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醒来的时候,谢思思手中正端着一碗清粥,准备喂她。
她忽觉胸口痛,急急地咳喘起来。屋子里有散漫暖阳洒进来,稀稀落落。
谢思思递了杯水,双眸静静望着她憔悴素脸。
“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如数十年前。
泛着晕黄的匆忙时光里,乔慕笙的容颜却仿佛始终不曾褪色过。
年轻时代的谢思思,无比渴望有朝一日能够突破自己的出身。无疑,乔御成的抬举给了她上佳的机会。
记得谢思思曾经问过乔御成,“为什么是我?”
乔御成答,“不一定非要是你。但站在慕笙身边的,却绝对不能是你。”
于是,谢思思明白,在乔御成眼里,她只可以是他的情妇。他可以大把大把地将钱花在她身上,他可以提拔抬举她。但却决不允许她去染指自己的儿子。
18岁,谢思思是如花般诱人芬芳的女子。身边不乏追逐萦绕的适龄男子。但谢思思有自知之明,他们会爱她,他们亦会宠她。
可他们不会娶她。因为18岁的谢思思身无长物,孑然一身。
这世界无论如何更迭转换,人心的现实和寒凉却千古不变。
世上有数以万计的男人,却只有一个乔御成,舍得用一叠叠的铜臭钱币去填补谢思思心中的欲壑。
乔御成将她送去英国,花钱让她去世界一流的设计学院读书,金屋藏娇,她要钱,他从不会拒绝。
唯一的条件是,她绝不可以私下与乔家人有来往,更没有权利主动去询问乔御成的下落。
是,她谨记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乔御成圈养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
花一般的年纪,却守着深邃无法见底的无边寂寞。
画不出设计稿的夜里,她再也坐不住,冲去居所,去了酒吧。渐渐成瘾。
她会跟着不同的男人回家,她将遍布的欢床变成了隐讳示威的战场。以此来对抗那暗潮绵延,几乎将她吞噬的寂寞和孤独。
乔御成知道吗?或许。但他应该从不在意。
他要的,是令活得犹如杂草蟑螂的她离乔慕笙远远的。
程曦捧着渐渐转凉的水杯,“你和他,早就认识?”
“乔慕笙?”程曦点头。
谢思思沉默站起身,从她手中拿走那只已经没有温度的玻璃杯,“一眼已万年。”
她跟着乔薇萍初进乔家的那一天,乔慕笙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极厚的书,安静沉着。
空气中似有透明银河,轻轻缓缓地流动着。谢思思眼眸中分明没有星光,心却已经感觉到这淡如雏菊的男子四周浮动流转的繁星光芒。
“感情就是这样奇怪。匆匆经年,许多人从你生活里走过,又有许多人在你的生活里停留。但总有那样一个人,他看起来仿佛只是人海苍茫间拂然而过的一抹幻影,却在你心中占据着最为重要的地位。”
谢思思凝着程曦,“可你知道吗?如果时光真的可以穿梭,我希望这辈子从不曾认识过乔慕笙。如果没有我,他现在至少还活着。”
程曦掩唇,重重地咳了几声,才开口,“这世上没有如果。”
“离开他吧,他是慕笙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落。”
程曦终究是蹙了眉,胸中有无限愤怒,“你明明知道失去挚爱会有多么痛苦,却要拆散我们?!”
“你知道什么是失去?”谢思思凝着她,“失去,是你知道此生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弯弯眉眼。失去,是你清楚每一次听到他缱绻唤着你的时候都只是身在梦中。失去,是你明白,从此纵然空有漫漫寂寥心事,却只能对着一块冰凉生硬的墓碑倾诉!”
程曦无声望着谢思思。
谢思思明白她平静背后的执着不信。
“孩子,”她眼眶轻红,“别试图去命运去斗,亦不要妄想与乔家的人去抗衡。默笙是乔慕笙的孩子,为了爱你,他会不惜一切。我已经失去了乔慕笙。如果默笙再出事,你让我该如何自处?”
“这世上,没有重复更迭的命运,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乔默笙也不会变成他父亲。”程曦的沙哑的声线中有气恼,亦有对乔默笙的心疼。
这么多年,这偌大的乔家,所有人都将他看成了乔慕笙的影子。他活在一个永远无法散去的阴影之中。
“重逢无意中,相对心如麻,对面问安好,不提回头路。提起当年事,泪眼笑荒唐,我是真的真的爱过你,说时依旧泪如雨……”
“小曦……小曦!”
2013年岁末的s市,某间色调温暖的咖啡馆中,程曦从那段歌词中回神。
岳兰兰走到她对面坐下来,“你没事吧?”
她轻轻摇头,抬手,极自然地抹去眼角不小心溢出来的泪水,“累了,有些眼酸。”
岳兰兰没有细问,道,“你让我帮你做的事,已经办妥。此刻在新安酒店门口已经遍布记者。”
程曦微笑,“谢谢。”
“程曦,我能不能问?”
“当然。”她顺便召来服务生,“程小姐。”
“请将电视机打开。”
“好的。”
岳兰兰:“秋欣不过是个小人物,你为什么会关注她?”
“我记得,她和李敏儿以及乔盈盈的关系都很好。她们之前是不是同属一间经纪公司?”
岳兰兰点头,“是啊。我还听说那经纪人王某是秋欣前男友。”
程曦淡淡扬唇,“那真是一场精彩好戏。”
电视里此刻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阮达和秋欣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因为猝不及防,被一众记者紧紧围住,“秋小姐,您是什么时候与阮氏的太子爷在一起的?”
秋欣连忙用双手挡住一张脸,“无可奉告。”
有记者眼尖,忽然令摄影师将镜头推进。秋欣脖子处的密集深色吻痕顿时映入众人视线。
“两位如此情浓,是否好事已近?”
那天正好是周末,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