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下面例赏的。我依言分赏众人。
匆匆到了晚上,我还没想出办法。我不能赴约!胤祯会不高兴,而且制造出解释不清的误会。只要我没选择胤禛,就是得罪他了,不管做多少努力,都无济于事,索性不描了。于是命小秋、小夏对外说我身上不好,收拾了一下,快下钥匙的时辰便早早歇了。可躺下没多久,人回说八阿哥打发人送了字柬过来。我怔了一下,命接过来,展开却见只有几个字“戌时三刻,明月高楼。”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吩咐厚赏来使。
我忐忑不安地捱到戌正,心也随着自鸣钟的“当当”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自嘲地想着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一个男人与美女对坐1小时,会觉得似乎只过了1分钟;但如果让他坐在热火炉上1分钟,却会觉得似乎过了不止1个小时。从戌正至戌初一刻这十五分钟,过得比一个世纪还漫长!但我长出了一口气,世界末日没有到来,或者世界末日推迟了。我高兴地倒在枕上。但不知道,胤禩准备了什么?我又开始盯着自鸣钟数时间,然后准时起身,围上一件披风,走出门来。上夜的人尽皆愕然。碧云、小秋、绿珠都跟了出来。胤禩在书柬上写着“明月高楼”,这松鹤清越没有高楼,但明月只有从外面看得到的。
外面一轮皎洁的明月,清辉洒向大地,猛然听到一声闷响,但见远方的夜空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接着一道银光直冲斗牛边,然后爆烈开来,撒下漫天的银屑。又是两朵莲花灿若明星,宛若朝霞,如锦缎一般布满夜空,星星点点渐渐殒落。夜空静下来,似乎结束了,我有一点淡淡的失落,猛然间,又是两朵菊花与烟兰,火树银花,如万千株葡萄累累坠树,又如水晶长帘,拖着一带流光溢彩。
我靠着廊柱,望着云散烟消的焰火,倒涌起哀凉。他的一生是否如此焰火,盛极而衰,继而往事如尘呢?“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明月高楼”是否取自这半阙呢?他为何总引用满含悲意的词句呢?之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现在是“相思泪”。他已经知晓我的心意,是做最后的感伤吗?我捏着他的字柬,慢慢地睡着了。
次日,一切平静。阿哥们又消失了,原因不得而知。我本以为胤禛会携雷霆之怒,前来找我问责,却不料他也在消失之列。
过了些天,康熙宣布奉皇太后回京。蒙古人一个没见到,当然太后系人马除外,也没有发生那种与蒙古格格争阿哥的热闹事儿。我感觉自己更像太后身边的一个得宠的女官,跟着太后四平八稳,按步就班地完成了这趟避暑活动。康熙四十九的木兰秋狝,在我的莫名其妙中,就这样落下帷幕。
回京的路上宁静之中传来不和谐之意——有传言说太子不再担任戍卫任务了,德妃的两个儿子成了风头最健的阿哥。胤祯负责圣驾及内闱,胤禛负责外围。胤祺则毫无悬念地随侍在太后左右。他们又把这样的消息递过来,使我想起初到贵境的密札。有时候,我很想找胤祯商量倾诉,但他人影也不见;我也想找胤禩指点迷津,但貌似不太可行。我在一路郁闷中回到了北京。阿玛软硬兼施,与康熙争论了几回合,均以失败告终,于是我又回到了紫禁城,在孤单中消磨了几日。然后我收到胤祯的信了。读后甜蜜满满的,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啊!抱着甘甜,却也抱着怨气。这家伙终于想起来写信了!这么多天没见面,才写了一页纸!几句干巴巴的思念之意,没有半句情诗!他得用心!我写一封长长的回信,开列了写情书的内容标准,以及文章的基本架构等。可胤祯只回了几个字:“荒唐!爷没空!”我为之气结!
这日,我正画画呢,太后叫我过去,说道:“明儿是老四的生日,皇上说要热闹一天,我身上不爽快,你代我去吧。”我知道太后对四四不太感冒,她需要派一个能表示出对皇帝尊重的人代表她前往,但派我去不是羊入虎口吗?我黄着脸说道:“我,我也不舒服,老佛爷派别人去吧。我说打发玉嬷嬷赏点东西就成了!难不成祖母非得参加孙儿的生日不成吗?”太后叹道:“你当我没想过啊!皇上亲自过来说,想让我看个儿孙热闹。而且说选得老四那雍亲王府,景色别致,离着宫里又近,还说你对隔壁特熟悉,正好顺路旧地重游。”我怔了一下,突然想起四四和八八两府是隔壁,康熙这么说,十四该多心了。我立刻面如土色。
太后拉着我的手,说道:“我知道难为你了。若换作我,也不想去。上回那件白狐裘都闹到我这儿来了。”我讶然地望着太后,太后笑道:“你都不如我这老婆子消息灵便!唉!芷青跑德妃那儿哭了一场,被德妃不冷不淡地说了几句。没想到佳蕊又过去哭了一场,把德妃弄得没脾气。可婉凤又在良妃那儿拨了场火,偏生那次请安的时候,良妃和德妃碰在一块儿了。良妃平日里凡事儿尽让的,说白了就是出身低了点有自知之明,却在我面前给德妃难堪!那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把德妃脸上说得红一阵白一阵的,我也只能听着。她们啊!就是在宫里闲的,得风就是雨。你说我怎么办?好孩子,你就委屈这回,代我去这趟吧。堂客芷青另外招待,我命小玉当你的陪侍,她们不敢怎么着你!”我苦着脸答应了。
第二天,我穿戴整齐,与玉嬷嬷同车前往雍亲王府。我是顶着太后的名义来的,芷青早早地接出二门,笑着携起我的手,说道:“萱儿妹妹来了。”又让座又待茶的,好似一团火,能把我烤熟了。我陪着笑脸,与芷青周旋礼数。陆续又有各府的福晋过来,正的侧的,还有几个重要的侍妾也过来了。我一眼瞧见锦馨,如溺水的人捞到一根稻草,快活的小鸟扑啦扑啦地飞到她面前,扯着她的手,笑道:“锦馨姐姐,想死我了。”锦馨温婉地笑道:“我也很想萱儿妹妹。”又向我示意了芷青,然后说道:“妹妹代表皇祖母来的,可不能看见我就为难主人啊。”说着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到芷青面前,说道:“该四嫂照料萱儿妹妹才是。”芷青笑着说道:“十六妹妹说得极是,该我这个四嫂照料萱儿妹妹才是。”她把“四嫂”两个字念得很重,眼睛溜过佳蕊,又溜过婉凤。
第七十九章 休独倚(下)
婉凤咬了咬嘴唇,佳蕊拧着帕子,视线集中向某一点。锦馨笑笑,垂头退到自己的位置。虽说胤禄后来承嗣庄亲王,完成了由无爵阿哥向人臣之极的飞跃,但现在锦馨只是排行第十六的阿哥之嫡福晋。酒席摆上来了,芷青让我上座。看着她虚假的笑意,看着婉凤恶狠狠的眼睛,看着佳蕊厌恶地撇嘴,我真格儿坐在上头了。我代表太后来的,压你们一头当仁不让。
菜至三献,酒已过三巡,我只去了小半杯酒。婉凤起来巡酒,满斟了一大杯,笑着对我说道:“到底萱儿妹妹是代表皇祖母来的,这杯酒婉凤敬皇祖母。”安心要醉死我?我笑道:“不敢当。今儿是四阿哥的生辰,太后老佛爷身体舒爽,自然亲自来赐酒的。我忝入正座,也只沾了老佛爷的光,怎么敢当八福晋敬酒?福晋若说这是敬老佛爷的,但不知她老人家是否想饮此酒,萱儿实在不敢擅自作主。”
婉凤红了脸,依旧说道:“酒我已经端过来了,妹妹真不敢赏这个体面吗?”我笑了,说道:“八福晋说笑了。离了今儿的席,我佟佳氏?紫萱还是平民丫头一名!福晋称我为妹妹,我更不敢受姐姐的敬酒呢!”旁边雪莹笑道:“八嫂就别难为萱儿了。即使将来真怎么着,还是侧福晋,越不过在座的各位姐妹头上去。”佳蕊立刻跟上,笑道:“九嫂说得有不妥当。如果当了太子爷的侧妃,不但八嫂,三嫂、四嫂都得改称呼了。”这女人的嘴,比刀子还尖呢!怪道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虽然我很鄙视这句话,但宫里的女人确实以互相倾轧为乐趣!恶俗!然而,真有一天我嫁给胤祯,是否也要进入奋勇搏斗,争夺宠爱的地步呢!我不觉心灰!柔云瞧见我黯然的样子,笑道:“今天是四哥的生日。我们该共敬四嫂才是。”芷青泰然举起酒杯,笑道:“我代爷领了。谢谢诸位妹妹。”我才注意到太子妃和三福晋没来。
酒饭已毕,下面戏台上唱着贺寿之词。我想打呵欠,又不得不忍着。又坐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了,丢了个眼色给玉嬷嬷。玉嬷嬷附耳笑道:“格格得忍到散席。”我的苦瓜脸快变成南瓜脸了。
这时一个小男孩在奶娘丫头的围随下,进来给芷青磕头,又给各位福晋行礼。这男孩六七岁的模样,略显削瘦,眼神带着疏离与冷漠。我猜测了一回,猛然想起他是谁了。果然芷青笑着向我说道:“妹妹没见过吧。这是我们家三阿哥弘时。”又说道:“弘时来给佟姨请安。”我起身躲过弘时的一揖,说道:“不敢当。”玉嬷嬷从后面递过一个荷包,我思索一回,方悟到这是表礼,便双递与弘时,笑道:“小小心意,留着赏人吧。”弘时接过来,回手递给奶娘,说道:“赏你。”一屋子人都抿着嘴儿笑。我叹了口气,怨不得你老爸不喜欢你!真一点面子也不给人!
芷青问弘时道:“前面席上怎么样?各府的兄弟们都照应好了?”弘时答道:“十七叔一帮子正院里放炮仗呢!其他人我没留意。”芷青的脸上有些下不来。柔云笑道:“看来弘昇他们又伙着胡闹呢!四嫂该打发人说说他们了。”芷青“嗯”了一声,吩咐嬷嬷带弘时回去,又打发人劝阻胤礼。
好容易席散,先打发人瞧说雍亲王在府门外送各位兄弟呢,我赶紧和玉嬷嬷上了车,一溜烟地逃了。虽然我很想借此见胤祯一面,但我不想意外见到胤禛。虽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躲得一时算一时。我就这么鸵鸟!
进了宫门,我放下心来。十月底,紫禁城的树叶只有几片顽强地留在枝头。朱红的宫墙,说不尽萧索之意。不知不觉,我来此一年了。现代的我远去了,留在此间的我越来越向古人转变了。曾经的梦想,完全变成现实的苦苦求索。人生七大苦!如果我“求不得”,该怎么办?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头往慈寿宫走,咕咚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我揉着碰痛的额头,一眼瞧见他腰上的黄带。只有胤祯才会跟我开这个玩笑,我惊喜地抬起头,叫道“胤祯”。然而此胤禛非彼胤祯。我想逃跑,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摆了个蹲姿,算行礼了。胤禛的脸上罩了一层薄薄的怒意,冷声吩咐道:“跟爷到承乾宫。”我犹豫着,他低声在我耳畔说道:“爷不介意抱你过去。”他要在紫禁城里干出这事儿,我铁定被康熙指给他!不过,这是紫禁城,除了太子,这些阿哥们都没那么大胆子,尤其是对有帝位觊觎的。我鼓了鼓气,跟上他的脚步,还不忘拼命使眼色给玉嬷嬷。
进了承乾宫,胤禛指着椅子命我坐下,跟班们都到外面候着。我图个坦白从宽,赶着说道:“那天晚上宫门下钥匙了。皇上也说过不准我再惹事儿,我不想挨打,挨打很痛的。上次你们那么些人都没保下来我,如果这次再被皇上旧仇添新恨,我就要光荣牺牲了。我不是有意的。我真是不敢!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吧。再说今儿是您生日,因为我惹你不高兴,多不值啊!”我忽然顿住,脱口道:“不对!你怎么在我前面回的宫?我明明听说你在府门口欢送嘉宾的!”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爷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害得爷骑马追进宫来,你说爷怎么罚你?”我咕哝道:“又不是你求你追我过来的!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他沉下脸来,说道:“你说什么?”
我得拖到太后派人来!我赶忙笑道:“没,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又一想,恐慌地说道:“你追上我,不是想罚我吧?”胤禛说道:“爷来要寿礼。罚的另说。”我笑道:“老佛爷赏的,我都和四福晋交割明白了。是少了什么吗?再不然嫌少?这没关系。你要什么,我回去到老佛爷的库里翻,保证达到雍亲王满意。”他冷冷地盯着我,说道:“少兜圈子!你送爷的寿礼呢?”我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没说要啊!”
胤禛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碗,小饮一口。他的姿势从容优雅,如远来之行者阿难,虽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悟道者之深邃与上位者之高贵。我不禁有些看呆了。他微微一抬头,说道:“那你就坐这儿想。什么时候拿出来,爷再说你下一件事儿。”唉!真煞风景!刚才的美好意境全没了。我苦着脸,说道:“此地此时,叫我怎么给你变弄寿礼去。”他玩味地说道:“如此,爷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了?”我慌道:“那不行!那不行!”答应他,就相当于签订《辛丑条约》。他把茶碗轻轻放在桌上,但压抑的空气告诉我,他生气了。太后怎么还不派人来啊?玉嬷嬷你就不能跑快点吗?胤祯,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啊?胤禩,你与他是同级别的对手,怎么能想不到他会找我的麻烦呢?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鼻尖往下落。一块雪白的帕子出现在我眼前,我想拒绝,但又没带手帕,只好接过来拭汗。百合的香味萦绕在鼻端,我的灵光一闪,便说道:“你不缺钱,一般的古玩玉器你瞧不上,很难送你礼的。就像上次我赔礼道歉,赔了夫人又折兵……”话到一半,又后悔了。现在的还没摆平呢,又提陈年旧帐,我想哭了,嚅嚅地说道:“我送你一件独一无二的礼吧。我自己写的歌,绝对原创!”我的耳根悄悄的红了。胤禛点了一下头,算答应了!不管好不好,我至少甩掉这笔债。我哼起了小齐哥的《天涯》。
《天涯》的曲子很长。“赢得天下输了她”貌似我们之间关系的最纯粹表达。“昏天又暗地忍不住的流星烫不伤被冷藏一颗死星”,胤禛就是那样一个死星,我更想称他为白矮星,我不相信清穿小说中他的外刚内柔。“挥别的种种挥不去的种种,毁不了被淹没一往情深”。我不相信他会有心情玩一往情深的游戏。他是在十七位可以获得继承大统的兄弟里冲杀出来的。他谨慎地选择他的臣僚。他有限的下属中,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才干,也榨干了他们的才干!他的心不够狠,不够硬也站不到最高处,即使站上去也会□掉。这使我想起胤禩,谦谦君子的外表下,他又是何种类型呢?可惜历史就是历史,不会给任何验证的机会,也不会给你重头再来。我是否悲观了一些呢?我该为阿玛,该为胤祯舍弃这些宿命论的!
胤禛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方缓缓说道:“爷会赢吗?”我怔了一下,不解他的意指。他的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轻声说道:“爷会赢得大位吗?”我如坠冰窖,小心地说道:“虽然只有你我二人,四阿哥难道不担心我会说出去吗?皇上最恨皇子争大位!争大位者如国贼是皇上亲口说出来的。走了风声,四阿哥不担心壮志难酬吗?”他冷然说道:“你的暗示,爷明白了。爷也给你一个明示——天下和美人,爷都要!爷不会放掉任何一条鱼。至于那条最小的,只是爷应景罢了。”
第八十章 强枭起(上)
胤祯终于来了。我如见及时雨,立刻起身奔了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便略觉得安定些。他得意地一撩嘴角,先给胤禛行礼,然后笑道:“皇祖母召萱儿回去。”胤禛冷声说道:“这会儿皇祖母在做晚课,谎编得不圆。”
胤祯笑道:“四哥总能一下拆穿我!”把我带到身后,接着说道:“四哥不在家吃寿面,又来承乾宫了?我记得往年四哥都在早上给皇额娘上香的,今年改常了?还把萱儿叫进来,她得罪四哥了?非把她带这儿处置?若是如此,不如现场发落了。我也好送她回宁寿宫。”胤禛哼了一声,摆摆手。胤祯携起我的手,笑道:“十四和萱儿告退。”我的脸直红到耳际,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直走出承乾宫,胤祯还牵着我的手。我悄声说道:“该放开了。”胤祯笑道:“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