑,轻道:“董小姐不必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她冷怀瑾回敬给她董婉玉的最好的见面礼。
四目相对下,两个女孩的眼中都暗潮汹涌。
被人冤枉的下人,沉冤得雪而死在了府内,这于董府来说,无非是个沉重的打击,董卓远耐着性子安排人将姚九风风光光的葬了,亦补了一笔不少的银钱给王妈妈,却被王妈妈拒收了。
冷怀瑾随着周青江和周润芝一块出了董家宅子,在门外却遇见了赫连城。
周青江刚要上去行礼,赫连城已经快步而来。
“冷怀瑾,你的戏该演完了,你到底要本宫如何?你直说便是,这种把戏,本宫玩不过你!”声音尽管压得很低,但却足以暴露了他此时心里的暴躁。
若不是到了忍耐不住的地步,赫连城是绝不会轻易向一个人妥协的。
却没想到,自己对他的冷淡疏离,却造成了赫连城的误会,这于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的是,她又抓住了一个打击他的筹码;坏的是,他又该出现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与前一世,一样的狗血大戏了。
周润芝心中正奇怪冷怀瑾何时竟与赫连城认识,正要上前一问究竟,却被周青江一把拉住,塞进了马车内,周夫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皇子间的事,又岂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插手的。
与此同时,周青江亦皱了眉头,便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径自坐到马车里,吩咐那马车将马车赶到一旁,静静等待便可。
“哦?要什么都可以?”冷怀瑾挑眉,面色带有几分嘲讽,曾几何时,赫连城也有急成这样的时候,她与他相处了整整八年,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他对她说了无数的甜言蜜语。
却唯独不曾关心过,她为何没有子嗣的事,想来,他是根本不希望她生下他的子嗣,从一开始,她就是他成就大事的垫脚石。
想到这里,冷怀瑾笑得更加的欢了,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因为爱他太深,她的双眼被蒙蔽了起来。
她上一世,看不到董卓远在董婉玉身上下的赌注,亦看不到,董婉玉给赫连城下的套。
什么真心相爱?什么苦等八年?分明就是将赫连城拴住的一根绳子。
试问,一个真心疼爱女儿的父亲,如何会看着女儿为了一段没有指望的婚姻,而荒废一生,当然,这个前题自然就是,她的女儿的等待是值得的。
这场仗里,赫连城愿打,董婉玉愿挨!
而她冷怀瑾却只充当了棋子的角色,被蒙蔽利用至死。
“听闻你的父亲进了翰林院,本宫可以提携他,不出两年,他便可以与周青江一行人平起平坐,到时候,本宫正妃的位置,由你来坐,如何?”
赫连城看着这个女孩笑得花枝招展,心里亦渐渐平静了下来。
许是觉得自己招揽她的意愿又接近了一步,他的声音虽仍旧压低了一些,却多一丝谈判的味道。
他便不相信,一个平民之女,会不觑觎这三皇子妃的位置?
这话,无非是冷怀瑾重生后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她几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捧着肚子,止也止不住,却是慢慢的转身冲着停靠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冷怀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赫连城一慌,快步追了上去,也顾不得是在董府的门前,便一把抓住了冷怀瑾的手腕,双眼灼灼的看着她那副好笑的模样,心里却头一次感到了一种无所适从的躁闷。
这天底下的女子,要么对他怀送抱,要么对他欲摛故纵。
若他执意将冷怀瑾对他的疏离看成了欲摛故纵,那么,他只能承认,她的手法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新鲜。
她赢了,在离开商州的这些日子,头一次乱了心。
“我笑三殿下听不懂人话,我记得早在商州就说过,对三皇子从来没有任何兴致,无关于名份,还请三殿下记住了,不要再问同样的问题,否则我会怀疑三皇子得了严重的失忆症!”笑意止住了,她半眯着双眼瞧着赫连城,用巧力硬是将手腕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
回转身,却是快步离去,那背影是坚决而冷漠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给人一种抓不住、摸不着的错觉。
他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那马车缓缓的从董府门前离去,直到消失不见……
“三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董小姐已经等你多时了!”耳边响起赫连战不解的声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街道却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