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馒头铺,甚至有几分萧索在里头。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不仅不说话,而且整个人仿佛都融入到那桌椅里去,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无论谁都不会注意到他。
可是白白此刻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恨不得双眼变成x光,能把他从里到外看个清楚通透。那人仿佛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懒散而缓慢的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英俊的脸。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与冰山的冷酷与霸气不同,这张脸使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花冈石,倔强,坚定,冷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甚至对他自己。
他只看了这边一眼,便又底下头去,开始慢慢的一杯杯的饮酒。酒很烈,应该是烧刀子。(作者:你怎么知道的?女猪:别的不行,酒这方面还行。当年毕业聚餐的时候,全班的人都趴下了,就剩下俺一人眼睛还贼亮贼亮的。作者:厉害-_-!)
然而,就仅仅这么一眼,我就好像看到一块千年末溶,已变成黑色的玄冰。好像一把刀,虽然旧,却还是可以杀人,甚至比一般的刀更加锋利。
他的桌上只有酒没有菜,而且也的确放着一把刀。漆黑色的刀,如同他的眸子,黑的发亮。我不由的感到一阵阵寒意。
这小城,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就着老人家上菜的时候,我悄悄的拉了拉白白的衣角。他递过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低头吃菜。我不由的抓起筷子,夹着卤菜猛往嘴里塞(俺这个人一紧张就想吃东西)。不小心噎了一下,拼命咳嗽起来。
对面的人似乎微微皱了下眉,耸了耸肩膀,一只手探入怀中。
妈呀,不会是嫌我咳嗽打扰到他的清静,准备掏暗器结果了我吧?我紧张的拼命压抑着,喉咙却憋的愈发难受,忍不住咳的更大声起来。手心攥的出了汗,眼睛却紧盯着他的举动,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那只手像不舍得用力气一样,一点一点的缓缓的从怀里出来,在桌上摊平。
……>_<
原来人家是要掏钱的嗦!
那人将手里的铜钱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一个个排开放整齐,转身对老人家说:“钱我放在桌上了。”那声音,如同他的脸一样,有些冷淡,有些倔强。
老人家笑眯眯的过去收拾桌子,他站起身子拿了刀别在腰间,朝铺子外头走去。
门口,不知是谁丢在地上的一把雏菊,已经凋谢,焉焉的蜷缩在那里。他弯下腰,拣了一朵。左看右看。然后拍了拍身上一套早已该送到垃圾箱里去的衣裳,将这朵残菊仔仔细细地插在衣襟上的一个破洞里。他的神情,就好像个已打扮整齐的花花公子,最后在自己这身价值千金的紫罗袍上,插上一朵最艳丽的红花一样。
然后,他似乎对自己的一切已完全满意,禁不住微微的笑了一下。一瞬间,他那紧绷的脸部线条柔和起来,而眼睛竟闪出奇异的光彩,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那笑容一闪而逝后,便仍旧是一张花岗岩的脸。过程快的让我觉得刚刚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而已。
下一秒,他昂起头,挺起胸,大步走了开去。
孟焦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白白的眉头拧的如同浓墨结的疙瘩,化都化不开。
难道白白认识这人?
到底谁呀?
我刚想问,白白忽然开口:“老人家,馒头出笼了麻烦您拣十个包起来,我们好带走。”
“好嘞!”
“媳妇快点吃,吃完我们好赶路。”
“敢问客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到仓城去看女儿。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嫁的有些远,贱内老惦记着。正巧要到南方办货,顺道去看看女儿。”
这白白贼精贼精的,明明我们是要往东走,他偏偏跟人家说南方。
“做父母的不容易啊~孩子再大,也还是要操心,始终放不下哦……”老汉心领神会的说。
“是啊是啊!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能不挂记嘛!”真佩服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大气都不喘,顺口的一塌糊涂,是个当骗子的料!(作者:=_=有这样夸自己的嘛?!)
“这铺子就看见您一个人儿张罗了,没有帮手么?”白白笑着问。
“有有!”说到这话茬上老头眉开眼笑,“我家啊三代单传,这不前几天儿媳妇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们都在家伺候着呢,没到铺子上来。”
“是吧?!哎哟,那可真是要恭喜您了!”
“谢谢,谢谢!”
……
这一来一回说话的工夫馒头就可以起锅了。
带了馒头装了些卤菜,白白留多些钱给老头之后,我们便离开了铺子向城南走去。
“白白,刚刚在馒头铺里的那个人,谁呀?你认识不?”
“你不认识?”他奇怪的看我一眼。
我摇头。难道是个帅哥我都应该认识?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当朝一品带刀侍卫欧阳莫言。”
“啊??什、什么?”我的下巴掉到了地上。一品侍卫?!带刀侍卫官至三品就不错了,他怎么混到一品的?而且一品的官员还就那个穷酸样??!!
白白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貌似思考的说:“他应该在皇城才对,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会跟那些人一样,是——来找……我的吧?”我极其不情愿的推测着,艰难的说。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更要小心了!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有‘再世文曲’诸葛别离——他们二人向来是……”他看我一眼。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插话。
“唔,什么?”
“就是形影不离啦!”这会给他解释《杨家将》焦赞和孟良的故事太浪费口水,长话短说的好。
“对!无论在公在私,他们俩一文一武,都是最好的搭档。”
“诸葛别离是个什么人啊?”
“丫头,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欧阳和诸葛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_-|||好像,那个,偶的确不清楚……
“我摔下马之后,很多事情都忘了……”真不好意思,又要把老掉牙的借口抬出来了。
“噢,难怪你连欧阳莫言都不记得了。”白白怜惜的摸了摸我的头顶,“摔的一定很重吧?”
当然重了,都把上官飞花摔死了还不重!
“嗯,在床上躺了很久呢。最开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这会要是告诉他前任上官飞花早翘辫子了,估计他肯定以为我又发疯说胡话了呢。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你以前武功应该不错的。”
“什么不小心啊,我故意的!本来是要寻死,可惜没死成,所以干脆逃了出来……”
白白一把搂我在怀里,说:“傻瓜!以后不许你动不动就死啊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要好好活着,听到没有?”气流在我耳边摩擦出丝丝痒意。
心里涌起一股热流,鼻子陡然一酸,我伏在他胸膛用力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我问:“那诸葛别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是当朝右丞相。此人从小聪慧异常,人传文曲星再世,十六岁高中状元,二十岁官拜三品御史,之后年年晋级,二十五岁迁授右丞相至今,仕途坦荡,可谓青年才俊,春风得意啊。”
“哇~这么厉害!”皇帝老子要真派他出来追我,那我不是惨了……
“嗯,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他的确心思缜密,天资过人,不愧为天下第一谋臣。”
见义勇为
“白白,你看!”
城南。稍远的一个硕大古树下,跪着一个白衣批麻戴孝的小姑娘。
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跟前的白麻上分明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黑字。周围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人,指指点点,因为有些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平日里都看电视上演的了,如今活生生的遇见,还真是震撼。我拉着白白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这时,忽然有几个人从后面挤了上来。为首的一个穿着鲜亮油头粉面看似富家公子的家伙用手上的扇子挑起小姑娘的下巴,轻佻的说:“啧啧,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哭花了,爷我会心疼的~莫哭,来,爷给擦擦……”
姑娘脸色变了变,低声说:“大爷,奴家爹爹等着下葬……只要葬了父亲,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服侍大爷……”
“人都死了他还知道个啥,倒是美人你不如跟着爷回去好吃好喝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