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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之天下无双第6部分阅读

“在下龙儿,既来之,则安之,小坐一会儿再去也不妨。”

    众人见他虽然年少,却举止稳重,落落大方,又见曹子清对他尊礼甚笃,也都不敢轻慢。

    伍次友先生颔首一笑,忙说:“请一同入座。”

    曹子清欲将小皇帝让至上首,淡笑着:“以位而论,少爷最尊,理应坐在上头。”

    小皇帝将手一摆,漠笑着摇摇头,有些无所谓:“这又不是在家里,你也太多礼了!”说完,轻轻一笑,便挨着我静静坐下,“我们已进来了多时,方才听伍先生高论说功名,有趣得很,请接着往下讲。”

    大家归座,酒楼的伙计又上了几壶好酒,添了几道小菜,大家把酒更盏。

    伍次友笑声明朗,看一眼龙儿公子,高声欢侃:“好,我就接着说这应考举人的没意思。柳河东说‘凡吏之食于士者,盖民之役’。既然做官是当百姓的奴才,就不该怕操心怕吃苦。”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小玄子倒似听懂了,闲雅一笑,收起折扇问:“我倒听说,百官都是皇上的奴才,怎么先生倒说是百姓的奴才呢?”

    伍次友垂下眼睛,浅呷一口酒水,笑道:“天子之命系于民命,相比起来,还是民命重要。谁得了民心,江山便稳了;谁失了民心,凭你天子皇上,也是兔尾难长!”

    哦!我恍然大悟,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是水,社稷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聪明得不亦乐乎。

    然,左侧的座位上,曹子清听了伍先生那话,端着茶杯的手指一颤,脸上不禁变色。他慌忙转过脸朝小皇帝看看,见小皇帝专心致志地听讲,并无厌色,便放下心来。

    我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神色沉稳睿智的小玄子,然后乐哈哈地得瑟着肩膀,竖起两根大拇指,朝伍先生比划出‘真棒’的手势。

    伍次友怔怔地看了我一眼,笑着,视线又落在少年龙儿身上,接着侃谈:“咱们还是说功名。自古以来,选士之法,变了几变。由乡选制改为九品官人之法,由九品官人法又改为今之科举制。在先古之时,士子尚可傲公卿,游列国,说诸侯,择主而从。自唐开科举,风气大变,尚空谈,轻实务,文风浮泛,士品也日下,既无安民之志,又无治国之才,图虚名、求俸禄者日多。朝廷以此取士,欲求国富民强安能得哉!”

    端起仆人刚刚斟上的一杯热酒,伍先生讲得越发红光满面,笑了笑:“以士子入闱这事儿来说,就有七似。”

    小玄子听得有趣,低下眼睛,也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然后低低地问:“哪‘七似’呢?”他的声音静如雨滴。

    伍次友大笑着扬眉,扳着指头,一一数道:“宣城梅耦长先生曾对我说过,秀才入闱,初入时,赤足提篮,似丐;唱名入闱,帘官喝骂,皂隶斥责,似囚;进了号房,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冻僵的蜜蜂;考完出场,神情恍惚,天地变色,似出笼之病鸟……”

    听到这里,古文学得不错的我早已朗朗地笑出声来,想想高中课本那《儒林外史》选段中的范进,自然深得其中况味。

    伍次友笑着扫我一眼,又扳下小指继续道:“归了下处等候消息,如坐针毡,梦不得安,似猴子被系于绳;一旦榜上无名,神色猝变,如丧考妣;事隔不久,气平技痒复又衔木营巢,似抱破卵之鸠,这便是七似了!”

    堂下的众人听得入神,先是觉得好笑,后来神色一僵,却又不知怎地笑不出来。

    半晌,曹子清才低低赞了一句:“先生为此等人画像,真可谓是维妙维肖,入木三分!”

    小皇帝单手抵住眉宇,目光萧瑟,也淡淡地笑道:“听先生这番话,倒令人大失所望,从这‘七似’里要寻出周公、伊尹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众人听了,不禁大笑起来,有人一边笑一边对伍次友说道:“这位小哥儿,不过十岁吧,竟这等敏捷!真是妙语解颐,算是为大哥的话下了注解。”

    伍次友却没有笑,只是怔怔地瞧着曹子清口中的少年龙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正文 第17章  笑谈

    堂下一阵静谧,没有人再说话。

    伍先生的话语难免引得在场的文人墨客心中酸楚。

    我看到小皇帝独自啜饮,神情淡漠而冰冷,似乎是掩藏着难以言语的心事,心中不觉苦闷和伤感。刚转过头,却一眼憋见侍卫曹子清饮酒甚少,酒到口边,只略略沾唇便又放下,遂笑道:“听闻曹大哥一向是海量,今儿个不肯开怀,莫非是酒不好?”

    见我在万籁俱静中发话,曹子清捏着酒杯的手指一颤,目色恍惚,半响,才平静地望向我,笑了笑,悠悠道:“我身体不太好,早已有戒酒的打算,今儿瞧着大伙高兴,不得已才喝了几杯。”

    “哦——?”我咬了咬嘴唇,似笑非笑。

    话音刚落。

    小皇帝却抬起明眸,怔怔地瞅着手中的青瓷杯,朗朗一笑,扬眉揭短道:“何必呢,今天你就和他们比个输赢!”

    我见小玄子来了兴致,心中一热,乐呵呵地倒了一杯热酒,递了过去,说道:“曹大哥哪有什么病!龙公子说你能饮,还能混过去?”

    曹子清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小皇帝,又别扭地瞅了一眼我,尴尬地锁住眉宇,笑道:“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他也算是言而有信,一连喝了三杯,杯杯净可见底,顿时脸颊滚烫如红晕。

    我看着曹子清绯红的脸颊,嗤嗤一笑,捧起杯子,刚打算回敬一杯,却被小皇帝一把扯住了衣肘,手中的酒杯也被夺了去。

    “干嘛?”我诧异地瞪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

    龙儿不说话,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笑着,一仰头,独自啜饮了我那一杯。

    我心中纳闷了半响,却也明白过来:小皇帝肯定是不想让我沾酒,怕我醉了出洋相。

    怔忪间。

    伍次友的书童离席出去,一会儿摇头晃脑地捧着一个掣签筒过来,说道:“这是专为孝廉们解闷儿用的酒签筒。咱们也掣签饮酒取乐如何?”

    伍先生起身,一扯衣袖,爽朗地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论功名论酒运。数我年长,我先来!”说着便俯身,从签筒里拔出一支来,攥在手里一看,然后微微一笑,默默不言语。

    我好奇地探过头去,笑嘻嘻地问:“伍先生抽得是什么签?”

    伍次友只是自斟自饮着,夹一口菜塞进嘴里,不语。

    曹子清心底一急,起身欲拿签来看,伍次却将手摇了摇。

    曹子清笑问:“这么神秘,难道不许人看?”

    伍次友咽了菜,只微笑点头,仍不答腔。

    旁边有人耐不住,说道:“先生这是打哑谜呀?你说出来,该谁喝,谁就喝呗!”

    伍次友仍不言语,只顾夹菜往口里送。

    席上,四面八方,不断有人催促。

    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我扬言笑了笑:“我猜这签必定不雅,所以先生不肯说。”

    伍次友仍旧笑着摇头。

    只有龙儿嘴角微扬,不动神色,饶有兴趣地抱着双肘,静观其变,不吭声。

    半晌,伍次友把签递给我,我瞪大眼睛一看,上面写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不语不饮,言者三杯。”心中惊骇,我暗叹一声,呆得说不出话来。

    算一算,席上也只有伍次友和小皇帝不曾说话。

    曹子清苦笑一声,道:“这签也批得太毒了,我是不能再喝了!咱们重新换个玩法吧!”

    大家又接二连三地喝了三杯,伍次友、小皇帝和曹子清已有些醉醺醺的了。

    我趁着小玄子不注意,偷偷喝了几杯,嗓子眼顿时一阵烧辣,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心中暗暗叫苦,拍了拍,我悔青了肠子,古代的酒也太难喝了吧!

    曹子清摆了摆手,模糊不清地说:“我是已经醉了,喝不得了!”

    伍次友却叫道:“没醉!喝这么一点酒怎么会醉得倒人?当年在扬州城我与明珠大哥和兄弟何铁柱三人长饮雄谈,评论时事,喝过三大坛酒,那才叫痛饮承欢!”说罢不胜感慨,忽然猛地将案一击,气势汹汹地道:“不言时事也罢!老贼不死,国无宁日,民无宁日!”

    我被那拍桌子的声音震得脑袋里一阵轰隆,坐直了身子,双手移开雪腮,使劲揉了揉眼睛,才清醒过来。

    小皇帝见伍先生拍案而起,吃了一惊。后头的话,他没听清楚,手指一点桌面,忙问道:“老贼是谁呀?老贼和时事有什么关系,老贼偷了时事么?”

    曹子清见伍次友先生神色发狂,知是醉了,忙道:“表台,你说的什么话,今儿个怎么啦?”

    伍次友站稳了摇摇晃晃的身子,举着酒杯,手指轻晃,接口说道:“我说得是大实话!鳌拜便是当今国贼,鳌拜不死,清室永无太平之日!”说完,脚下一个踉跄,几欲跌倒。

    曹子清脸色大变,急忙上去扶住他:“先生确实是醉了,有些口不择言。”

    小皇帝见曹子清上前恳言了一句,要搀着伍次友去后堂歇息,忙探出手制止,一边起身,一边冷定地问:“鳌拜从龙入关,功劳卓著,怎么先生倒以为他是国贼?”

    伍次友已是醉眼迷离,见这孩子盘根问底,像个小大人,倒觉有趣。便应口笑道:“自古权臣,哪个没有功劳?乱国之臣,非国贼而何?残民利己,非民贼而何!这个圈地之法,实在害人不浅。北京城里乞丐成群,城外却是千里沃野成了狐兔之乡!瞧着吧,此次朝廷策试,我必痛陈圈地之弊。”说完一拍桌面,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文 第18章 夜访2

    这场面眼见难以维持下去了,要是再喝下去,谁晓得还会说出什么话来,曹子清趁势,拱手一揖笑道:“天时不早了,龙儿明日还有功课,怕太夫人着急,我们就此告辞了。”

    言毕,携了龙儿的手,又将目瞪口呆的我从凳子上揪起来,辞了众人簌簌走出来。

    夜色渐深。

    我头重脚轻地钻进了马车。

    由曹子清护驾着。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夜街上。

    车内是阵阵安静,没有人说话。

    我困得直打哈欠,稀里糊涂地小睡了一会儿,等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靠在了小皇帝的怀里,哈喇子流了他一袖子,而那家伙毫无知觉,紧闭着眼睛,也正倚着车壁打瞌睡。

    幸好没被他发现。否则就糗大了。

    我又羞又惊,赶忙扶了扶脑袋上歪斜着要掉下来的帽子,大咽几口口水,怔怔地坐直身子,放松脸部的肌肤,淡淡地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后走。

    掀开帘子的一角,有晚风静静拂面而来,沁人心脾。

    看着古道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

    我不明所以地吸一口气,然后呆呆地回头,望向车内的少年。

    小皇帝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而微妙,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死死地抵着车壁。

    唉——!

    真的只是个孩子而已。

    却偏偏是一国之君。

    马车一路浩浩荡荡的进了皇城。

    紫禁城城墙四边各有一门,南为午门,北为神武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

    城墙的四角有四座设计精巧的角楼,坐落的宫殿都是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

    跳下了马车,穿过了横街,进了乾清门,已是子时一刻。

    夜色漆黑如泼墨,晚风冷得沁骨。

    四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白玉石栏杆,栏杆上有望柱头,下有吐水的螭首,每根望柱头上都有雕浮装饰。

    我眨了眨睡意朦胧的眼睛,停住了脚步,腰身一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子里直流苦水。

    “芳儿,你还好吧?”小皇帝立马急了,目光闪聚着,两三步贴过来,紧紧地拥住我。

    我抹了抹酸溜溜的鼻子,冲他笑着点点头,迷迷糊糊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小皇帝微微皱眉,痛涩地叹息一声,神情有些焦虑,拥着我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曹子清在前面走着。

    他将刀鞘向前移了移,看四下无人,回头向身后的人笑道:“万岁爷,今儿个幸亏没喝醉,不然奴才少不了挨苏嬷嬷一顿责骂。索额图大人荐奴才来给爷当差,办砸了,连索尼老中堂脸上都不好看!”

    小皇帝淡淡一笑,颦眉:“你的这几个朋友很有意思,你要多亲近亲近他们。那个伍次友,看来是个有学问的。”

    曹子清躬身回了一揖,道:“是,这伍先生学问不坏,不过,人好像有点儿狂。”

    小玄子点点头,若有所思:“狂而不媚,朕倒是欢喜的。他为人耿直,心有不平之事不让他说,这如何能行呢!”

    我的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手脚一阵阵冰凉,想来是出去着了凉了。他们说的话,我听了半句,又忘了半句,印象模模糊糊的,只是像一个怕冷的鸽子一样,不停地抽鼻子,依恋地蹭在那个温暖的臂弯内,一路往前走去。

    半晌,又听得小皇帝开口问自己的贴身侍卫:“你过去见过伍次友?”

    曹子清唏哩哗啦地说了一大堆,康熙听得有趣,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摇摇头,只垂首不语。

    君臣二人一边说一边走,早到了正阳门。

    苏茉儿姐姐、图德海公公、还有几个小太监就守在这儿,正等得着急,见我们回来,一个个笑逐颜开,拥着小皇帝上了大轿。苏茉儿姐姐趁没起驾,忙把一件黄|色挂面的狐裘给玄烨披上,并责骂曹子清:“下作黄子,胆子比斗还大!出去就不想回来,凉着万岁爷和芳儿格格,看我揭你的皮!”

    曹子清躬着身,只是笑,却不言语。

    小皇帝倒有点过意不去,忙说:“是朕不想回来。”说完,又将苏嬷嬷为他披上的狐裘扯下来,颤颤巍巍的裹在了我身上,“芳儿身子滚烫滚烫的,怕是着凉了,都是我的错。”他一边拥紧了我,一边冲苏茉儿解释,说完一摆手,命起驾。

    銮舆上。

    额头冒出了虚汗,我的呼吸越来越低涩,闷吟一声,嗓子眼一阵阵抽痛。

    那双抱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疼忍和愧疚。

    行至五凤楼左掖门,小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提声道:“已到大内了,朕想下来走走。”

    图德海公公心底一颤,急忙躬身,细声细气的在旁劝说:“万岁爷,罢了吧!天已经黑定了,冷风飕飕的,若着了凉,两位老佛爷怪罪下来,都是奴才的干系。”

    小皇帝细细思索了一番,笑着点头,一路乘舆进了大内。

    正文 第19章  童趣

    ——

    畅春园。

    清美的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影从轩窗里静静地弥漫进来。

    香炉里,袅袅的飘着轻烟轻雾,暖人肺腑。

    小皇帝一摆手。

    宫女们和小太监纷纷跪安了。

    屋子里是空荡荡的安静,轻纱曼妙舞动,烛火幢幢地跳跃着。

    我乖乖地蜷缩在床角上,身上裹着三四层锦被,吸溜吸溜地抽鼻子。

    嗓子眼一酸一堵,我又忍不住地打了大大的喷嚏,惊天动地的那一种。

    小皇帝黯然地叹息,回过身来,站在我的身旁冷哼哼。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该回去...回去就寝了...明天还要早朝呢!”鼻子里直流酸水,我支支唔唔地呢喃着,刚说完,嘴巴猝然张大,又惊天地泣鬼神地“阿嚏——!”一声。

    小皇帝默然地瞅着我,忽然一横眉,弯下腰来,伸出手指死死地戳在我的脸蛋上,闷闷不悦地说:“你这个样子,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矜持样,真是丑死了。”

    我避开他挑衅的手指,愕然地吸一口气,然后揉揉红肿的鼻子。

    喝!才乖了几天啊!又原形毕露了。

    这厮是不是一时不跟我磨磨嘴皮子、叫叫板,身上的皮肉就松痒痒的不行。

    “你胡说,太皇太后、皇太后、苏茉儿姐姐还有宫女们都直夸我漂亮呢!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吗?”我扯着脖子,尖叫抗议。

    “明明丑死了,还不承认.....”小玄子负手而立,目光斜睨而下,见我懊恼,他的眼睛笑得更亮,散漫不羁地讥讽道:“皇额奶还说要把你许了我呢!朕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真没看出你哪点母仪天下了,明明是粗枝大叶,偏偏八字生的那么好。”

    真是被他门缝里瞧人——看扁了。

    “啊——!”狂怒让我的体内生出惊人的力气,从床上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奈何,眼看着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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