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临氏一族在接到临青溪被封为公主的圣旨时都欢欣雀跃,只有她一筹莫展,明明是天大的福分,可她心里就是不踏实。
“阿奶,这公主封号是皇上封的,其实您也不用不踏实,加上一个公主的封号,还有天龙宝剑在手,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至于皇上为何偏偏要任命我一个农家女孩,那也是因为您孙女在种田、挣钱方面有点用处,要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皇上也不知道我是谁。”临青溪尽量宽慰叶氏,叶氏虽然有时候想得多,但她都是为她这个孙女而想,如果不是担忧她,她也不会多想的。
“可你在邴州刚刚站稳脚跟,皇上立马就让你去郴州,你说,这皇上是怎么想的?”叶氏问道。
“娘,皇上的想法咱们怎么能猜得到呢?溪丫头现在回家一趟不容易,您就别ca那么多心了,开开心心过个年,这年后纳园和绣园还有事情让您忙呢!”穆氏笑着说道。
“是呀,阿奶,小妹已经大了,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您就不用太担心了,还是想想什么时候给小妹和焃昀公子选个好日子,让他们早点完婚才是!”傅颖儿也在一边帮忙包着饺子说道。
“对,这个才是正事。溪丫头,这焃昀的爹娘在哪里咱们也不知道,这婚事如何商量?”叶氏想想也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临青溪的婚事。
“阿奶,焃昀的爹娘都住在海岛之上,而且他的娘亲身体不舒服,没有办法离开海岛的,咱们去海岛又太远了。焃昀说,明年他家会派人来和咱们家说过六礼的事情。”说起自己的婚事,临青溪也大大方方的,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溪丫头,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和娘说实话,你真得看上那焃昀公子了?你对他有多少了解?他说的那些话真得可信吗?”
虽说焃昀已经对穆氏他们说了自己的情况,但毕竟海岛是什么样子,他们乡下人没见过,而且焃昀送过来的聘礼太珍贵,吓得穆氏都要天天守着那成箱的聘礼。
“娘,焃昀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最主要的是,我对他也很有好感,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临青溪这次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大方了,反而有些羞涩。
“那和玄儿呢?”穆氏心里对楚玄始终有一种母亲般的牵挂,她很喜欢楚玄这孩子。
“娘,我和卫玄哥是不可能的,他以后身上的责任会更重,而我……”临青溪一时不知道怎么对穆氏讲明白自己和楚玄之间的感情,她对他并没有产生男女之情,这样的他们是走不到一起的。
“溪丫头,娘明白,就是玄儿那孩子太可怜了。唉,虽说他是王爷,是皇帝的儿子,可我也算从小看他长大,这孩子眼神中太孤单了,也是个很有情义的。焃昀也不错,娘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也很保护你,以后你身边能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娘也就放心了。”穆氏看着已经长大大姑娘的女儿,想起她小时候瘦弱的模样,心里的疼惜就冒出来了。
“你们这娘俩儿说什么呢,溪丫头已经收下了人家的聘礼,那就算是人家焃家的儿媳妇了。玄儿那孩子是不错,可他和咱家溪丫头有缘无分,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事了,免得让有心人听去惹出是非。”叶氏叮嘱道。
想起前段时间因为启轩国太子的下聘,竟然引起了两国之战,还让临青溪差一点成为大家口中的“祸水”,叶氏这心里就不舒服。
还是早早让临青溪和焃昀成婚,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随意陷害临青溪了。叶氏想着,要在临青溪去郴州之前,再把婚事的事情和两个孩子好好说一说。
只是,过完年的第二天,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让临青溪即刻上任郴州,甚至让传旨太监陪她一起去邴州。
“公公,不知皇上为何催促得如此之急?”临青溪接过圣旨之后,对传旨太监问道。
“启禀公主,临来之前皇上说了,郴州虽说是定王的封地,可定王不懂农事,希望您到了郴州能多教教定王这方面的事情。”传旨太监恭敬地说道。
“定王?公公,这郴州农事不是有郴州的官员负责吗?虽然郴州是定王的封地,可定王并不需要亲自学习农事和下地耕田的。”临青溪总觉得这里面很奇怪,皇上似乎要拿她当他儿子的“教书先生”。
“启禀公主,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传旨太监只负责传旨,至于这主子们心里想什么,他可猜不透也不敢猜。
带着一肚子疑问,临青溪只好简单地收拾一切行装就上路了,自从她当了这个一品农事女官和什么公主,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在村口,看着临青溪乘坐的马车越走越远,叶氏和穆氏就忍不住掉眼泪,她们从临青溪上任邴州的时候就开始怀念以前的生活。
那时候,他们一家人虽然日子过得苦,可是都团团圆圆地在一起,现在倒是各个有了出息,可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够匆匆见上一面,话都不能好好说。
临青溪要奉旨去郴州,焃昀自是也要跟着的,他已经派人回海岛筹办他和临青溪的六礼之事,相信很快他就能名正言顺地以临青溪丈夫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
路上,马车行驶得很快,临青溪和焃昀都没有骑马,他们坐在一辆内部很温暖的马车里,外边还是很冷的。
“昀,你觉得皇帝为什么急着让我去郴州?”临青溪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透这一点。
“这次怕不是皇帝急着让你去,而是定王急着让你去。”焃昀和临青溪坐在马车的两侧,她脸上的苦恼他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临青溪也猜到一点点,但是猜不透原因。
“楚怀让他的儿子德王在御书房的偏殿帮他一起批阅奏折,历来只有太子才能有这样特殊的权力。他的这一个举动让很多人认为,德王极有可能会是楚国的太子。定王也对皇位虎视眈眈,现在楚怀把他赶到穷困的郴州,这和流放他没什么区别。可是,这时候皇帝又一道圣旨将你从邴州调到郴州,这让定王又看到了希望。”焃昀给临青溪分析道。
“我去郴州和定王重新看到争储的希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联吗?”临青溪不解地问道。
焃昀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有,你还记得那日咱们在邴州大街上听到百姓说过的话吗?他们说,你到了哪里,哪里的百姓就可能吃穿不愁。现在不仅很多楚国百姓这样想,就是楚国的上下官员,皇亲国戚也都是如此想法。自然,定王也是这样想的。皇帝把你调任郴州,就像把手中的最好的一把武器叫到他的手中,如果他能做的令皇帝满意,那么他就有机会回到京城。”
“我可没有他们认为的那么厉害,不过皇帝的意图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他不会真的想把皇位交到德王或者定王的手中吧?”临青溪虽然没见过楚怀的其他儿子,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师伯、师兄因为这几个王爷,如今也都已经撕破脸。
临青溪和焃昀的马车走在队伍的中间,前后左右都是他们的人,再加上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除了赶车的夜猴和守在四周的雪鹰、蝶儿和竹香几人,其他人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焃昀才敢将心中的推测对临青溪说出来:“楚怀应该不会把皇位传给德王和定王,他之所以提高德王的位置,又不放弃定王,是想让这两个儿子互相斗起来,让他们身后的势力斗起来,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出来收拾残局,而这时候他真正看重的储君人选就会脱颖而出。”
皇帝就是皇帝,连自己的亲儿子也算计,听说支持德王当储君的呼声很高,而且就连她师公淮绍之和师伯张显都站在了这位德王的身后,想必他也真是有几分能耐的。
至于定王,他的母亲是楚怀的宠妃,而且圣宠多年不衰,背后的娘家势力可是苏国公府,而且他新封的王妃是巫族的族长之女巫翎儿,巫翎儿的背后可是启轩国。
不仅如此,定王的侧王妃还有魏梓蝶,她可是楚国左宰辅魏明的女儿。
不过,这魏明也真有意思,大女儿成了德王妃,而二女儿成了定王侧妃,德王和定王这两兄弟为了储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魏明也已经表明态度支持德王,那么魏梓蝶就成为了魏明的弃子,想来在定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皇帝他让我去郴州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临青溪最不喜欢这些兄弟相残的戏码,这让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和林祥,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到最后无论输赢其实都是输家。
“他应该是想要让你去帮助一个人!”虽然焃昀很不想讲明白,但是过一段时间凭着临青溪的聪明才智,她也一定能想通这其中的关联。
“帮助一个人?难道是定王?”临青溪很少涉足政治,所以她没有焃昀看得透。
“是也不是,你帮助定王回京,让定王和德王鹬蚌相争,那么也相当于帮助另外一个人肃清了障碍。”焃昀淡淡地说道。
她能帮助谁肃清障碍?难道是?不,不可能的,他并不想要那个位置。
“你说的是卫玄哥,可是,他对皇位并没有想法。难道皇帝想让他做储君?”临青溪经过焃昀的这一系列分析,觉得楚怀的确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也不会让楚玄手握重兵,还默许他大批地招兵买粮、买战马。
“你倒是很了解他!”焃昀有些吃味地说道,“没错,他是不想当皇帝,但他始终是皇帝的儿子,是楚国的王爷,现在还是邴州的城主,也是楚怀最想立为储君的人。”
“为什么总有人逼他们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临青溪虽然经过焃昀的点拨参透了一些楚怀的心思,但是她心中反而更加不开心了。
“他们?”焃昀醋味更浓了。
临青溪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觉察出焃昀的异常,只是苦涩地说道:“嗯,景修他本不想做启轩国的太子,只想做一个悬壶济世的游医,但是轩辕一族的责任逼迫他走上一条自己并不喜欢却又不得不走的道路。卫玄哥不想当皇帝,但现在却有人想把皇位直接送到他的手中,将这天下黎民的重担放在他的肩上。当然,还有我,我也不想做什么一品女官和公主,可是形势所逼,我不得不走马上任。呵,这可能就是人在现实中的无奈吧。无论你到了哪里,总有一些不自由的。”
现代人到了古代又如何,真能活得那么肆意潇洒吗?临青溪越来越不敢确定,一开始她觉得自己的心愿很小,只要在大眉山建自己喜欢的农家乐就可以了。
可是,很多事情让她被迫地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她也有她的情非得已,她也有她的苦衷。
“安安,海岛是自由的,在那里没有人逼迫你做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只要你愿意,现在咱们就可以改道去海岛。”现在巫秋月已经找到了,焃昀很想要带着临青溪一起离开正极大陆,这里的纷纷扰扰他们都不要管,去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昀,人要是真能活得没心没肺就好了,有时候活得自私一点,就会快乐很多。可是,我的家人离不开这里,我离不开我的家人,海岛也许是天堂,但我始终是要留在人间的。让你陪着这样的一个我,对不起!”如果自己是以前孑然一身的林心安,那么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跟着焃昀离开。
可是,她已经变成了临青溪,她没有权利让她的家人跟着她离开自己的家乡去任何一个地方,而且她也不想要离开这辈子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人。
再累再苦也好,在各种各样的人中间周旋也好,只要能让家人过上安心和乐的日子,她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再说,她也是有心、有骨、有血的一个人,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她也是一个有抱负和有理想的人,更何况自由是相对的,就算到了海岛,她可以自由地奔逃和去做很多事情,但她的心也是被楚国给套牢的。
“傻安安,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舍不得楚国的一切,而我也舍不得委屈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自由。”焃昀看着临青溪深情地说道。
“昀,谢谢你!”这辈子能找到一个这么理解自己的男人,临青溪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