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的人都在做什么?这是要趁着冷昌修带给冷家的最给一丝荣耀,而好好利用起来么?
是不是没有了冷昌修,冷家的子子孙孙便娶不了媳妇,嫁不了好的郎君?
虽然谁都没有点破这一点,但大家的心里都是雪亮的。
是啊,待冷昌修带进来的光芒一散,整个冷家,又会变回原来那个冷冷清清的,无人问津的冷家。
冷怀素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手脚在寒冬腊月时早已痛得麻木,如今,到了春天,天气潮sh,更是如针刺骨,她忍着浑身的巨痛,悄悄的离了席。
不,她不能任冷家安排,随意的嫁个山野村夫,她原本就长了张天仙似的脸,小时候,李氏常说,她生的是富贵命,即使嫁不到官家,也必定是嫁到富贵人家享福的。
但这一切,都随着她那回被挑断手筋脚筋之后,而彻底的粉碎了。
她恨冷怀瑾,恨冷家所有人,同时,却也恨极了将她养育成人的李氏。
微红的眼眶在四处环视了一圈之后,她慢慢的朝着院子外头走去。
肖三容正帮着冷怀瑾忙开了,眼看着门外又有客进来,便笑着让哥哥肖子俊将其记下,却是一转身,却不想,竟和冷逸真打了个照面。
如今,她的心里早已清明一片,即使此时的冷逸真用灼热的目光瞧着她,也未能让她的心里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如今,她已经十二了,早已不是十岁出头的青涩小丫头了。
肖家搬到商州后,她也随着父母见识了不少东西,却也听说了许许多多在宅院里发生的或大或小的丑事。
再回想自己当年那般莽撞的想要嫁给冷逸真的想法,却是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三容,这一年来,你可好?”冷逸真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淡淡的哀愁,因长高了不少,因此,他和肖三容说话的时候,略微是低着头的。
他原以为,眼前的女孩,定是心里如小鹿乱撞,满面通红的不知所措,却不想,肖三容竟大方的勾唇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子,言行举止,早已如同大户人家的小姐无异,轻道:“谢堂哥关心,三容一切都好!”
说刚说完,那边的冷怀瑾已经在喊她了,肖三容只得抱歉一笑,转而朝着冷怀瑾那边过去了。
与冷逸真擦肩而过之际,冷逸真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不该是肖三容对他的态度,至少在冷逸真的心里,肖三容不应该将他放下,即使是受了伤,也要记住对他的恨意啊。
但是,那双明媚的双眼里,却是什么也没有,就好似在和一个初识的人寒喧谈话一般。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看来不止是三房,连带着肖家,都不会再与他们冷家人有任何的交集了。
却在肖三容转身之际,肖子俊登记好名单,记下了贺礼,眼看着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人进来了,便伸了伸懒腰,准备趁着这个空档稍作休息。
一抬头,却瞧见冷怀素神情落没有从冷家院子走了出去。
他起身“哎……”了一声,却没能将人叫住,正要回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一眨眼之间,冷怀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肖子俊心下一紧,冷家这堂妹该不会是看不得三房风光,如今受了刺激,而想不开吧?
若说是想不开,却也不是没可能,以她那残疾的身子,再加上冷家这两年来的光景,只怕在村子里没少被人笑话。
心里这般想着,肖子俊也顾不得其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冲着院子外头便追了上去。
却不想,冷怀素,那已然残疾的腿脚,竟也能这般灵辨,待他追上去的时候,冷怀素已经拐过了几条小道,来到村子里村一的一个小鱼塘边。
因着冷家今日办席,因此,整个村子的人都忙着道喜去了,就显得村子里头格外的冷清。
而冷怀素的身影,却也越加的落没起来。
肖子俊刚停下脚步,却见冷怀素朝着那鱼塘慢慢的走了过去,脚下的污泥打sh了她的绣花鞋,她却是浑然未觉,身子在春季清冷的风中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会一头栽进鱼塘中。
便在这时,冷怀素脚下一滑,嘴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她整个人都猛的往鱼塘里栽了进去……
肖子俊只来得及喊了声:“小心……”,便也没想其他,便跨了过去,将险些摔进鱼塘里的冷怀素给一把捞住了。
进而再将她整个人拖上了岸边,嘴里却啐了起来:“好好的,你如何要寻死呢?只要你们一家人勤勤恳恳的劳作,总不能将人饿死吧……”
他一门心思以为冷怀素是因为家里贫穷落没,而眼下又受到三房所带来的刺激,才会一时想不开。
被肖子俊救上来的冷怀素,撇了撇嘴,干脆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在冷怀素活了十三年的岁月里,却还是头一遭,以前的她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有一副好容貌,必定会有一个光明的前景。
直到父亲被抓,那些原本上门提亲的人,如今见到她,却都是避着走,像是怕惹上麻烦似的。
眼下,莫说是嫁个官富之家了,就算是嫁个村子里能扛能挑的小伙子,只怕人家也看不上她。
“你不会知道我心里有多苦,若是这身伤给了你,你当如何?你便能好好的活着吗?”冷怀素一边哭,一边沮丧的低喃着。
这话,却是没错,一个人最大的财富,便是身上的一切,若是连这个身子也毁了,那还能有什么盼头?
如此一想,肖子俊也不禁同情起冷怀素来,却又不知道安慰她什么好,只得干巴巴的劝了几句,便将她偷偷又扶回了冷家院子。
方一将人安顿好,冷怀瑾便走了过来:“表哥,你方才上哪里去了?舅母正到处找你呢!”
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她自然清楚,方才便在冷怀素出门后,肖子俊也跟着出了门,若是放到平日里来说,或许是巧合,但今儿个,这么多人在,肖子俊又负责登记贺礼,他定然不会随便出门的。
“没什么,我就是见客来得差不多了,便在门口转了转”肖子俊原本想如实相告的,但又想到冷怀素那哭得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个女孩,伤了手脚,原本就够惨了,若是冷怀瑾今儿个对她赶尽杀绝,将她要自杀的事抖了出来,只怕冷怀素就真的是活不成了。
因此,他最后还是兜了个话题,决定将这事给瞒了下来。
那一头,冷家大房的一儿一女,已经在冷昌修以及里正和乡绅的大力搓和下,谈好了亲事,许的都是村子里的小户人家,没有任何的家庭背景,世世代代从事农耕。
这样的人家,在早前冷家是看不上的,但经历了这些日子的这些事,他们也再没有挑剔的能力了,因此,许下之后,便立即谈了彩礼,待算了八字估摸着,就要早早将婚事给办了。
冷逸林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早前,因着和三房闹翻,他功名也没考成,最后连媳妇也没谈好,虽说他眼下说的这门亲事,只是个相貌平凡的农家姑娘,但也总好过自己一直单身下去,因此,也是欢喜的。
而冷怀敏,却也说了门村子里的亲事,和里正家里还带着亲,因此,也算是和冷香兰嫁到了同一家,心里也欢喜着。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李氏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为两个儿子都说了门亲事。
唯独自己最小的女儿,冷怀素,她是如何也放心不下。
冷怀素手脚不便,因此,也做不了农活,这要是真嫁到农家,只怕迟早要被人疑弃的。
想到这里,李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冷怀素一眼,却见她正从屋子里缓缓走来,脸上并未带半分的不悦,整个人反倒像是如沐春风一般。
她正狐疑发生了什么事,那一边却有人尖叫了起来:“肖二少爷,你别着的这个荷包绣得如此精致,必定是哪家的姑娘给送的,亏我还想替你说媒呢,这回是省了事了!”
说话的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王媒婆,亦是冷怀玲的婆婆,她眉眼轻浮的瞧着肖子俊,掩着嘴,却又有些鄙夷起来。
肖子松今年不过十四,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未有造树,在这样的青葱年纪里,除非是一些风流浪子,如若不然,一般的富家子弟,是绝不会轻易在外头问柳留情的,也显少有未婚的公子将姑娘家送的荷包堂而皇之的别在腰上的。
因此,那王婆子才会惊讶的尖叫起来。
被她这么一叫,众人也都纷纷转过头来,带着几分好奇的将视线落在肖子俊的身上,却发现,那王婆子说的并不假,肖子俊的腰间此时真的挂着一个色彩鲜艳的荷包,与他今儿个着的这身青色衣裳,便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注意也难。
冷怀瑾的眉心微微一拧,侧头问身旁的张全:“我如何没有发现表哥竟戴着这么一个荷包?”
这么显眼的东西,她没有理由没瞧见啊。
“小姐,属下没有注意!”张全的嘴角微微一抽,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凑到冷怀瑾的耳边轻道。
他一个大佬粗,怎的会去注意别人的着装?因此,那肖子俊身上的荷包是不是一早就别在腰上的,他还真没有注意,想必在场的人和他的想法大相径庭,毕竟,今儿个的主角是冷昌修,而不是肖子俊啊。
刘氏的脸色一变,面上尴尬了起来,自打肖睿封了品阶之后,她生怕自己给肖家抹黑,因此,对两个儿子的管教也是极严的。
平日里,都是差下人将他们的行踪报给她听的,却也没发现肖子俊这段时日有什么不妥!
都说u子连心,若是肖子俊真有什么诡异,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理由感觉不到!
“想来,肖家二位少爷的喜酒也迫在眉劫了!”村民们都纷纷起哄,吆喝着要罚肖子俊酒。
“这……”而在这时候,肖子俊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个带着香味的精致荷包。
这是如何回事?他身边可从来没有这种东西,再说了,他也答应了母亲,在未有成就之前,是不会谈婚论嫁的。
人群的热潮将他一时之间的惊愣淹没了起来,肖子俊大声嚷道:“这东西不是我的!”说罢,便孩子气的将腰间的荷包给扯了下来,正要丢掉,却被人抢去一瞧。
这不瞧还好,一瞧,真真是吓了众人一跳,那荷包上赫然的绣着一个‘素’字,在场所有人中,名字中有个‘素’字的,却只有冷怀素一人。
因此,那人看清了上头的字后,不禁回转头去看坐在李氏身旁的冷怀素。
此时的冷怀素,却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茫然的望了过来。
“想来肖二少爷这是相中了冷家三姑娘啊,这是好事啊!”好事人又嚷嚷了起来,原本围着肖子俊的队伍,却往着沈氏那一桌涌了过去。
现场一时之间混乱不堪,加上几分酒劲作遂,就连里正也喝斥不住了。
“这是如何回事?冷怀素的荷包怎的会在二表哥的身上?”静立一旁的冷怀瑾此时已经将整件事的搞了个清楚。
这整件事,分明就是冷怀素的手段。
她不甘嫁给村子里的那些莽夫,因此,刻意在庭广众之下制造了这么一出郎情妾意的假戏。
冷怀素啊冷怀素,比起当年冷怀玲污蔑肖子俊的手法,可是高超了不少啊。
如此一来,即使肖子俊如何同众人解释,这罪名也是洗脱不掉了。
若是他不承认,肖子俊便是顶着一顶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帽子,而以肖睿如今的名望,定不会容别人在背后议论,如此一来,冷怀素,要嫁进肖家,便等同于毡板上的肉,不切不行了。
“小姐,会不会是他们你情我愿……在私底下……”张全吞吞吐吐了半天,话虽没说全,但这意思,却是带到了。
连张全的心里也这般认为,别人又会如何想呢?
“不是这样的,这荷包根本不是我的,你们别误会了,三堂妹,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我和你清清白白的!”
肖子俊急得直挠头,随便抓了个人便焦躁想要澄清,却是说来说去,连自己都信服不了,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冷怀素。
但此时的冷怀素,只顾得掩面低泣,哪里还有空理会他。
“大家停一停,这个荷包,能不能让我看看,若真是乱点了鸳鸯,对大家都不好!”冷怀瑾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是成功的将混乱的现场给制服住了。
也不知道是她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族小姐气质,还是她从骨子里涌出来的从容自信,使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要去服从她,听从她的指挥。
这荷包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冷怀素不开口澄清,那么,肖子俊的罪名便坐定了。
张全从刘氏的手里接过那个荷包,恭敬的递到冷怀瑾的手上。
这场面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一名高高在上的王者,在礼贤下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冷怀瑾的手里,仿佛只要她一点头,真相就肯定了,只要她一摇头,真相就否决了。
握在手里,凑到鼻间,却是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野ji花的香气,闻起来使人神清气爽,想必是用来压惊的,再观这荷包下头,确确实实有个清晰的‘素’字,看来,真的是冷怀素的荷包,这一点也毫无疑问了。
“怀瑾,这荷包到底是不是你三姐的,你倒是和众人说说啊!”沈氏有些着急的站了起来,她亲切的称呼冷怀瑾为‘怀瑾’又称冷怀素为‘你三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他们几家的关系给拉在了一块了。
这话听着,却不觉得有何不妥,但众人的心里,却又将他们的关系给推进了一步。
是啊,毕意是冷家的人,即使断了情,但‘亲’还在呀。
“奶,虽说我们三房去管二房的事不合理,但二表哥的事,我还是要管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坏冷怀素的名声不是?”她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望向沈氏那桌,目光却落在李氏母女的身上。
一番维护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又生生的将冷家三房和二房的关系给隔离了开来。
是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