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下位后,支持他选储的人几乎占了朝中的九成。
眼看着,就要事伴功倍了,却不想,被他心爱的女人,董婉玉一举破坏,将冷怀瑾气郁而亡!
如此说来,上一世,冷氏全族的叛逆谋反罪,都与赫连城脱不了干系,因为,冷怀瑾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因此,当他登上帝位之后,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冷怀瑾和她的族人,那时候的冷家,于他,已无半丝的利用价值,因此……才会招来灭族之祸。
想到这里,冷怀瑾嘴角的笑意越加的深厚了。
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死了之后,赫连城会如此伤心,第一,他要做戏给太后看,毕竟,她曾是太后所看好的人;第二,他是真的伤心,伤心能为自己出谋画策的军师没有了;
而他与董婉玉对持的最后一段话,并不是所指,他爱的人是她,而是所指,他爱的是江山,他的江山随着冷怀瑾的死亡,将会变得崎岖,他的智囊没有了!
好一个赫连城,整整欺瞒了她一世!
如今想通了,冷怀瑾的心里一片清明,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意念?你是说,方才那个你,不过是我们的意念所至?”赫连战惊叫了起来……若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抓着一个已死了上百年的骷髅一路走来……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麻,喉头干涩欲呕!
赫连城也白了一张脸,看了一眼身旁的骷髅,倘若这一切真是意念所至,那么……眼前真实的冷怀瑾,却是将他方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
再观墨殇,既已经和冷怀瑾连成一器,便不会再为他所用了。
“你以为呢?”墨殇上前一步,抢先替冷怀瑾回答了赫连战的话,此时的他,眼底冷淡,对待两人已经没有了主仆间的尊重。
为了一已私欲,能弃恩人于不顾之人,不配得到他墨殇的相助。
方才墨殇之所以会差点掉入天坑,那是因为,赫连城两兄弟在关键时刻,将他当成了挡剑牌,以他来引开那两条巨大的青头森蚺。
如今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太过草率,未将对方的品性了解清楚,便心急的认了主。
“三哥,这里既然没有我们要的东西,那么,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吧!”赫连战吞了一口唾沫,拉住赫连城的袖口,双眼紧紧的盯着方才被冷怀瑾和墨殇开启的石门,或许,从那个地方,能逃出去。
却是,未等他们移动脚步,孙漓漠的剑已经出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爷,不能放他们走!”
此时,赫惊鸿来此地的目的已暴露,难勉这两兄弟出去之后,要如何对付他们。
倒不如将他们暗杀在此,反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赵城也十分的赞同,随着孙漓漠的脚步便快速的移到了他们面前,剑尖直指。
如今,单凭赫连城两兄弟之力,哪里是他们洞穴里六人的对手?
若真要取他们的性命,此时,绝不是难事。
冷怀瑾挑眉看向赫惊鸿,箭在弦上,便等着他一声令下,便看他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爷,放他们出去,将后患无穷啊!”赵城等得有些着急了,不禁抬声线提醒道,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跳,已然做好了与这两只害群之马一较高下的决心。
半晌,赫惊鸿上前,移开孙漓漠和赵城的剑,淡淡道了句:“你们走吧!”
听了这话,赫连城两兄弟似是不可置信,却是缓过神来之后,拔了腿便往那石门口冲了过去,不出半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爷!”赵城气得将剑‘哐当’一声,往地下摔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出了这个地,再要对付这两人,便难如登天了。
便在众人都不明白赫惊鸿为何将人放走之际。
墨殇却扬唇笑了起来,‘啪啪啪’的拍掌声传进众人的耳中,看向赫惊鸿:“世子这般做,并不是放走他们二人,而是利用他们二人扰乱朝纲,如今赫连城觑觎天熹江山的贼心已然露暴,便不会自掘坟墓向皇上举发世子,相反,他还会极力的洗清世子的嫌弃,因为,只在这样,他才能自保,这是其一;其二,赫连城既已知世子的野心,定然会拉拢朝中势力,迫不及待的开始对付太子!”
如此说来,赫惊鸿并没有放过赫连城,反倒将他逼入了一个死角。
赵城恍然大悟,惊讶的望着赫连城,自责道:“爷,属下错了!”说罢,已是屈膝一跪,便要磕响三个响头,却被赫惊鸿一把扶起。
误会虽已解清,但众人的心里,却还是疑团重重,对五行八卦极为熟知的孙漓漠首先就不会相信冷怀瑾口中所谓的‘意念’,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人的意念虽重,却不过是心魔所至,若是能压下心魔,又哪里来的意念?
“冷小姐方才说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意念所至,那我想问,你如何得知,我们所有人的心中都存有意念?”
若说他们几人的心里都有意念,那么萧一呢?萧一经受过非常人的训练,心里素质绝对比任何人都强,他的意念又是从何而来?
被孙漓漠这么一提,众人似乎也醒悟了过来,是啊……意念因人而异,总不能,他们这里所有人的意念都相同一致吧?
说到这里,冷怀瑾轻轻一笑,向墨殇扬了扬下巴。
后者再度爬上那巨鼎之上,手指伸向那黑色的盒子,不过多时,元丰帝的身影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便是接着方才大笑之后的场景开始继续往下去。
画面一转,竟来到了御书房,而此时,惶惶跪于御书房之下的人,竟是年轻时的元庆帝,他身着皇子朝服,毕恭毕敬的趴地而跪,即使那玉玺的碎片砸在了他的身上,却也不敢动弹半分。
好半晌,元丰帝的笑声止住,吐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他的身子摇摇欲坠,往后便倒入了龙椅当中。
神色憔悴而沧老,像是一下子过去了十多年。
这个时候,画面缓缓的移到了那案台上,空空如也的黄色诏书上,旁边放着的玉锦狼毫已然沾好了墨汁,元丰帝颤抖着手指,声音已然嘶哑了起来,似乎是用尽了全力,唤道:“明德,传怀南王进来……”
可惜,他连呼了几声,却是无一人回应。
看到这里,赫惊鸿的拳头已然捏得咯咯作响,这样的场景,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该清楚,接下来元庆帝做了些什么。
他慢慢的起身,握起元丰帝的手,沾了墨汁,拟下了遗诏……
“混帐!”赵城已经气得一脸青紫,提了剑便要冲上前去,也不管那画面上的元庆帝是人是鬼,便要一剑了结了他。
却不想,冲上前去,他的剑尖却碰上了尖硬的阻拦,‘哗’的一声,划花了一道青石砖壁。
再观近在眼前的元丰帝和元庆帝,压根没有瞧见他们,仍旧十分沉浸在的自己的戏码里。
赵城不信邪,伸手一捞,但手上捞着的却只是一团光影。
这画面,让他太过惊悚,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上,如何也想象不出,他看到的景像,到底是如何回事。
“你们所看到的只是被录制下来的一个片段,先帝不甘心将这个秘密埋藏地下,因此,便藏在了录制者柳太妃的陵墓中!”
墨殇再度开口,此时的他,已然取下了那个小黑盒子,在上头按了一下,影像又立即消失了,说来……这个柳太妃,应该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只不过,他带来这里的是自己的一身手艺,而她带来这里的却是一套高科技的摄像机和投影器,便在他们方才所呆的那个地方,是安装了一架投影器的。
而在柳太妃和元丰帝的人像前,却又埋下了数个机关,碰巧,赫惊鸿的那三跪,将机关解除了,如若不然,整个石室早已将他们埋藏在此了。
“墨殇,我自幼研究五行八卦,却从未听说过你口中那所谓的‘录制’,它真的如此神奇,能将过去的影像保留下来?若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我们又何须如此辛苦的追究过去的事?便将其录制下来,便可……”
孙漓漠眉头一拧,心里是五味阵杂,他自问,对天文地理都略有了解,却是从未听说过墨殇口中那怪异的东西,这让他燃起了一丝好奇与惭愧之心。
莫不是自己学识过浅了?
赫惊鸿自然也不懂,但看见冷怀瑾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便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瑾儿,你可懂?”
冷怀瑾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让人费解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又何必一一深究呢?
“你们看,这是一架小型的摄像机,只要一按这个键,便能将画面录制下来,再接下这个键,影像已经保存……”
一场关乎于寻找玉玺的探险之旅,最后却是被墨殇硬生生的演变成了摄影机的使用方法解说课。
最后,一行人兴致勃勃的录制了一段在石室中打闹的视频,又兴致勃勃的坐下来津津有味的观看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影像的图案渐渐暗沉了起来,画面上闪过提示语“请接触电源”,墨殇这才意识到,这架摄影机,已经被他们捣弄的没有电了,便快速的接下关机键,将东西摆回了原地。
“怎么不看了?”孙漓漠几乎是跳了起来,抓狂的看着他将东西摆回去。
这还是他出世以来,见过的最神奇的东西,既然已经到手了,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张全和赵城自然也不解馋,嚷嚷着还想看,便听墨殇解释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东西已经没多少电源了,若是想玩的话,你们便要想办法制造出可用电源来,如若不然,再怎么弄,也是徒劳无功!”
“电源?你说的可是闪电?”孙漓漠此时已经进入了钻研期,跳起来拉住墨殇便问道。
“闪电亦可取电,不过当下还没有这个条件,当慢慢研究才是!”墨殇不厌其烦的解释,心里倒是感到一丝亲切,毕竟……今日他找到了一个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又和这些古人讨论了一系列关于现代的东西,这让他有种能立即回家的错觉。
“元丰帝三十年的记载,原来是在这里……”冷怀瑾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围着墨殇,不耻下问的兴奋劲,笑着摇了摇头,亦难怪,元庆帝会急着将元丰三十年的所有事都消毁。
既然所有的秘密都揭开了,那么这里定会有什么要留给后人的指示。
便在这时,一直未参与他们讨论的萧一,突然搬开了柳太妃的人像,扬声道:“这里有一个秘室!”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后,非常默契的恢复了一贯的严谨,跟着赫惊鸿与冷怀瑾一周进入到柳太妃底下的秘室中。
点燃四周的烛台,眼前的影像不由得让他们连退了三步。
只见一个窈窕的人影正立在一排整齐的书架,女子身段高挑,着一身宫绿色削肩长裙,袖摆以荷叶滚边,看起来既清新脱俗,又给人一种亲切感,此时,她低头望着手中已翻开的书页,目光十分的专注。
从侧面看,这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娇人儿,蛾眉弯弯似月牙,鼻梁秀挺似小峰,嘴唇唇嫩似水滴。
“你是人是鬼?”经历了上头的一切,大家的情绪都淡定了许多,因此,便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是蜡像,想不到柳太妃年轻时,竟是如此貌美!”墨殇上前一步,伸手抚了抚那十分逼真的乌黑发丝,果真,摸上去触感柔滑,微微有滑腻感。
从这里的景像和造设来看,这个柳太妃定是个博学多才之人,想来,这隐陵里的重重机关,便是出自她的设计,再以元丰帝当年对她的独宠来说,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问题,墨殇想到了,冷怀瑾和赫惊鸿自然也想到了。
既然墨殇说是‘蜡像’,众人虽不明白,却是知道,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个假人,就如同上头的玉像一样,属雕画而作。
因此,便也大着胆子,各自上前一步。
冷怀瑾凑上头去,仔细观察这俱蜡像之际,无意中瞧见了她手中的书,这是一页无字天书,两页空空,并无一个字。
她不禁‘咦?’了一声,心中疑惑,当初柳太妃让人替自己打造这樽蜡像之际,又怎的会拿一本无字天书来匹配?
难道这其中藏有玄机?
赫惊鸿也凑了过来,与冷怀瑾对视一眼道:“我曾听父王说过,天熹朝曾有过一位高人,写下一本无字天书,记下了天熹国往后三百年的运程及劫数,为了这本书,枉送了不少人的性命,却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到此书……”
说罢,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书的真假,赫惊鸿伸手将人像手中的书给取了下来,只见书面上赫然写着‘无字天书’四个字,下头以一行绢绣小字写道:“得此书者,得天下!”
看得出来,这行小字,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无字天书?”冷怀瑾疑惑的望着赫惊鸿,她虽听说过,却是不信的,若这世上真有什么预言成真的传说,那也一定是蒙出来的,不过是写出来蒙蔽世人的双眼罢了。
“爷……这里有一道石门,里头似乎还有一个耳室!”孙漓漠似是发现了什么,扭转机关,那书架底下便发出闷闷的声音,紧接着,旁边的石壁上便打开了一道一人进出的缝际。
几人一路走到这里,心中早已开阔,因此,也不再惧什么,点了火折子,便摸索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股十分幽静的清香便扑鼻而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条十分清澈的小溪,溪宽三米左右,水流缓慢,却是活水,想必,是有水源进来的。
便在众人喜出望外,欲沿着小溪的水流寻找出路之际,一条做工十分精致的小竹排飘了过来。
竹排上睡着一个像精灵一般的女子,身着奇怪的衣裳,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头上环绕着一圈假花做成的花圈,她静静的躺在竹排上,双眼紧闭,纤长的手指握着一卷明黄色的东西。
“这不是柳太妃么?”方才众人都见过柳太妃的真容,因此,很容易便认出了这个女子。
“为何他穿得如此奇怪!”其实她穿着并不奇怪,这是一件半露肩的镂空黑雷丝拖摆长礼服,衬托出女子高挑玲珑的曲线。
墨殇亦慢慢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在柳太妃的手里取出那卷黄色的东西,叹道:“她许是太过想家了!”
心里骤然涌起一丝‘同为天涯沦落人’的郁闷。
打开手中明黄色的东西,竟发现,这是一道由元丰帝亲笔执写的遗诏,落笔日期正是元丰帝死的那一天……
“爷,快来看看这个!”赵城凑过头,待看清内容之后,一把便从墨殇的手里将那遗诏夺了过去,交到赫惊鸿的手里。
众人面色铁青,胸口起伏得厉害。
如此说来,当年元庆帝登基的那个遗诏竟是假的,真的遗诏,一直被聪明的柳太妃收在这里,等着有朝一日被能人取走!
“可恶,却没想到,那皇帝老儿竟是匹黑心狼!”孙漓漠一脚踢在身后的石壁墙上,咬牙切齿道。
方才他们在石室中看到的那番景像,分明是记载了元丰帝谋权篡位的一幕,原本,他们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如今看到这则遗诏,事实已是毡板上的猪肉,不宰不行了!
“爷,您还犹豫什么?将先帝的遗诏带回去交给王爷,咱们举兵杀回京城,将那狗贼赶下位去!我便不信,有遗诏在手,谁还能反了不成?”赵城亦是一脸的愤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但凡跟过怀南王的人都该知道,他被遣送到岭南之后,便一直被皇帝视为眼中钉,不仅剥夺了怀南王手里所有的兵权,还将其封地割去了一大半,在周遭布满了他的眼线,但凡怀南王有一丝动向,边疆军便会长驱直入岭南,试图给怀南王扣上逆反之罪,好一并除之。
这也是为何赫惊鸿会孤身来到商州的原因。
“不行!此事当三思而后行!”赫惊鸿眉心紧蹙,伸手便制止了赵城接下来的话。
他们隐忍了数十年,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断送了大事。
既要将敌人一举ji灭,便不得急于一时!
便在这时,地面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小竹排被摇晃得左右摆去,小溪的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回逆流,张全正想将那竹排抓住,那竹排却是随着急促而下的水不知流往了何处。
地面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道裂迹,石壁面被震动得开裂,发出巨大的撕鸣声,头顶上不断有碎石殒落。
“快,回到方才的秘道中!”赫惊鸿一手抱起冷怀瑾,扬声吩咐众人往回撤。
却不想,他们还未来得及冲进那道缝隙,只觉得脚下一空……
“啊……”
身子直坠下降,耳边呼呼的风吹过,眼前的景像如同幻境一般‘刷’的一下便过去了!就好似从云端被人猛踹了一脚之后,栽入地下。
手脚舞动间,周遭却是没有任何可以攀抓之物。
赫惊鸿下意识的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死紧,闭上双眼迎接下一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