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个院子里,所以老临家祖宅的院子就变得清静多了。
但村里人似乎都习惯了晚上把老临家祖宅院子当成聊天说话的地方,因此,很多人一吃完饭就成群地来了,好在地方够大,能坐的木床没了,但是临青木闲来无事做得很多小凳子全都派上了用场。
这天晚上,陆志明虽然是便衣而来,但是很多村民还是认出了他,一开始众人还很拘束,后来发现陆志明是个非常亲和的县太爷,对他也就没那么见外了。
“县令大人,您也要买溪丫头的麦种?”临长胜大着胆子问道。
“是呀,溪儿这麦种产量高的事情现在整个福安县的百姓都知道了,哪怕是种出传闻中的一般产量,福安县的百姓也就不愁吃了。”陆志明办完案才回福安县,而且刚到县衙没多久,江师爷就慌慌张张地找到他,说是临青溪手里有高产的麦种。
如何提高麦子的产量,临青溪早就把方法告诉了陆志明,而且他也写成奏折给了当今圣上。
皇帝早就让农事官员按照临青溪所说的方法种了麦子,产量的确是提高很多,但是达到一亩地六百多斤,还是有些距离。
“师父,您有多少银子从我这里买麦种?您这个县令大人一个月的俸禄可是不多,听夏蓉姐姐说,您连给师娘买玉簪的银子都没有!”临青溪不怕揭陆志明的短,她那一百亩地是免费给村里人的,其他的可就不是免费了。
“师父可否先赊账,以后慢慢还你,你放心,字据我都写好了!”说着,陆志明就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据,上面已经盖上了他私人的印章。
他这个县官的确是囊中羞涩,两袖清风,可是为了全县百姓,他一点儿也不介意给自己的徒弟写欠条。
临青溪笑笑说道:“师父,您这欠条我不能收,因为我知道,您就是当一辈子的七品县令,也还不起我这种子钱。”
“溪丫头,怎么和你师父说话呢!”临远山瞪了一眼临青溪,怪她有点儿没大没小,而且还当面让陆志明这个一县父母官下不了台。
“没事,溪儿说的对,我这个县令的确是还不起!”陆志明苦笑一声说道。
“阿爷,师父,你们要让我把话说完呀。我说师父还不起的确是事实,要是外人来买我的麦种,外加教授他们种麦子的方法,还有赠送一包农药,少说一斤麦种要一两银子,不过师父又不是外人,我直接借给他不就行了。”临青溪说道。
“溪儿,你就借我,我以后怕是也还不起!”要让自己办案,陆志明觉得不难,可让自己挣银子,他就作难了。
“师父,您还得起的。我借给您多少斤麦种,明年秋收的时候,您还给我多少斤麦子就行了,而且看在您是我师父的份上,这租借的费用就免了吧。”临青溪笑嘻嘻地说道。
院子里的人都被临青溪这话给震住了,虽然一借一还麦子斤数是没变,可一年之后,一斤麦种就不是一斤麦子了,而是翻了无数倍,临青溪根本就相当于白送。
“溪儿,你此话当真?”陆志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自然当真!师父,当徒弟的明白您的心思,您原意应该也是想这样把麦种租借给百姓吧?既然如此,当徒弟的就跟着师父的脚步走喽。”
临青溪并不缺金银,而且现在她也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金钱至上的人,钱虽然重要,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教会她,这个世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可是溪儿,这样的话就没人拿钱来临家村来买麦种了!”临青溪说的没错,陆志明原打算就是要这样做的。
他是想着从临青溪这里买来麦种,然后免费租借给县里的百姓,到时候双方签下契约文书,租借多少斤麦种,秋收的时候还给县衙就可以了。
“师父,我原本就没打算拿麦种赚钱,而且您这样做,也省了村里整天进来外人到处打听了。”临家村现在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很多人都盯着这里,不过也奇怪,倒不见有什么惹是生非的人进来捣乱。
其实,临青溪不知道的是,在临家村的暗处早就藏了很多保护这个村子的人,虽然他们的主子不是一个人,但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不让任何人伤害这里。
“溪丫头,你这样说的话,那你给咱村的那一百亩地的麦种,是不是也能让外人来种?”临兴突然出声问道。
“当然可以呀,你们要是有亲戚朋友想种咱们村的麦种,直接找我阿爷就可以了。”临青溪早就知道临家村的人是要不完那些麦种的,他们想赚人情送人也没什么,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我还以为不行呢,呵呵!远山叔,溪丫头,你们放心,这麦种我和我姐家用了多少斤,明年我加倍还给你们。”临兴笑着说道。
他姐姐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所以他打算也让自己的姐姐、姐夫种临青溪的麦种,而且自己可以把种植的方法告诉他们,到时候他们家也就不愁了。
“临兴叔,不用加倍,我说过,村里人的麦种都是免费的。”说话要算话,临青溪不干出尔反尔的事情。
“溪丫头,我都想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把你整天供着了,呵呵!”临兴笑着说道。
“临兴叔,你千万别这样说,我还小,怕折了寿数!”临青溪调皮地吐着舌头说着。
“胡说八道,什么折了寿数,溪丫头,以后这话不许胡说!”临远山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十分严厉地训斥道。
没想到临远山会这么大反应,临青溪赶紧说道:“我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两天后,临青溪让溪园的人把所有的麦种都准备好,然后通知陆志明派人来拉走。
而福安县的百姓看到贴出来的告示之后,全都奔走相告这个好消息,正式租借麦种那天,县衙里排满了长龙。
江师爷为了写百姓租借麦种的契约文书,手都要写断了,后来见来的人太多,就找了几个平时谈论诗文的好友,一起帮他写。
临青溪就是有一座麦山,不出几天,也全都被陆志明给拉走了,很快溪园的大仓库就空了一大半。
看着越来越空的粮食仓库,铃兰这个“管家婆”心疼地直问临青溪:“姑娘,这些百姓是不是拿麦种当粮食吃了?咱家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了,陆县令来拉粮食的马车一天比一天大了。”
临青溪知道铃兰是心疼自家的粮食,就笑着安慰她说:“没关系,留够咱们溪园、纳园和绣园两年吃的粮食,明年再种春麦不就可以了,再说,明年这个时候你这粮仓里还是会满的,人家借走你的,不是还会给你吗?你着什么急呀!”
“姑娘,话不能这样说,那要是他们不给呢!再说,您昨天不还说,要从纳园选一些表现好的到绣园里,然后再招收一些纳鞋底的女工吗?这纳园的人一多,吃的可不就多了,这粮食肯定是不够的!”铃兰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都在眼圈里打着转儿。说她小心眼也好,反正她就是舍不得。
临青溪想对她说,这几十万斤的粮食就是整个临家村的人吃,也要吃很长很长的时间,而且以后的粮食产量会更高,难道都堆在仓库里发霉吗?
不过,看着铃兰委屈的泪眼,临青溪只得无奈笑笑,没说什么。
更意外的事情还在后头,卫玄也知道了临青溪麦子高产的事情,亲自让夜影快马到了临家村,将一封信给了临青溪,而且随着卫玄书信而来的还有二十万两的银票。
看完信之后,临青溪就让夜影连夜拉走了二十万斤的存粮,当铃兰看着空空如也的仓库时,忍不住蹲在仓库里放声大哭,茉莉和蔷薇她们怎么劝都劝不好。
“姑娘,您看这要怎么办?”茉莉指着还在抽抽噎噎的铃兰问道。
麦子全都被拉空了,虽说茉莉等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毕竟有二十万斤换了银子,而另外的明年也都会再回来。但是铃兰的表现就不一样了,她太在乎溪园里的东西了。
“铃兰,你哭或者不哭,这仓库里的粮食今年是不会回来了。有这个哭的时间,你还不如和木槿她们去把那二十亩的冬麦种上,总不能明年真让几个园子里的人跟着饿肚子吧。”临青溪也没想到卫玄会来信要买粮,而且信中还是很急切的样子。
就算溪园这边的粮食仓库里没有了东西,老临家还种着一百亩的麦子呢,足够应付明年几个园子里的吃饭问题了。
“姑娘,您……您这是饱了别人,饿着自己。”哭完铃兰就觉得有些丢脸,可憋在心里的话不说不痛快,那些百姓里有值得帮助的,也有不值得帮助的,他们饿着就饿着,犯不着去帮着他们。
“铃兰,我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可你想想,如果你是那些百姓,或者那些百姓里有你最亲近的人,你还觉得把这些粮食租借给他们是‘犯傻’的事情吗?再说,我这个主子不会饿着你们的,也保证让你的溪园小仓库都是满满的。比我还大的人,就知道哭鼻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临青溪冲她说道。
“姑娘,您要笑话就笑话吧,反正以后我不嫁人,我就守着咱溪园的东西,不能让外人随随便便拉了去。”铃兰轴劲儿也上来了。
“好好好,一切都随你,就是别哭了!明天就开始耕地了,别忘了把你仓库里的草种子都拿出来,这可不能护太紧。”临青溪笑着说道。
“姑娘您放心吧,草种子我早就准备好了,要是不够,我再去山里面找。”铃兰心里也清楚什么东西要护得紧,什么东西要拿出来的快,她并不是分不明白的人,也不是一味护着东西的人。
这段日子,临青溪忙着在溪园收麦子和处理麦种的事情,景修和辛漠阳都没有打扰她,而且在香絮的劝说之下,辛漠阳甚至亲自动手帮助临远山干活儿,董鹰自然也没闲着,能帮的他都会帮上一把。
等到临家村秋播结束之后,临仁义他们也从京城回来了,而且回来的当天,临远山就带着临青溪去了临仁义的家。
“族长阿爷,《百鸟朝凤图》是不是给了徐国公府夫人?她有说什么吗?”卫玄的来信中并没有说起京城的事情,所以临青溪也不知道临仁义他们事情究竟办没办成。
“《百鸟朝凤图》被我送到了徐国公府,一开始徐国公夫人给我五千两银票,我把绣品交给了他们府里的大管家,银票没有要,然后就走了。后来,那位大管家亲自找到我们暂住的客栈,说是徐国公要见我。”
临仁义想起那天离开徐国公府时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他以为像京城这种大地方,还有徐国公府这样的皇亲国戚之家,见过的奇珍异宝定是不少,也不知那幅绣品会不会入了徐国公夫人的眼,却没想到,最后是徐国公亲自见了他。
“徐国公?”临青溪以为像这种绣品之类的事情,那些大户人家的男主子是不会参与进来的,难道徐国公也和徐国公夫人一样很喜欢绣品?
“没错,他给了我两万两银票,还说这些银票并不是买绣品的钱,因为那幅绣品在他眼中同样是无价之宝,这两万两是给绣出这幅绣品之人的一些谢礼,徐国公还亲自吩咐人把我们几个人都送了回来。”临仁义这辈子见到最大的官是知府,他是第一次被一位地位这么尊贵的人以礼相待。
“那位徐国公是不是还说了别的什么事情?”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单纯地进行,那么今天临仁义回来就不会让临远山把自己也叫了过来。
临仁义看了一眼临青溪,然后点了一下头,说道:“没错,他说希望这幅《百鸟朝凤图》成为世上再也无法超越的唯一湘绣绣品,如果日后临家村再流出比这幅绣品更出色的湘绣来,怕是会有灭族之祸。”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此刻的临青溪突然明白了,临氏一族送去京城的《百鸟朝凤图》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它原本可以成为这世上无数湘绣珍品中的一个,但是因为现在持有它的人想法不同,所以它本身也发生了变化。
“灭族之祸?怎么会这样?”临远山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别慌,徐国公也说了,只要咱们日后所绣的湘绣绣品没有这幅《百鸟朝凤图》好,就会安然无事的。”临仁义安慰几人说道。
临青溪可不会相信那位徐国公所言,《百鸟朝凤图》怕是已经成为了那位徐国公手里的棋子,只是不知道他会拿着它做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很可能会让临家村也陷入危险之中。
从临仁义家里回来之后,临青溪回了溪园,然后让茉莉给她烧一壶白开水送到茶室,还对她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自己。
半个时辰之后,临青溪在茶室里又让茉莉给她送一壶热的白开水,只不过这次端着热茶进来的是景修。
“溪儿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清水?”景修将热水放到两人之间的茶桌上。
“景修,你来了!我只喝了一杯,这壶里的白开水都已经凉掉了。”光顾着想事情,临青溪忘记了喝水,等她想起来再倒一杯去喝的时候,却发现水已经变凉了。
“有什么难以想通的事情吗?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找到答案。”景修笑着对她说。
“景修,你觉得‘风险与利益的大小是成正比的’这句话说得对不对?”临青溪有点迷茫地看着他问道。
“正比是什么意思?”景修也有不解的地方。
“正比的意思就是风险大、利益跟着大,反之,风险小、利益也跟着小。”临青溪解释说道。
“那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那句话只对了一半,而且既然有正比,就会有反比,这个世上还有很多风险小但利益大的事情,关键在于做这件事情的人。”景修平淡地说道。
“关键在人?”临青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忽然,一道灵光在她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也许她已经知道景修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想明白了?”看着临青溪原本苦恼的脸上重现笑容,景修也跟着笑了。
“嗯!景修,谢谢你!”
这辈子能结识景修这样一个良师益友,临青溪觉得太值了,似乎在景修那里,她的疑惑总能找到最好的答案。
“不客气!现在还要继续喝你的白开水吗?”景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笑着问道。
“我觉得还是你的珍藏茶叶比较好喝,呵呵!”临青溪笑得有些贼兮兮的。
“茉莉,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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