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跑了起来,我的手腕都被他攥疼了,却挣吧不开,只得跟着他跑,手中的帕子在空中乱舞。
沿途,太监宫女们大惊失色,急急跪地叩首。
雕梁画柱,气象万千,悬灯万盏,好一派皇家气象。
一道道门,一重重礼,一排排侍卫,我已经完全晕了,精神高度紧张,唯恐行差踏错。
跃下白玉石阶的时候,“慢点,慢点!”我魂飞魄散地大喊,感觉到自己有摔倒的趋势。
小皇帝不说话,眉目舒展飞扬,忽然朗朗地笑出声,笑声承载着无与伦比的欢乐。
台阶下,他猛地刹住步子转身,我横扑下来,来不及反应,一股脑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用双手扶住我,细细碎碎地喘息着,目不转睛地瞅着我,眼底跳跃着动人的光芒。
我脚跟发软,惊讶地睁大眼睛,肩膀在他的手指下瑟瑟发抖,怔怔凝视着他。
“芳儿……!”小玄子含着笑,低低地喊我的名字,眼底闪烁着更加强烈的烫人的光芒。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面容、表情,都像一个开心的孩子,洋溢着真挚烂漫之情。我心头一热,鼻子一酸,竟滴下泪来。小皇帝一惊,连忙抬起手指为我抹去泪珠。
“好端端,怎么哭了?”他怔怔地问,着了急。
我哼哧两声,压抑住心头的波澜,嫣然一笑,低低道:“你终于又对我好了。”语气里有辛酸、有抱怨,更多的是傻傻的开心。
小康熙神情稍怔,眼底有淡淡的伤痛,他怔怔地牵起我的手,上前两步,眼睛澄亮,望着晴空高喊:“芳儿,我要带你跳到海里去,却尝尝海水是什么滋味;我要带你登高望远,去万里长城山海关,去见识见识大清国绵延不断的山川河流;我还要带你去蒙古大草原,去看看我的祖辈们自立自强,繁衍生息的地方;我还要感谢上苍,让我在今生今世遇到了你。”语音寒颤而激动,他的目光晶莹如雪,脸庞上闪着动人的风采。
我窒息地望着他,痴痴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这种感动混合着心酸的强烈情绪冲击得我快要昏厥过去。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小皇帝的视线黏住了我。两人的眼光就这样交缠着,彼此深深切切的看着彼此,好久好久,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紧紧的互视着。
“来——!”白玉栏杆上,他放缓了呼吸,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去。
心坎划过一道道滚烫紧滞的悸动,我温顺地跟上他的脚步,呼吸轻轻的,湿亮湿亮的目光呆呆地凝视他俊挺瘦削的背影。
为什么要突然对我好?为什么我的坚持和恐惧在瞬间瓦解了?为什么只要在他身边,周遭的一起就仿佛都不存在了?为什么突然好想就这样永远跟着他走,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劫不复,也想跟着他一起走下去?
——
“册封赫舍里芳儿为皇后,着礼部择日完婚。”
远远的,慈宁宫里传来了威严肃穆的声音。
在封建王朝时代,皇帝和皇后是至高无上的君权,被视为天地作配,缺一不可,皇后是兆民百姓所景仰的国母,其品德懿行为天下妇人楷模。
孝庄急着让孙儿大婚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除了为皇帝的亲政奠定基础以外,还可以分化三位两黄旗辅臣的关系,并且可以促使因官场事事而变得世故圆滑的索尼老中堂再次出山,维护家族和皇权的利益,可谓是一举三得。
四位辅政大臣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一方面,黄旗旗族利益的争执使得索尼老大人、鳌拜和遏必隆大人走到了一起,矛头直指向白旗的苏克萨哈大人。另一方面,鳌拜的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也早已引起了索尼、遏必隆两位中堂的不满。四个人时时因为不同的利益角度变换着权力组合。
这一年,赫舍里芳儿,首辅大臣索尼的孙女,成为了大清康熙皇帝的妻子、大清的国母,从此正式登上了历史大舞台,演绎了一场虽然短暂,却又刻骨铭心的凄美人生。
然而,这桩政治色彩很浓的婚配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从纳彩、大征、册封到举国大婚的短短两下月内,这桩婚事引得举朝上下掀起了一阵阵强劲的暗涌。
最初,在皇后候选人中,除了顾命大臣之首索尼的孙女赫舍里芳儿之外,还有鳌拜的女儿青格格、遏必隆的女儿东珠格格,选谁为皇后必然会导致皇后所在家族力量的壮大,当时,熬拜的狂妄已经日益出来,洞察力极强的孝庄太后当然不会没有察觉,因此,鳌拜的女儿被第一个从名单中去除。遏必隆是一个两边倒的人物,哪一方强大,他就倾向于那一方,对待遏必隆即不能完全依靠,又不能置之不理,所以遏必隆的女儿可以进宫为妃,但不可以为后。索尼身位顾命大臣,除了对汉族官员有些排斥外,对清廷还是绝对衷心的,而且,他对于鳌拜的专权也早有意见,册立他的孙女为皇后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康熙帝遵照祖母慈命,册封索尼的孙女赫舍里芳儿为皇后的消息刚刚宣布,第二天清晨,四大辅臣中,以苏克萨哈为首的其他三位辅臣一并进宫,在孝庄面前提出了强烈的抗议。
三个人中,索克萨哈和索尼因旗族和首辅之争,不合由来已久;鳌拜则惧怕索尼的重新出山阻挡了自己的势力;遏必隆更是因为女儿纽祜禄东珠的落选而耿耿于怀。
众目睽睽之下,鳌拜怒言提出:“若将赫舍里氏立为皇后,必动刀枪。满洲下人之女,岂有立皇后之理?”
这篇陈奏中,箭戟直指,明末清初,索尼家族在战乱中归降太祖努尔哈赤的事实,并将此不战而降的家族嘲讽为“满洲下人”。
诚然,以索尼最初的家世来说,确实不如三辅臣,尽管如今他的政治地位高于三人,然而仍旧无法弥补家族的先天缺陷。
表面上看来,三位大臣联合抗议的行为确实会造成的影响,但细细分析之下,却又破绽重重。首先是苏克萨哈,事实上,四位大臣中,除了苏克萨哈是正白旗以外,其余三位均来自两黄旗。从两旗的斗争开始,他就一直处在弱势的地位,根本是自身难保,所以不足为惧;其次是鳌拜,一向以来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与苏克萨哈争斗,其中不乏索尼老中堂的默许与庇护,实力对比上仍旧不分伯仲;至于遏必隆,明哲保身是他一贯的作风,因此也只能跟随在鳌拜身后随声附和,行为上则毫无建树。三大臣此刻尽管沆瀣一气,但为了家族利益,终究是各怀鬼胎,真正到了关键时刻,绝不可能同心同志。
坚毅果决如孝庄,多年的政治生涯和洞察事事的能力使得她在这场争斗中异常清醒。在的压力之下,孝庄仍旧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驳回了三位辅臣的上疏,维持了原案。
与很多满洲世家相比,赫舍里是一个缺乏深厚历史渊源的氏族。然而,在清朝入关前后短短的几十年里,这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家族却以迅速而勃发的姿态一跃成为满洲贵族中最令人瞩目的焦点。而这种后来居上的变化,也正是乱世中能够提供给人们最大的惊喜与奇迹。
十七世纪初期,当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铁骑踏破了哈达的城防时,居住于此的一支赫舍里氏族便在首领硕色的带领下归附了建州。由于拥有良好的文化素养,硕色兄弟均得到了努尔哈赤的重用,至索尼成立,更成为了赫舍里家族骄傲的千里驹。从十几岁开始,索尼就以侍卫的身份跟随在清太祖的身边。而到了太宗皇太极时,索尼愈加得到了皇帝的重用。不仅仅是朝廷的公事,就连回访下嫁公主、探望病重贵妃这种皇家私事都毫不避讳。凭着无比的忠心和几代帝王的信任,索尼由一个小小的侍卫一路升迁至议政大臣、一等伯爵。直至康熙皇帝即位,他更是以四位辅政大臣之首的身份成为权倾一时的当朝首辅。与此同时,赫舍里氏其他成员在政治上也纷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赫舍里家族从此迈入了走向鼎盛的之路。
而真正的赫舍里芳儿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慢慢长大的。
而如今,这个声名赫起的大家族终于和大清皇室攀上姻系。
正文 第25章 誓约
手拉着手,一路赏玩而过,悠闲自在。
正值盛夏,百花怒放,姹紫嫣红,花香阵阵。
皇宫里每一座宫殿大同小异,宫门巍然高耸,都是两面绿瓦红墙夹两扇九九八十一颗铜钉的红门,门外一块雕龙照壁,门里一面雕花琉璃影壁。
穿过了宽阔的殿前广场,小皇帝拉着我奔上了玉砌台阶。
我抬头看了看。大殿檐下蓝青底、金色雕龙边的匾额上,用满、汉两种金字写着:乾清宫。
两名太监早已在那儿跪地迎接。
小皇帝拉着我走了进去。
正殿内静悄悄的,我一抿嘴唇,稳住了自己的呼吸,从容地笑着,然后细细地打量着他日常听政、批本和读书的地方。
两壁的金画、殿顶的轩辕宝镜、燃着沉香的熏炉、各种形状的香柱香亭以及宝座四周富丽堂皇的装饰,最后定住我目光的是靠着东、西、北三面墙的那几十架紫檀木的书架。
好多好多的藏书,看得出小康熙很勤奋刻骨,读书和习武是他每日必备的功课。
窗外的日光将水磨石地板映出通红的亮光。
小康熙松开我的手,走到了御案前,捏起楷笔,在一幅洒金素花粉红笺上挥笔疾书:
我呆呆地走过去,看着他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落笔后,小皇帝将花笺交给我,说:“立此存证,决不相负。”燃烧的目光,火一般燎人。
我浑身一颤,目不转瞬地盯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怦怦剧跳,泪水热辣辣涌出眼眶。
小皇帝目光灼灼,亮若晨星,他痛惜地将我纳入怀中,下颌蹭在我的额头上,他抱紧了我。
身体的突然接触,冲破了我最后的矜持,我伸出双臂,泪流满面着,也紧紧地抱住他。
两人紧紧拥抱,一动也不敢动,像两个受了无限委屈的孩子,我流着泪微笑,泪水浸湿了他的胸膛。小皇帝的手臂在我的肩头上收紧,呼吸里也带着哽咽。
时分分分秒秒地飞逝。
小康熙良久良久的将我拥在怀中,目光清澈而固执,渐渐,他埋下头来,吻着我的额头,那轻轻的吻如夜空中寂寞的月光一般舒默。
“小玄子……”
被他拥抱着,我的心渐渐绞成一团,终于无助地闭上眼睛。他的吻仿佛吻到了我的心底,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强烈的不安和担忧?
也许是因为我想到了,我是这个时空的不速之客,从何而来,从何而去!
小皇帝轻轻松开我,拇指与食指轻柔地抬起我的下巴,他静静的瞅着我,目光透亮如月辉:
“只要你一个就够了……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唯一,大清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的皇后!”
心底剧颤着,眼底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我呼吸苦难地侧过头,狼狈道:“怎么会只有我一个呢!将来,你的身边会有很多很多女孩子相伴!每一个都是蕙质兰心,如花似玉,而且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子嗣!”
“你在意吗?”他眯起眼帘。
“在意!”我心虚地说了实话。
“可我心里只有你。”他屏息地凝视我,声音诚恳而真挚。
“……”
我咬紧了贝齿,眼珠子静静地颤动两下,喘息有些破碎。
他猜不透楚我在想什么,于是又低低地问了一遍:
“一辈子呆在我身边,有你在,我就安心了?愿意吗?”声音里有一触即断的紧张和脆弱。
我仰起清莹的脸庞,呼吸支离破碎。
小康熙的目光温柔如梦阑,从他宠爱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他眉宇间不经意间流泻出来的忧伤和孤寂。
我沉默了,心中纠葛着心疼和不忍。
小皇帝呼吸一滞,垂眸凝望着我,他的唇角发白:“你不想进宫陪我吗?”勉强平稳的声音里有一抹深深的惊痛。
我低下眼睛,轻轻摇头。
“那是为何?”他不确信地问我,声音有些失控的。
我目光凄楚的凝望他,感到万分痛苦又万分无奈。
小皇帝怔怔凝视我,眼底活泼鲜亮的笑意层层褪去,唇角是等待的凝息光芒。
半响,我皱皱鼻子,双颊绯红,勉力挤出一个倾心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好想一辈子呆在你身边!真的!我好想能永远呆在你身边!”
声音坚定不移,说完,我低下莹莹的泪眼,不敢看他的反应。
小皇帝出声地笑了,笑声仿佛初春的第一缕清风,那样跳跃着泪光的笑容一直晕染到深睿的眼底。
“芳儿……”
“……?”
“没有人能拆散我们,就算是老天爷也不行。”
我怔住,喉咙干涩心脏紧抽,胸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五脏俱焚。
他再度将我拥入怀中。
滚烫的耳边,他的呼吸失去了往日的平静,紧张得就如世上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视线被水雾覆盖,心底如小鹿乱撞,唇边有虚弱的晶莹笑容,我忐忑不安地轻轻眨眼。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外斑驳的树影,柔和地洒在他月色的龙袍上。
小皇帝痴痴地笑着,目光湿润,呵气如醉:
“芳儿,朕要你的一辈子都属于朕。”
这是第一次,他在我的面前,用了一个真龙天子该有的“称呼”。
他要我的一辈子,可是——
呼吸单薄而紧促,我眉心若蹙,心底隐隐透出无奈和凄凉,眼眶一热,泪珠儿滴答滴地落下。
“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可能随时都会离开!”咬了咬唇角,我狠下心来,说出了心底酝酿已久的话语。
小皇帝惊怔,眉心颦住,神情有些郝然,“傻瓜!”他薄怒一声,抱住我低笑,“那你离开的时候,别忘了带我一起走!”语气轻松欢快,他正儿八经地开起了玩笑。
就知道说了他也不会信!我的泪水流得更急,心底剧痛,只是紧紧地回抱住他。
这一刻。
整个世界宁静而美好!
我的心越发揪得紧了,泪如泉涌。
——
短暂的风波算是平息了,表面上,回到了索府后,我一如既往过往,过着无事无忧的闺秀生活,但是我的心里,却隐隐浮动着一片若有似无的云雾。那片云雾虽然清清淡淡,却也一直挥之不去,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困扰,让我在独处的时候怔忡失神,写诗滴心情,作画无情绪,成天除了发呆,一事无成。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我怀疑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一种时而恍惚、时而脸红的怪病。
整个索府里一片喜气洋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天喜地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虽然我现在很乖很听话,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等着做康熙的新娘子,可额娘看我还是看得很紧,生怕我在大婚之日前出什么差池。
傍晚的时候,我在屋子里临窗抚琴,蝶衣兴高采烈地跑进来,说宫里来人了。
当我收拾妥当后,被蝶衣搀扶着来到大堂,望着大厅内满满当当的聘礼和文书时,登时两眼发直,心里寒碜碜的。
大婚专使持节而立,手中端着红缎子铺盖的盘子,上面盛着将颁给皇后的金印和金册。
特使宣读了册封皇后的制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赫舍里芳儿为大清的皇后,特行大征礼,鞍马一百匹、黄金200两、白银一万两、绸缎1000匹,妆奁360抬……”
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呆呆地叩首谢恩,一时间忘了该是个什么反应。
不是已经下了彩礼了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册封之初到现在,宫里的人前前后后来了不下三次了,送来的聘礼已经很丰厚了,有大量的马匹、甲胄、丝帛等,怎么又来了!
特使走后,不等我问,额娘告诉我,这是规矩,以前的那是订婚彩礼,皇帝迎娶皇后之前,还要再来一次大征礼,之后还有奉迎、合卺、朝见、庆贺颁诏、筵宴等一些列礼仪呢!
迎娶就在明天,这么说,我马上就要做小皇帝的新娘子了。
会不会太快了,我心底很没底,脑袋里晕乎乎的,只觉得一切似乎是在梦境里。
正文 第26章 大婚
康熙四年,九月初八。
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