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用手轻轻堵上我的嘴:“药王谷在东面靠海的一个地方,离这里很远,我们得做些准备。而且一路上要躲开轩辕的追踪和官兵的查询,必须易容而行。这些都是要花时间的,懂吗?”
我点点头。
“乖乖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他的手在我身上轻轻一拂,我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大变活人
这一觉睡的非常沉,等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白白不知去向。
我翻身起来准备洗漱,却发现镜中出现了一张陌生人的面孔。圆圆的烧饼脸,上面散布着一些小雀斑,看上去像是烧饼上的芝麻,嘴唇厚实鼻子扁平,连眼睛都有些微微的浮肿。
“啊~~”妈呀,这人是谁?一大早无声无息的站我身后干吗?难道是白白家的佣人?
镜子里的人也“啊”的叫了起来,并且声音非常难听,跟破锣一样。
“丫头,你醒了?”身后传来白白的声音,让我不齐的心率恢复正常。
“白白,刚刚——”呃……谁这么讨厌抢我台词,音质还差的要命。我皱起眉头四下搜寻:“谁?是谁?!”
_傻了,彻底傻在那儿。
这房间里明明只有我跟白白两人,刚刚问话的人明明是我自己,可那声音却明明不是我的!怎么回事?啊?惊讶之后是悲愤,救命啊,谁知道我的嗓子怎么啦?!
白白见状,一把拉过来轻拍我的背:“丫头,别紧张,是我在你睡熟的时候帮你易了容改了声。本来想在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告诉你,让你有所心理准备的,谁知道你比我预计的早醒了那么一点点。”
……
“也就是说,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是我?”回了回神,我问。
“嗯,对啊。怎么样,像不像以前百花楼对面摆摊卖烧饼的那个大婶?”他笑笑的说。
“丑死了,我不要!”好端端一个大姑娘,怎么就变大婶了!
他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乖,这也是形势所迫,我必须把你打扮的平凡一些,普通一点,而且要不起眼。”往人堆里一丢,就找不找的那种,是吧?
“我现在这形象,是不是就一群众演员?”垮着个脸问。
“嗯?什么是演员?”
“没什么,就是唱戏的。你画什么脸就唱什么戏。对了,你为什么没有易容?”
“呵呵,有啊!只是早上过来看你,怕你认不出来,所以就先摘掉了。”
“用摘的啊?”我突然想起武侠小说里经常描写的情景,“是不是人皮面具?”
“嗯,差不多吧,比那稍稍复杂一点。因为要完全改变脸型,我用了些特殊的材料,不过手感摸起来跟真的皮肤一样,而且戴着不露痕迹。”
哇~我现在开始有点佩服白白了。这人要是到了现在,光说这化妆技术,还不得给我拿几个国际大奖回来!嗯,造型设计师,应该很赚钱……
“丫头,你在想什么?”看我眯着眼睛半天不说话,他担心的问。
赶紧摇摇头,甩掉满眼的美金人民币,“你要扮成什么样子?给我看看。”
他稍稍转了个身,再回过头来,脸已经变戏法似的换成另外一副样子。哇噻!感情这家伙还学过川剧变脸呢!不过仔细瞧瞧,还真像烧饼摊上和面的大叔。我忍不住笑出声:“大叔,您今年高寿?”
“媳妇你忘啦?我大你六岁,当年成婚之时你还说,咱们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偕老同|岤啊!”他拉着我的手,说的表情认真。掌心传来的热度让我没来由的有些慌张。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我急忙挣脱他的手掌,瞥见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失望,“我要洗漱了。这东西怎么摘下来?”我指着自己的脸问。
“你摸摸耳后。”
我顺着耳后根一摸,发现有那么一点点小皱,于是轻轻一抠再一拉,一张面具就扯了下来。
“带上这个,脸是看不出来了,可你我这身材……”我忽然想起面具和身体不配套。
“呵呵,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本来就聪明好不好!我白他一眼。
“不急,我已经备好材料了,等你收拾停当,再帮你弄上去。保证你看起来是个身材臃肿的胖大婶……”
“那你呢?”我心理不平衡。
他不说话,只是微微一动,身子就变了形(变形金刚?),不仅矮了一截,腿也弯了,驼背佝偻的俨然一副因常年辛苦劳作累出来的造型。我哈哈大笑起来,眼泪花都差点出来。原本玉树临风的他,这么一折腾,还真成了和面大叔。
白白忽然失了神,定定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脸上难道又长花了?不等我摸摸看,他的手就伸了过来,轻抚着我的脸说:“丫头,你笑的时候真好看。”
呃……这家伙还真会吃豆腐,我侧过脸躲开了他的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吃了中饭就走。”他恢复了往日的招牌笑容,“相公我这就去给你打水洗脸。”
三大家族
装扮的如此平凡,就没有权利享受豪华的马车。如今我正坐在一辆“敞蓬宝驴”车上颠簸前行,幸好有“司机”白白时不时讲个笑话逗我开心,这一路上还不算太无聊。
“白白,你对公孙家族的事情知道多少?”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那双细长的眼睛和那两撇八字胡。
“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便问问啦。以前闲谈时听小桃讲过你们三大家族的事情,她说的很离奇吔,公孙家那么多大活人就真的凭空消失了么?”上次在轩辕那里看到的公孙无叶不知道会不会是冒牌的。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听说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变故,具体我也记不太清楚——我当时还是个贪玩的孩子而已。不过家父有可能会了解的详细一些。”
“你们三大家族关系应该不错吧?”电视上都这样演的,大家族之间互通有无相互帮衬,越坐越大。
“也不完全是。我们跟公孙家之前在生意上倒是有不少的往来。我家世代居南方,公孙家在中部,而北方的南宫家族在我印象中似乎很少有过接触。”
“哦~那南宫家为什么也倒了啊?”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呃,古人讲故事,开头都喜欢来这句是不是?
“长点没关系,反正这一路上也无聊,全当说书的听。”
白白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纵容的笑,继续:“据说当年南宫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南宫烈焱从小不喜商政,只醉心于武功,20岁时一柄追风剑便独步天下所向披靡,打败了当时排行前三名的武林高手,赢得了“第一剑”的称号。后来娶了武林第一美女冷沦非,郎才女貌恩爱缠绵,双宿双飞羡煞旁人。可惜这位大美女却在一次意外中红颜早逝,南宫烈焱心灰意冷,散尽家财,拔剑自刎追随妻子而去。”
“哇~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只爱你那一种。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痴情的人啊!真是绝种好男人!”感动!真没想到南宫烈焱居然会为了一个深爱的女子殉情!要拿到现代去,人家还不得把这当笑话听。
“我倒觉得他不是个好男人,最起码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白白哼了一声。
“啊?喂,你怎么这样说人家?该不会是忌妒吧?!”我推了他一把。
“你可知道,冷沦非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总不会是幸福死的。
“她是因为产后血流不止而亡。当年他们膝下已有两个女儿,大的不满6岁,小的只有3岁,死前产下的是个男婴。南宫烈焱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却没有考虑到为人父应尽的责任,丢下三个根本无法自理的小孩便去寻死,这样的人,也能称得上是绝世好男?”
“呃……”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法回答。人这一辈子,责任太多,要替父母活着,要替爱人活着,要替子女活着,要替朋友活着……偏偏替自己活着的时候很少。
“那他们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据说是被大管家收养了。不过,最小的那个在南宫烈焱自尽当晚便失踪了。”
“哦……咦,奇怪了,那个什么非不是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吗,怎么还会在生产的时候出状况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听说当年闭了|岤道用了最好的止血药还是不管用,甚至请来了城中医术最精湛的大夫,可惜仍旧束手无策,南宫烈焱是眼睁睁的看着妻子香消玉陨的。”
“啊……好惨……”想着那血淋淋的场面我浑身的寒毛就成立正姿态。医学不昌明呀!我叹了口气:“真的是红颜薄命!”
多么风光,多么辉煌,曾经多么令人羡慕的南宫夫妇,终究还是那样凄凉的结局。谁能料的到呢?
一朵残花在风中打着滚,从眼前飘过。既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也不知要被吹到哪里去。
世人岂非也都如这瓣残花一样,又有谁能预知自己的命运?
“南宫烈焱年少成名,想来一定非常自负。那样一个自负的人看着自己最深爱的女子死去却无计可施,的确应该是无法承受的吧。”
白白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你倒是很了解他。”
“也没有啦,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想想而已。不过,孩子太可怜了,那么小就没了爹娘……”
忽然想起了老爸老妈。他们是著名的地质学家,两个人工作都很忙,很小的时候我上全托,中学开始住校,后面等我能够照顾自己了,他们干脆就丢下我一个人,满世界跑着去做研究搞项目。说起来,自己和父母也没多少时间是呆在一起的。不知道如今他们在天上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偶尔想起过我?
白白见我神色略有凄凉半晌不说话,用胳膊肘碰碰我:“怎么啦?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这是哪年前的事儿呀?”
他歪着头想了想:“十六、七年前吧。”
“那么些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听我爹讲的。爹以前败在南宫的剑下,很敬重他,所以对他的事情也就比较关注。”
“原来也是道听途说啊。”我就说嘛,公孙家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他不甚了解,这事他反而知道了。“那么多年前南宫家就倒了,怎么名气还这么大?”提起三大家族,似乎每个人都津津乐道。
“呵,你没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更何况南宫家有近百年的基业。虽然这南宫烈焱死了,但死前一半财产都交给了大管家柏辉。柏辉这个人祖上即为南宫家奴仆,所以非常忠心。不但收养了南宫烈焱的孩子,南宫家产业也是分文未动,而且还打理的井井有条。直到大约八九年前病逝,两个女孩不善经营,家道才日趋衰落的。”
“喔~原来是这样!南宫自己的女儿败家啊……那丢失的那个男孩有没有下落啊?”
“不知道。”他刮了下我的鼻子,“丫头,你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啊。”
我吐了吐舌头:“人家是好奇宝宝嘛!”
“好奇宝宝?这个称呼还真是恰当。呵呵~”夕阳里,他笑了起来。斑驳的头发,满脸的皱褶,却奇异的给人一种温暖安定的感觉。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好似已经跟他并肩走过了许多风雨坎坷的岁月,现在是一对默默牵手的老夫老妻。
晕,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无聊!“哎,白白,这天色也不早啦,是不是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啊?出来好几日都没有在客栈歇过脚,而且,我饿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你这肚子是什么做的?像个无底洞一样。中午吃那么多还是这么早就饿。这样能吃,谁敢娶你呀?早晚得把人家吃穷……”下面的话被我一顿铺天盖地掌打散。
天仙下凡
丽水镇,居远客栈。
这是个很僻静的小客栈,二层楼,人不多。虽然小,却很干净。白白要了间普通客房,我本想说两间,在他递过来的一个眼色中话死腹中。
掌柜给了二楼最靠左的一间房。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槐树,也可以闻到风中的花香。
夜色渐渐降临,星星次第升起。
白白要了两道小菜,虽说清淡可口,却依旧让我皱起了眉头。这一路行来青菜是换了不少花样,但肉没吃两顿,心里挺憋屈的慌。我噘嘴嘴说:“白白,再这样吃,我的脸会变菜心绿的!”
他筷子举到一半停在空中笑了起来:“馋嘴的丫头!就知道你会闹,来的路上我就看好了,城边有条河,这个季节估计里面会有不少鱼类。等夜里我去抓些回来,你想烤着吃还是蒸着吃?”
啊?有鱼吃?太爽啦!我高兴的笑弯了眼睛,口水差点没流出来:“我要吃烤的!白白,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细心,哄人的功夫一套一套的,难怪那些女孩子见了你都会变的很花痴!”
他冲我眨了眨眼睛,凑近些问:“那你呢?”沙沙的声音低哑暧昧,让我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
“呃……快吃饭,吃饱了好去给我抓鱼!” 低着头端起碗抓着筷子把白饭猛的往嘴里刨。耳边响起了他促狭的笑声,却不敢抬头。
夜里趁白白出去抓鱼的空当,我跟小二讨了个硕大的澡盆,让伙房烧了几桶热水一并抬进屋,然后关好门窗准备洗澡。
折腾了一阵,总算是把身上的裹物除尽,扯了面具,舒舒服服躺进了澡盆里。
这途中为了掩饰身份,可真是把我害苦了。大热天,身上又是贴又是裹的让我起了不少痱子;加上前几日都是在外露宿,洗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身上就更是痒了。所以,这个时候,有什么比洗个热水澡更令人畅快的事情呢?
我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躺在水里,将脚高高地跷在盆上,半睁着眼睛,愉快地感受着将要溶化的滋味,禁不住唱起了歌儿。
几分钟后……
“谁家杀鸭子啊?”“半夜三更戳什么锅底啊?”“谁在敲破锣呀?还让不让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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