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毕竟飞羽营的原装人马,所以这行速远远的超过了柳慎的预料,这让柳慎终于看清楚,军队纪律是多么的重要。
已经出来快半月了,在过三四天,想来就回到汝阳府。时间尚早,所以柳慎打算在汝阳府多带待上几日,一来是等大堂哥,二来也能等魔教的人把麒麟山收拾干净。
公孙祁然一开始以为柳慎会去凉州府的,可是这方向越走越不对劲,直至这眼下快到了汝阳府,他才有些明白过来,忍不住的问柳慎:“你要去天水?”
柳慎手里捧着的是正是奶茶,虽然很不习惯这个味道,不过这奶酪确实挺好吃的,她指了指小几上摆放得整齐的奶酪:“尝尝吗?原来我还以为这些东西只有到了部落上才能尝到,没想到咱们这边境上也是有的。”
公孙祁然哪里有闲心去尝这些东西,一双俊逸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你知不知道麒麟山的危险?如此冒然而去,若是玄钺知晓了,会当如何?”柳慎越是一脸风轻云淡,他就越是气急败坏,甚至恨不得立刻去凉州府告知公孙钺。
见柳慎自顾吃东西而不回话,更是着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莫不是以为这两队飞羽营的将士就能把麒麟山的匪徒拿下来,如果真这般以为,那你太天真了。还有你当真那么缺银子么?不提玄钺送你的金山银山,就算是你的那些嫁妆,也可以给你用几辈子了。”
柳慎闻言,方缓缓的抬起眼帘来,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咱们认识以来?你可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情?”
公孙祁然一怔,回想了一下,似乎每次柳慎做事情,不管大小事情,都是计划好的,而且绝对会给自己留两条以上的后路。他的目光忽然有些异样的看着柳慎,充满好奇的问柳慎:“麒麟山的匪徒莫不是你也认识?”他可记得柳慎出嫁前夕,各路来添箱的人马。
“不认得。”柳慎换了杯清茶喝下,拿从板着脸的青羽手中接过绢子沾了沾嘴角。
“不认得?”公孙祁然的声音再一次提高。这一次青羽倒是没瞪他,反而是外面响起了何北公鸭一般的大嗓门:“六爷有什么事情,与属下们说便是,何必惊扰夫人?”
青羽这才瞥了他一眼:“还不赶紧滚下去。”
公孙祁然这一瞬间,有种深深被嫌弃的感觉,自不忘威胁柳慎:“你若是在这般胡闹,我会立即飞信与玄钺。”
“你以为你的信笺能寄的出去?”青羽只觉得好笑,一面毫不客气的将他推出马车。这才嚷嚷道:“我说你怎么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竟还让别的男人上你的马车,你不知道这马车就与闺房无异吗?”
柳慎不以为然:“我是他的婶娘。”
车队比从前加了十来辆,马匹也多了二十多匹,所以队伍看起来又庞大了些。
这是这一路上遇到的一些散匪,想打劫却被反劫。东西没收,人则押去了沿路的官衙里,所以这一路上并不乏味,柳慎从容不惊的态度也让飞羽营的将士们渐渐对她刮目相待,但还是不承认她能独掌大局。
丹朱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女人,想当初从一个最尊贵的女人沦落为千人骑的下贱女人,可是她却能坚强不动声色的活着,甚至把他们海那赫家族最后的血脉生下来养大。可是当她认识柳慎之后,发现自己从前活得是如此的窝囊。并不是只有男人才能精彩的活着,看这个女人,她已经身怀六甲,却还随着商队出行。
虽然这支商队看起来并不如寻常的商队,但她是真心佩服这个女人的。
最郁闷的就是公孙卉儿了,自认出生高贵的她,总能前拥后呼的出行,可是此刻到了这商队里,她竟让处处被人嫌弃,几次劝祁然哥哥回京城,他都不愿意。尤其是进来她看见这些人越来越尊敬柳慎,心中就更不舒服了。不过是抓了几个小毛匪么?她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又没有亲自去,为什么都要说奉承她的话,唤作自己有这么多人可以使唤,也能抓到那些人。
很不服气,可是却只能生闷气,好不容易终于进了一座像样的城,打算出去玩玩,却还被柳慎警告不得出门半步。
柳慎渐渐的发现,只要公孙卉儿一天不走,只怕青羽的脸色就一天不好看。
“把这个帖子递给汝阳府府尹。”她将写好的帖子递给紫衣,让他亲自去一趟。
帖子只是提了柳家商队要去天水城做买卖的事情,所以雇佣了江湖人士前去麒麟山剿灭匪徒,请府尹大人收到麒麟山上的狼烟后,立即派官兵前去捉拿。
她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中年文士,手里拿着一柄扇子。但青羽说这扇子不是用来彰显身份的,而是用来杀人的,因为那是一柄铁扇。
此人正是魔教的左护法郑宇之。
见紫衣去了,柳慎这才朝郑宇之笑道:“虽说是私人剿匪,可还是得上报朝廷,这也是我的错,事先没有说清楚,还望护法见谅。”
上不上报朝廷郑宇之倒是无所谓,他担心的是拿不到这些匪人的财宝,只是却又不大好意思开口,因此只得苦笑道:“是应该上报朝廷,只是你们柳家商队素来是走江南一代,如今到这边来,虽说是仔细下了帖子,可是只怕这些当官的并不当真,毕竟这麒麟山的匪徒是有些名气的。”
他话说的及其婉转,可是并不代表柳慎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笑道:“信不信是他的问题,不过我有一句可要先同郑护法说了。”
“世子妃请说。”郑宇之一面客气着,一面朝青羽使眼色,让她赶紧问柳慎钱财的问题。
青羽却是低头玩手中的剑穗子,并不搭理他,急得他眼睛都快抽筋了。
柳慎假装看不见,继续道:“你的人制服匪徒之后,别的就不要管了,赶紧拿钱,能拿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那府尹若是不信去的晚了更好,你们还能拿两趟。”说着,因看这郑宇之有些不好意思提起钱财之事,便又笑道:“我自然知道郑护法重情不重钱财,可是你教众诸多,哪个家里没有几口人,总是要吃饭穿衣裳的,所以这些钱财拿去,也可叫大家手头宽裕,不为生计发愁,也有时间来多练练功夫什么的。”
这句话的确说道郑宇之的心坎上去了,这些教众都是拖家带口的,若是有了这些银子,确实能叫他们轻松些。
因此十分感激柳慎,从客房出来后,就拉着青羽直夸道:“我从前还有些不乐意你姑姑,让你给什么官家小姐做侍卫,如今看来这世子妃是个可交之人。”
青羽白了他一眼:“我瞧郑叔叔你是被银子迷花了眼睛,阿慎的心思可坏了,不过幸好她的花心思没用在咱们的身上。”
二人说笑着走远了,宁中南的身影才出现在柳慎的房门口。
“进来吧。”柳慎听得出这敲门声是谁,所以并未抬头。
宁中南方才在后窗外面已经听到世子妃的话了,虽然郑宇之一走他就过来敲门。还未开口就被柳慎训斥道:“那郑宇之是什么人,你莫不是不知晓,此事不可有下次。”
“是,属下知错了。”宁中南确实是不该听窗,所以被柳慎训斥,也虚心接受。一面却忍不住问道:“那麒麟山的财富,只怕不下十万两黄金,世子妃就这么拱手相让?”
柳慎也有些可惜,不过有求于人嘛。“你不要只看到那十万两黄金,你也要多看看,麒麟山的匪徒都是什么人。”说罢,轻叹了一口气:“既已经下定决心去天水,那么我就不想在别的地方浪费余力,我们的目标是战马,而不是黄金,何况魔教也不是不劳而获,甚至会有所伤亡。”
宁中南闻言,沉默片刻方有些愧色道:“是属下目光短浅,竟忘了此番的正经事情。”
柳慎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丹朱那里,你要仔细盯着,到了天水有些事情还要靠她。”
这里吩咐完了,柳慎便小息,却没想到等醒来已经到黄昏了,外面的槐花满地,随着微风纷纷飞舞。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竟然已经五月了,也不知道席有没有责怪自己,还有晨楚哥哥,自己不禁让他帮忙拿到了盐,却把晨风大哥喊到了汝阳府,没能参加他的婚礼。
“披着,别着凉了,不然良珠知道了,不晓得要如何哭闹呢。”青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的身后,将一件薄披风搭在她的肩膀上。
柳慎比从前胖了一倍,双下巴很是明显了,三重深衣早就穿不上了,现在更是直接穿窄袖儒裙,正好不必束腰,齐胸以下至裙角,都是松松垮垮的,很是舒服。
柳慎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想了想还是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青羽:“麒麟山的匪徒并不好清理,这个你拿去给你郑叔叔,兴许用得上。”
青羽拿过瓶子看了一眼,脸色不由得一遍,有些怒道:“你疯了,这个时候还做这样的东西,是不是不想要宝宝了?”
柳慎给她的正是迷香,这里面有少量的奢香,对孕妇的身体很是有危害的,如此也难怪青羽会发怒。
“其实你知道,我有些算利用你们了,商道若是真的开辟出来,利益是极好的,可是你们的人只拿这一次的钱财。”正因为这样,所以柳慎想要更少的帮他们减少伤亡,可是现在她却不敢太多的去制香。
青羽如何不知道,她怕柳慎的心里有负担,便笑道:“主意是你出的,商道开辟出来自然是你柳家的,与教里无关,在说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平时在江湖上本就打打杀杀的过日子,死人太正常不过了。”
柳慎确实是有些担忧过头了,江湖人嘛,本就是脑袋别在腰上的,生死他们大都看得很淡了。反正只要死得其所,能为活着的人亲人留下些什么便很好了。
汝阳府的府尹大人果然没将那帖子当一回事,柳慎并不着急,他不愿意相信也罢了,最好等魔教的人把山上的财物搬空了他在去最好不过了。
安心的歇了一日,第二天下午柳晨楚就来了,少不得责备柳慎竟然托着这么大的肚子出来,可是一听到柳慎的仔细计划,又忍不住动心,恨不得魔教的人已经把麒麟山收拾干净,就赶紧赶路过去。
又说家里知道柳慎偷偷带人出来的事情,程氏气得晕了过去,更责问起王妃娘娘整日竟然只晓得打牌,连自己的媳妇儿都看不住。不过虽然担心,大家还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并没有把消息透露出去,便是对席那里,都只道柳慎的身子太重,如今在府上安心养胎,不见客人了。
此事是叫王妃受了些委屈,回去的时候只怕少不得被她骂一会的。
“既然已经部署好了,天水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等我们罢。”柳晨楚看着她那大的有些恐怖的肚子,到底不放心。
柳慎却不以为然的笑道:“只要麒麟山的匪徒没了,后面的路也就顺畅,没有什么危险可言,我带着丹朱也不过是方便让她带路,虽然口头承诺给她报仇的机会,但是我以为现在并不是时机,天水部落现在一家独大,并无后起之秀,如果真的刺杀可汗成功,那反而是替东辽皇帝做了嫁衣,何况我还想多赚他些银子呢。”
何北闻言,不禁高兴道:“那这么说来,到了天水咱们何不直接把那女人送给可汗,反而能换得信任。”
柳慎摆摆手:“不可,他们这些人从来最看重的就是信义二字,丹朱既然相信我,跟我一起去天水,那我就不可能把他她进献给可汗,何况就算我把她进献给可汗,若是可汗知道我丹朱是我骗来的,只怕也不会信任我,甚至是会把我赶出天水草原。”
何北挠着头:“莫不是这些野人还真的这么将信义?”
“那是,据我说知,他们虽然是马上野人,不过这一点确实比咱们大夏磊落多了。”柳晨楚在江南的时候接触过几个草原上的生意人,这点倒也不假。
“这么说来,到时候反而要找人盯着这女人。”已经盯了她一路,何北都有些不耐烦了,何况那么个水蛇腰的女人,一天在军营里晃动,眼睛又会勾魂,看得兄弟们心情浮动却又不能动,实在是难耐。
“到时候无妨,此事青羽会办妥。”她已经准备好了药剂,等到了天水,青羽会在丹朱的饭菜下些药,让她小病几日。
柳慎眼下最担心的是六王爷和公孙卉儿。六王爷还好说,看起来就是个闲散王爷不理事。可是公孙卉儿的父王,有没有那份心思就说不定了,所以柳慎绝对不会给公孙卉儿半点信息,让她透露给安王。
越是到了这个时间,越是觉得时间紧蹙,两天后柳慎接到麒麟山的狼烟信号,便整顿出发。
府尹开始不信,生怕是陷阱,但是听说柳家商队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便忍不住好奇,打发人去看有没有被麒麟山的匪徒打劫,快天黑的时候人回来,竟然告诉他麒麟山的匪徒大当家被砍了头,就挂在他们的山门上,其他的小喽啰结实的被人捆着,已经仔细的数过了,大概有四五百人呢。
“他们的财物呢?看了没?”府尹有些激动的拉着那衙役问。
可是却听衙役说着急回来报信,并没有仔细的进去看。府尹一听,当即就整顿人马点了火把直奔麒麟山去,心里那叫一个后悔,这离狼烟信号都多久了,只怕那些柳家请来清剿匪窝的人早把钱财搬干净了。
果然,等他十万火急的驱马到了麒麟山,除了满是死人活人,哪里还有半分财物,早就人搬空了。
“可是知道这柳家商队请的是哪里的义士?”府尹急忙打听,心里想着若是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就去追来,可是却没人晓得是哪里来的人,只知道都是些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府尹闻言最后也只好抬头仰天叹气,早知道当初见了狼烟就急忙赶来。
郑宇之这辈子都不曾见过这么多钱财,柳慎送的小瓶药竟然能迷倒一百多人,平白无故的给他们节约了好多人力,也减少了伤亡。到时候要好好感谢人家才是,尤其是看到这满车的金银财宝,郑宇之就觉得心里火热热的,好像立马找个相熟的一起举杯庆祝一番。不过眼下并不是庆祝的时候,他们要赶紧把钱财运送回总坛才是要紧事情,到时候在统计分发。
这般闷声发大财,到底是叫人心情甚好,虽然也死了三十来人,不过比起对方的死伤,他们算是好运的了。当晚郑宇之就急忙传信与总坛,让他们赶紧派人来帮忙,光是搬这些东西下山藏着,就把他们都累得半死,现在真的没有余力去ca心其他的了。
两百多号人就这么在山坳里守着那堆得高高的钱财,本是又累又困,可这一晚上硬是兴奋得睡不着。幸亏柳慎安排的妥当,早就给他们准备了充裕的事物,所以不用进城去大规模的购买,引人担心。
过麒麟山用了两天的时间,第三天中午就能看见那一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