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丁,你想逞英雄拦住爷爷们行侠么?”
武大郎赔笑道:“小的自然不敢,可想躲也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求三位爷开恩,这卖水果的小厮家中还有老爹生病,全凭每日卖果子赚那三四十文钱养家。您有什么怒火,朝我这个废人身上撒便是,我保证在地上滚的漂亮。”
众人起哄道:“滚一个,滚一个!”
泼皮阿三顺应民意道:“那就滚一个给爷爷瞧瞧!”
武大郎也不矫情,在地上抱成一团,滚起来很是顺溜,似乎这样的事情做过很多次。
围观众人大笑。
绕着圈子滚了两圈,浑身是土的武大郎向泼皮道:“大爷这还满意么?”
泼皮阿三感觉面上容光焕发,知道从那小孩手中也弄不出几文钱来,便将主意打到武大身上,道:“我的衣服给弄脏了,总是要赔的,你既然出头,你来付!”
武大郎倒也不犹豫,从怀中将钱袋掏出,全部奉给泼皮阿三道:“都在这里,请收下。”
泼皮阿三假装不满道:“这点钱算个屁!但是只要有人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不再追究!你们两个谁来?”
武大郎脸色骤变,但是看了一眼头破血流的小厮,脸上很快又变成笑脸。拉着想要下跪的小厮,说道:“还是我来吧,我的个子小,钻起来方便。”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泼皮阿三的胯下钻了过去。
三个泼皮哈哈大笑,掂着钱袋大笑着远去。
周围的看客也嬉笑了一阵,渐渐散去。
武大郎收敛脸上的笑容,将还没完全踩坏的水果拾到篮子里,递给那小孩道:“赶紧回家去吧,遇上这样的泼皮咱们惹不起。”
那小孩感激道:“大郎,要不是你,我非被他们打坏不可。其实最后钻裤裆,我可以的,不用你替我受辱。”
武大郎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做个男子汉就不要轻易下跪。我是个废人,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你还小,可不要自轻自贱,堕了自己的锐气。记住今日的耻辱,将来长大讨回来便是。”
“谢谢你,武大”
武大郎弯下腰,将自己的鞋子脱下,从里面倒出十几文钱,递给小孩道:“遇见泼皮没法说理,就只能自己想法儿骗过去。多长点心眼!”
小孩含泪道谢,提起水果篮跑走了。
晁冲这才上前,鼓掌道:“见义勇为,并非一定要用武力,用智慧也一样可以达成目的。阁下的所作所为,让某佩服!”
武大郎吃惊的看向晁冲,后又摇头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个废人,哪有这么大能耐见义勇为。”
晁冲道:“见泼皮欺负弱小挺身而出,是为勇!明知不可力敌,以巧言滑稽化解危机,是为智!为解他人危难自愿献出钱财,是为义!能伸能屈,下跪为他人解围,是为信!如此信、义、智、勇之人,某自然佩服!”
武大郎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头道:“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当时我还想躲来着。实在躲不掉了,才只好出面。以前我有个弟弟,他惹了事,我总是这样帮他收尾。倒也不觉得委屈,更不觉得自己多伟大。所以公子真是赞错我了。”
如果说,以前晁冲想要招揽武大郎是将他当成招揽武松的一件必备道具的话,如今,晁冲是真的对武大郎这个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一个人的秉性,总与他成长的环境有莫大的关联。出淤泥而不染的,毕竟只有莲花一种。更多是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脾气暴躁的父母很难养出文静恬然的孩子;
书香门第也很难养出赤膊上阵的莽汉;
能够培养出武松这样慷慨豪放、侠义热血的好汉,武大郎又怎么可能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呢?
晁冲看了一眼武大郎的炊饼担子道:“我听人言,你做的炊饼非常不错。不知可会炒菜做饭?”
武大郎见晁冲夸他炊饼做的好,笑道:“好教公子得知,我从小学的手艺,不是夸口,我的炊饼在清河那是一绝。而且饭菜蒸煮烹炸样样精通,毕竟我有个饭量奇大的弟弟需要养活,我又干不了重活,没有几样手艺可混不下去。”
晁冲道:“在下郓城晁冲,家有良田百顷,庄客数百,如今正要前往沧州府。身边缺少一个会做饭的。我想雇用你一路,费用每月十贯你觉得如何?”
“十贯?”武大郎双眼大睁,要知道如今一户人家一月普通消费就是一贯半,自己起早贪黑卖炊饼,一月才不过挣上三贯钱,若是能每月拿十贯,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够钱给二郎娶一个媳妇,为武家传宗接代了。
但是武大郎又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走了,二郎回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他是个不省心的,喜欢惹是生非,又不懂怎么赚钱,没有自己照顾,吃不上饭怎么办?
武大郎犹豫了好久,只好道:“公子可否容我考虑几日?”
晁冲笑道:“自然可以,我就住在悦来客栈,想通了就来找我!”
武大郎连胜道谢,挑着炊饼担子,急匆匆的走了,显然是想要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考虑。
李逵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指着武大郎的背影道:“晁老大,你不会是真看上这个矮子了吧?”
晁冲笑道:“有何不可?面对那几个泼皮,他可是挺身而出了。”
李逵不满道:“俺也能挺身而出,可不是被你拦住了么?”
晁冲呵呵笑道:“人的高贵不在于身形高矮胖瘦,不在于出身富贵贫贱,不在于家中钱多钱少,而在于内心的灵魂。周围的看客们四肢健全,却只懂得取笑热闹;武大身体残疾却为他人不求回报的付出。灵魂高下立判!”
李逵道:“俺要是进去,非将那三个泼皮打的屁滚尿流不可,哪像这矮子,低三下四,丢人现眼!”
晁冲拍了拍李逵肩膀道:“武大这不是没有你这样高大雄壮的身材么!心灵高贵却只能寄身残废之躯,真是天意弄人!”
李逵听晁冲解释,再看武大郎的背影,也多了那么一丝敬重。
晁冲和李逵回到客栈等着武大郎上门,可连等两天都不见动静。晁冲也是有点着急了,这武大郎可是关键人物,无论如何是要拿下的。于是让李逵去买点礼物,准备效仿刘玄德对武大郎三顾茅庐,再上门去邀请一番。
日近中午,晁冲用马匹驮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向街坊邻居打听,终于找到了武大郎的住处,刚想敲门,旁边一纳鞋底的大妈说道:“小官人又是要来找武大的吧,这武大也不知怎么就被好运撞了头,今天一早张大官人家丁就来把武大请走!”
晁冲躬身施礼道:“这位老妈妈可否告知,这是怎么回事?”
纳鞋底的大妈道:“听闻那张大官人家有一侍女,名叫潘金莲,张大官人准备将其外嫁,据说亲自点的武大,不但不要武大的彩礼,反而陪送不少嫁妆,真是羡煞旁人。”
我靠!
晁冲心中暗怒,怎么把这出给忘了。武大的悲催遭遇,就是从跟潘金莲扯上关系开始的。
若是武大真的娶了潘金莲,哪里还肯跟随自己。那自己招揽武松就会失去几分胜算。
区区潘金莲,岂能让你破坏本少爷的计划!
晁冲招呼李逵向张大官人家跑去。
结果还没跑出半条街,就听见对面滴滴答答的唢呐声响,还有锣鼓声响。
接着就看见一支迎亲队伍迎面而来,武大郎披挂红绸,一副新郎官打扮,加上他那丑陋的容貌,让路边看热闹的人笑个不停。
靠!这是闹哪样?不是说早晨才被张大官人请走么?怎么中午就把潘金莲迎娶回家了?
三姑六婆不要了么?良辰吉日不用瞎子测算了么?td古人不是最讲究规矩的么?
自己还是晚了半步,晁冲盯着那花轿,眼神仿佛能穿透布帘盯在潘金莲身上,隐隐带有一丝杀气。
迎亲队伍一直把武大郎和花轿送到武大家中,然后一溜烟全没影了,既没有喜糖,也没有人留下喝喜酒。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闹剧。
晁冲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失望,带着李逵,牵着马和那些大包小包的礼物,敲响了武大家的门。
东西买了都买了,总是要送人的。就算招揽不了武大,也留个好印象吧。
武大郎开门见是晁冲,大喜,急忙将他们迎进家中,不等晁冲开口便急匆匆道:“晁公子,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晁冲愣了一下道:“什么话?”
武大急了,道:“就是让我跟着你去沧州当厨子的事情啊?”
晁冲疑惑道:“你这刚成亲,如何会跟我去沧州?”
武大道:“正因如此,我才要急着跟您走!您有所不知,今天我迎来的姑娘叫潘金莲,乃是张员外的侍女,因为不愿意被张员外霸占,所以告诉了主母,那主母也是个母老虎,张员外怕她,就将金莲姑娘明着下嫁给我,暗中要将金莲姑娘当做外室。”
晁冲醒悟道:“就是说,你其实是个幌子。那张员外却晚上要来做新郎!”
武大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露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来,说道:“这就是张员外给我的封口费。让我拿了银子,不要啃声。”
武大说完将银子砸在地上骂道:“他们当我武大是什么人!我虽残疾,可人废心不废!我宁可一生不娶,却是不能做那绿帽乌龟王八!”
一番话下来,让晁冲对武大的印象又是一番改观。连李逵都翘起一个大拇指道:“俺虽看不起你,但是这几句话,倒也像个汉子!”
武大急道:“我虽有心反抗,可力气太小,无济于事。所以才想求公子帮忙,带我远走他乡。”
晁冲指了指屋内道:“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办?”
武大苦笑道:“公子觉得,我这样的废人,配得上如此美人么?”
晁冲严肃道:“我却认为,是她配不上你!”
武大摇头道:“公子太会说笑了。”
晁冲趁热打铁道:“既然你有心跟随我,这潘姑娘,你不如去妥善安置,一个姑娘无依无靠,若需要银两,我倒还有些。”
武大略一思索,从地上捡起那五十两银子,又从怀中掏出潘金莲的卖身契,走入屋内,实言相告,将银子和卖身契交给潘金莲道:“大姐是神仙样人物,武大不敢玷污。如今你已是自由身,拿上银子快快离去吧。”
潘金莲自己挑落了盖头,看着面前这个五尺身材,相貌丑陋的侏儒,心中鄙视全无,多了一丝敬重,道:“多谢恩公,我若跑了,你当如何?”
武大一指门外的晁冲和李逵道:“那是我新认的雇主。你看他的护卫,生的如同猛虎,自然可以保护我的周全。”
潘金莲好不容易跳出火坑,手中又有了银子,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怎么也好过守着一个侏儒给人暗中当外室。于是便同意,向武大和晁冲、李逵谢了一圈。收拾停当,准备晚上潜逃。
晁冲见这潘金莲要离开,心中也是开怀。
说起水浒中,有四大yi妇:阎婆惜、潘金莲、潘巧云、贾氏。同样造就了四大绿帽王:宋江、武大、杨雄、卢俊义。
而这四大绿帽王中,唯一识破ji情,并捉ji在床的,只有武大一人。其他三人要么懵懂不知,要么没有证据。
但可惜,也只有武大因为武力值太低,被ji夫所伤,一命呜呼。
没有潘金莲祸害的武大,命运不知通向何方。
就算不出门去看,晁冲也知道,门外肯定被人盯的严严实实。
华灯初上,过了不久,那张员外带着一群家丁偷偷前来,想要抢了武大的夜间新郎。
晁冲冷哼一声,对李逵道;“关门!不要杀人。”
暴脾气忍耐了一下午的李逵将大门关紧,举起砂钵大的拳头,冲进人群,一顿暴揍,将张员外和那群家丁打的哭爹叫娘。
临走前,晁冲放出狠话,恐吓了张员外一番,那肥胖如猪的张员外点头如捣蒜。
晁冲也算明白了被称为yi妇的潘金莲为何会拒绝那张员外了。如此肥猪压在身上,这不是要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