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将至,北部意大利依旧寒风刺骨,虽然这种气候不利于展开长途行军,但斯巴达克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克服重重困难,立刻挥师南下,大军直捣罗马。
他之所以改变之前春季用兵的计划,主要是有三个原因。
第一,斯巴达克斯很了解罗马的制度,克拉苏如果要成为独裁者,那就必须在三月份进行选举,目前一切都准备就绪,他希望趁着罗马没有做好准备立刻展开攻势,抢占先机。
第二,庞培在伊比利亚的战事接近尾声,很快将应召回国,斯巴达克斯不愿意在围攻罗马的时候腹背受敌;
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斯巴达克斯最忧虑的,最近的一连串悲剧虽然不足以重创角斗士军队的实力,但却在很多经验不足的战士中间引起了对罗马莫名的恐慌,他希望尽快将他们投入到战斗中,驱除心中的焦虑,唯有血与火才能磨砺勇士的心,作为角斗士出身的斯巴达克斯是很清楚这一点的,长此以往只能引起内部马蚤乱。
在一个晴朗、刮着微风的日子里,斯巴达克斯召集了全体指挥官和战士,总共接近十二万人聚集在荡起阵阵波纹的巴德斯河畔。
经过与指挥官们长达好几天的商议,以及对目前形势全面而审慎的评估,斯巴达克斯才最终下定决心向全体战士宣布进军罗马的消息,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日子,战士们列成整齐的方队一清早就在等待角斗士首领的出现。
当柔和的晨曦照耀在战士们的后背时,全副武装的斯巴达克斯终于出现了,正如在竞技场一样,他的装束没有改变多少,全身的甲胄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阵阵金黄|色的光芒,深红色的战袍随风飘扬,这全是从罗马人那里得到的装备。
经历了一连串的战斗,斯巴达克斯显得更加刚毅、更加顽强,他那眼神中始终流露着一种严厉和仁慈并寸的感情,他的眉头依旧微微紧锁,金黄|色的长发和战袍一样随风飘扬,超过两年的自由生活已经让这个不幸的色雷斯人摆脱了在精神和肉体上对他的羁绊、束缚,他现在看起来更像个希腊人,而不是留着短发在竞技场卖命的色雷斯角斗士。
“——斯巴达克斯!!”埃若玛依首先用雷一般的声音作为对角斗士首领的欢迎,紧接着,巴德斯河畔便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看着和自己有着同样命运的人,斯巴达克斯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他首先经过的是卡斯杜斯的第一军团,战士们一齐敲击着盾牌用蛮族的礼仪表示敬意。
“卡斯杜斯,你一直期望这一天的到来,现在你有什么感想?”
“——为荣耀和自由而战!”卡斯杜斯说着便和角斗士首领亲切地握了握手。
斯巴达克斯接着又经过了第二到第七军团,和指挥官们一一进行短暂交流之后,他看到了萨莫奈人卡密纽斯亲切的脸。
“有你一直伴随在我的身边,我总能看见胜利女神的微笑。”
“我将一直和你追随胜利与荣耀,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
在所有指挥官当中,从军事才能这一方面,斯巴达克斯最看中这位年近五旬的萨莫奈人,他用富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看卡密纽斯,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才继续向前走去。
“当心你的侧翼,斯巴达克斯,我已经救了你几次,在将来的战斗中也不例外,哈哈哈”
“吉斯戈。”神鬼战士对斯巴达克斯的恩情,色雷斯人将永远不会忘记,他指着吉斯戈手中的渔网,“我认为你的网如果再大一些,或许下一次罗马的将军就不会逃得那么利索了,呵呵”
斯巴达克斯逐一地和所有指挥官进行了短暂交谈,随后,他和曾经一起从卡普亚杀出来,经历了维苏威一战的角斗士亲密握手,最终,站在了早就筑好的高台之上。
“——长期以来,我们都受到过主人的羁绊、刑罚的威胁,非人的待遇,我们也曾和罗马军队浴血奋战过,很多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可怜的克里瑟斯、安毕特里欧以及一万多名高卢同伴的惨剧已经日夜困扰着我”斯巴达克斯说到这里,显得无比激动,“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事实告诉我们,如果要彻底打败罗马人,我们就必须团结一致,要打败强大的敌人就首先必须克制自己,驱除内心的阴影!两年多来我们一直过着自由人的生活,以自由人的身份和罗马军队作战,绝不是奴隶!我知道很多人并不热衷于血腥的战斗,但是经历了一连串的苦难,仅仅最后一次,我们和罗马算最后一笔帐,彻底终结这场战争,之后,我们将过着自由的生活,从此远离罗马的阴影!我在此发誓,要彻底终结这一切,而且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谁愿意和我歃血为盟?”
回答斯巴达克斯的是发自内心的、狂野的吼声和战马的嘶鸣声,足足持续了三分钟一切才安静下来。
“我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唯有向罗马进军才能获得生存的希望,这将是一场艰难的角逐,罗马人不会把胜利让给我们,我们只能用刀剑去争取,而且绝对没有盟军,没有源源不断的补给!而且我知道,在此时此刻,你们的内心无所畏惧,这是罗马人不具备的!只有要坚定的信念,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像在维苏威一样,我们将再次看着罗马军队抱头鼠窜,他们的将军骑着快马逃走!”斯巴达克斯的表情逐渐严厉起来,眼神中闪耀着复仇的光芒,他此刻面向南方,拔出色雷斯弯剑,指着罗马的方向,“罗马始终希望我们被困在意大利,最终被他们源源不断的军队所打垮,把我们钉上十字架??不错!或许接下来将面对异常强大的敌人,但我要告诉你们,罗马人一直很自负,认为处理所有问题只有一种方式,而且还是按他们的意愿进行,而我们将告诉罗马人,自由人的规则由自己来定,我们就向罗马进军,让无尽的怒火吞噬罗马坚固的城墙,让绝望的罗马人向神明发出无助的哀嚎和祈祷!”
“——向罗马进军!”
“——跟罗马人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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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巴德斯河畔响彻着“斯巴达克斯,斯巴达克斯??”那震天动地的声音,阿塔西亚将一匹浑身漆黑的战马牵了出来,他要把这匹战马赠送给角斗士首领。
“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坐骑。”斯巴达克斯抚了抚马鬃,却婉言谢绝了,“你知道我是个色雷斯人,我更喜欢徒步战斗,和战士们并肩而战。”
“请接受它吧,斯巴达克斯。”吉斯戈赶来劝阻,“这是努米迪亚骏马,像风一样迅疾,而且战士们希望在战场上能看到首领的身影。”
“——接受吧,斯巴达克斯!”
面对众人的要求,斯巴达克斯最终接受了阿塔西亚的礼物,当他跨上努米迪亚骏马的时候,那威武的气质便自然地展现了出来。
“——你看起来就像伊庇鲁斯的皮洛士一样!”奥尔梅努斯发出由衷的赞美。
“——你错了!”希腊人梅提欧斯喊道,“更像是亚历山大!”
“——你们都说的不对!”布雷努斯摆了摆手,“皮洛士和亚历山大都没有威胁到罗马城,而他们此刻却正在忍受汉尼拔当年带给他们的恐惧,应该是汉尼拔!”
“我只是个渴望自由的色雷斯人。”斯巴达克斯冷静地说,“而且只是为了获得自由,只是个角斗士首领。”
“——现在没有角斗士首领了!”塞利乌斯、阿尔瓦,约瑟夫站出来对战士们喊道,“应该是我们的统帅,将军!”
“——对!我们的统帅斯巴达克斯!”
卡斯杜斯走出来,否认了所有人的说法,他用不可抑制的激动语气吼道:“既然罗马的那些低能将军都不是斯巴达克斯的对手,我们应该给他更高的荣誉,我们的国王!!”
作品前言 第六百四十一节 巴德斯河畔的誓师大会(二)
更新时间:2012-05-04
卡斯杜斯的建议立刻得到了广泛的接受,很多指挥官和战士早就有这个意思,他们认为这样不但可以为所有人提供一个归属感,而且可以引起罗马的足够恐慌。
“——我们的国王!”这样疯狂的呼声一浪胜过一浪,似乎斯巴达克斯如果不答应就绝不会停下来。
“我不能接受这个建议,这样只能让我们变得和罗马人没有两样!”斯巴达克斯的脸顿时显得阴沉忧虑。
“——这是应该的!”甘尼库斯喊道,“西西里两次反对罗马的战争远远不能和我们对罗马制造的压力相提并论,他们都能这样做,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是众望所归,不要推辞了!”
“因为这不是我的愿望!”
“我们浴血奋战,一次次地打败罗马军队,这胜利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别人赠给我们的,你还有什么可顾虑?”埃若玛依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斯巴达克斯。
“——在这个时候,如果斯巴达克斯接受你们的建议,那绝对是不明智的!”艾米娜和菲朗尼乌斯走了过来,她对全体指挥官说,“是不是国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自由的代价和坚定的信念,以及实现它的决心。”
“这样能使我们显得更加可怕。”阿尔瓦讲起了他从不列颠吟游诗人那里听到的关于对历代国王的赞歌,以及对人民的激励作用,一时滔滔不绝。
“罗马没有国王,一样很强大,你们别忘了斯巴达克斯平时一直是怎么说的。”菲朗尼乌斯对卡斯杜斯等人的建议很失望,他并没有抱多大期望说服战友。
面对持续不断的恳求声,斯巴达克斯一抖缰绳,让战马在军阵前来回慢跑,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扬起声音说:
“我从前在色雷斯的土地上自由地生活过,正如你们很多人一样在自己的故乡是个自由人,我们之所以聚集在一起,那是因为心中有共同的信念!不错,我们是要终极罗马的统治,但绝不是为了自立为王,而是为了释放更多身陷囹圄的人,最终过上自由的生活,要不是有着这样的信念,我们又怎么能一次次地打败罗马军队?又怎么能当初想着以极其微弱的力量反抗自己的主人?现在我们刚刚摆脱了这样的羁绊,又怎么能继续给自己套上束缚自由的枷锁?!在我眼里,自由人比国王更高一等,即使国王的身份再高贵,那也是有价格的,而自由却是无价的,高于一切的存在!”
斯巴达克斯说完,打了一个不容置辩的手势,随即便喊来布雷努斯,当众宣布在翁布里亚破产农民中挑选出五千名最优秀的战士,组建第十五军团,布雷努斯为最高指挥官。
他的确说服了大部分的人,而且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暂时抑制了追随者的热情,带着所有人摆脱了堕落的边缘。
??
经过一个冬季的充分准备,斯巴达克斯目前在物质上已经具备了进攻罗马的条件,精明的梅提欧斯经过筹措和统计之后,告诉他目前有足够维持三个月的补给;十五个步兵军团超过七万五千的战士将成为角斗士大军的主力,骑兵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一万;剩下的老弱妇孺中间的有一万人被训练成弓箭手,一万人被训练成投枪手,他们将在大规模会战的第一时间,以密集的箭矢打击敌人,掩护步兵军团的攻击,如果平均下来,就相当于给每个军团配备了不到一千四百个轻装战士;至于剩余的约莫一万五千人,斯巴达克斯不打算把他们编入任何战斗团体,因为他们实在无法不具备战斗的能力,而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归于梅提欧斯统领,为全军负责后勤的工作??
即便经过了精心的规划,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但斯巴达克斯此刻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大部分的人在精神上却完全没有具备进攻罗马的条件,这令他既是遗憾又是焦虑。
关于克拉苏在罗马的动静,斯巴达克斯一直很在意,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罗马将组建一支比以前更加正规、装备更加精良的军队,而且也绝对将挑选一个堪当大任的统帅,他们不必担心补给的问题,而是将一心一意地在战场上挥舞手中的短剑刺入敌人的胸膛
这一切是斯巴达克斯所不具备的条件,所有胜利的可能性全都仰仗于行动迅速,刚毅的精神和不可动摇的信念,最重要的是,全体战士要绝对服从斯巴达克斯的命令,否则将只会是一盘散沙
在誓师大会上,斯巴达克斯内心的失望超过了对胜利的憧憬,但他绝不能把这样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因为此刻正有无数对眼睛密切地注视着他,而且充满了迷惑。
角斗士首领再次不厌其烦地举例,试图说服所有人,他甚至提到了塞多留,正是后来变得性格暴躁,像个国王一样沉迷于安逸的生活,这才酿造了最终惨剧,以至于庞培有机可趁?
呼声最高的卡斯杜斯最终被说服,斯巴达克斯向追随者们阐明了信念较之头衔更具价值的道理,直到中午时分,巴德斯河畔再次响彻起雷鸣般的吼声,角斗士首领挥了挥手:
“这一天剩下的时候,大家做好充足的休息,或许以后没有这个机会,明天黎明破晓,我们向罗马进发!”
斯巴达克斯进攻罗马的决心已经不可动摇,而罗马在这个时候,也正发生着一系列重大的变化,面对一百多年来没有遇到过的强大威胁,这个永恒之城已经被恐惧和忧虑的气氛所笼罩。面对如此数量众多的敌人,斯巴达克斯这般令罗马人感到恐惧的首领,罗马人正在考虑要不要打破常规,以解除目前迫在眉睫的威胁,罗马市民已经对元老院失去了信心,无论元老院做什么打算,他们此刻没功夫去留意,而是期待一个能引领罗马渡过难关的强人出现。
这个人必须要像西比阿?阿非利加努斯打败汉尼拔,像马略打败森布里人和条顿人那样,最终,打败斯巴达克斯。
作品前言 第六百四十二节 以儆效尤
更新时间:2012-05-05
斯巴达克斯进军的消息传到罗马之后,很快就引起了市民大规模的恐慌情绪,元老院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正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存在很多莫名其妙的分歧,这才导致了目前斯巴达克斯抢占先机,向罗马进军,而我们现在竟然还没有准备好军队,这真是件悲哀而可笑的事情。”
克拉苏充满嘲讽、极其自信的声音在会场回荡不绝,他时而瞟一眼满脸忧虑的议员,时而瞅着自己的敌对者,随即用严厉的语气予以谴责:
“现在,罗马正面临自从汉尼拔以来所受到的最严重的威胁,我希望自己的同事们在这个时候能拿出些方案来,而不是保持缄默!”
“那你有什么建议,克拉苏?”西塞罗首先打破僵局,因为此刻的大多数议员们不是束手无策就是低头沉思。
“或许,应该”克拉苏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沉吟,“选举一个强有力的军事统帅,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尽我们一切能力,总之不能让斯巴达克斯那群叛逆出现在罗马城外。”
“那这个人又是谁呢?”格拉古经过深思熟虑,站起来一步步地走近克拉苏,目不转睛地盯着罗马首富的脸。
“如果情况允许,我愿意肩负起这个责任,很快将组建一支大军,而且我”
克拉苏还没说完,格拉古摆了摆手,戏谑地看着他:“你?我想一想,好像你并不太擅长军事方面,哦,对了!你曾经跟随苏拉参加过与同盟者的战争,在科林门获得了一次胜利,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具备统领一支大军的能力,或许你可以花钱和斯巴达克斯谈一谈,我知道你是个成功的商人。”
格拉古的话引来阵阵哄笑声,克拉苏紧锁着眉头,静静地注视着羞辱自己的格拉古,随即,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那很好,我确信伟大的格拉古现在已经有办法拒敌了,我们都听他说说看。”
“——斯巴达克斯有将近十二万人!”
“——这个色雷斯逃亡奴隶已经不止一次获得胜利”
“——或许克拉苏的建议是对的。”
很多议员对格拉古的话表示怀疑,他们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脸上惊恐和担忧的神色暴露无遗。
“——罗马元老院的议员们,在这个时候必须保持理智!”格拉古对这些人的抱怨很是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