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虽然是柳慎的出嫁之日,可是周苑因为想要等着看乔氏程氏惊慌失措找柳慎的模样。所以她潜意识里让自己多睡会儿,最好等到那两个女人寻到自己这里之时,自己在作为一个无辜角色而起来。
可是,一直到了辰时三刻,周苑被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有些意外,急匆匆的叫唤着外面伺候的瑰香:“瑰香?瑰香,你给我死进来。”
瑰香放下手里的活儿,急忙掀起帘子进来,“夫人怎么了?”
“今儿不是大姑娘的大喜日子么?是战南王府来接亲了。”听说战南王还带来了两队飞羽营的侍卫,个个银甲铠衣,骑着高头大马,很是好看,可惜夫人这里她走不开,不然她也好想去看看。
周苑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不停,片刻才有些紧张的问道:“大姑娘那里如何了?”问罢,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瑰香。
却只听瑰香回道:“听说大夫人给她找来了戚夫人帮忙梳头,辰时一刻就收拾好了,这会儿在大厅行跪拜之礼。”说起此事,瑰香心中就忍不住的腹诽,明明是国公府的大姑娘出嫁,可是国公爷偏要出门游玩,夫人这个继母却又不算长辈,反而是大房二房的人这会儿坐在大厅里受大姑娘的礼,弄得好似他们的姑娘出嫁一般。
想到此瑰香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国公府只怕也就这样了,散乱成了这样,也是大姑娘算有福气的,虽然没有国公爷送出门,却有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大房二房的那些公子少爷们相送,比起二姑娘当初的清冷,是及其好的。
周苑依旧没有说话,她还坐在床上消化着瑰香的话,盏茶的功夫,她忽然有些急促的跳下床,吩咐着瑰香伺候更衣洗漱。
这非正常的反映让瑰香很是迷茫,不过还是老实的伺候着她。
穿戴整齐,周苑便要出门,瑰香急忙将她唤住:“夫人,您还没用膳呢,已经摆好了,就在隔壁的小花厅里。”
“不用了,我去瞧瞧她。”周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柳慎是完好无缺在府上的,这个时候她不是该衣衫不整的在某个男人的床上么?所以她料定,定然是程氏发现人不在,所以找了个丫头先来假装着,毕竟这样能先顾全大局,至于柳慎其人,只怕他们已经暗中在差人找寻了。
对就是这样的,周苑立刻就被自己的分析所信服,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步伐也快了几分,直往柳慎的院子去。走了一半,忽又想起瑰香说柳慎已经在大厅行礼了,又折身过去。
又说柳慎,昨夜和公孙钺傻傻的在地上坐了大半夜,才偶然想起第二日就要大婚,应要休息好才是,公孙钺那里才念念不舍的回去了,柳慎也重新换了铺盖睡下。
这感觉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被良珠吵醒,原来竟然是大伯娘她们已经过来了。柳慎虽然知道新娘子这日是该早起来准备,可是也不知道会起这么早。
先是吃了一大碗百合面,然后就开始上装梳头。请来梳头的是年过五十多岁的戚夫人,她家现在是五代同堂,上有老双全,下有儿女孙子满堂,数起来是京城里最有福气的女人了。
上妆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与平时的梳妆打扮不一样,还要开面,老嬷嬷虽说是技巧娴熟,可柳慎还是觉得脸颊被她手里的线弹得生疼。
等收拾好,已经快到辰时了,又不准喝水吃点心,柳慎就这样被两位资深老嬷嬷看着端坐在床边,连晨风大哥家的小侄子想要索抱抱都不行,把小外甥气得在余氏怀里哇哇大哭,后面还是青羽和席做鬼脸耍花剑才把他逗笑了。
快辰时一刻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迎亲的锁啦声音,青羽等人一窝蜂的就冲出去瞧,柳慎也想看,却被两位老嬷嬷瞪回来,只得老实的端坐在床上。
听老嬷嬷又训了几句女诫,盖上了红盖头,便叫人嬷嬷扶着往厅里去行礼。
柳慎盖着喜帕,只能看清楚厅中的密密麻麻的双脚,不过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便是这般,与大伯二伯等人行了礼,外头又催促,程氏拉着她急忙说了些话,到底是忍不住红了眼圈,乔氏自来与周茹感情甚好,也哭了起来。
两人一人一边拉着柳慎哭啼,又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柳大伯开口道:“去吧!以后好好的,要孝敬公婆。”
这时柳晨风上来蹲下,背着她出了门。
直至此刻,柳慎的心里中才生出一丝不舍,她想要回头瞧瞧,不知道母亲能不能看到,她出嫁了,运气极好,嫁给了一个算是熟悉的男人。
忽然,柳晨风的脚步停了下来,隔着喜帕,柳慎只听见晨楚哥哥不悦的声音:“你做什么?”
拦住他们的人正是周苑。她脸上荡漾着美艳的笑容,目光却充满了恶毒,紧紧的盯着柳晨风背上的柳慎:“就算不承认我这继母身份,可我到底是你的亲小姨,难不成这出门也不愿意与我行个礼?”
“你这是故意刁难,瞧过谁家姑娘出嫁给小姨行礼的?”席有些生气,正欲说下去,却被青羽拉了一把。
青羽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只怕周苑还天真的以为昨晚她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所以料定此刻嫁衣红盖头下的人不是柳慎吧。
而青羽的这个动作在周苑看来,却是心虚的表现,所以她更料定了这人并非柳慎。又见青羽良珠都在,心中更是忍不住的好笑,程氏做的也算是不错了,没把柳慎身边的人来顶替,可是即便这样又如何,到底还是被自己发现。
周苑得意的笑着,目光再一次落到红盖头上,“你如何也是你的长辈,真的打算这样出门么?”
正是这时候,只见柳国公府上的大管事急匆匆的奔过来,他看见周苑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想要凑过去与她禀报,可是旋即一想,还有什么必要呢!现在只怕已经满京城的人都晓得了。于是他顿了一下,就有些心惊胆战的开口:“那个??夫人??三姑娘??三姑娘她??”
周苑正在兴头上,忽然被他打断,说话还不好好说,不禁恼怒起来,回头瞪了一眼:“月儿如何了?”问完,她这才反映过来,今日怎没见到月儿呢?
她正疑惑,就听管事的小心翼翼禀道:“三姑娘??三姑娘在谢家。”
“什么?”周苑以为自己听错了,脑子里一面想这谢家是哪家,可是即便觉得熟悉,却一下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时又听管事继续说道:“三姑娘糊涂,昨晚竟然跟谢家的公子呆了一夜,今早就叫谢家的夫人瞧见了,如今只怕谢夫人娘家的人很快就要闹上门来。”
管事说完,头都快埋到膝盖了,一眼也不敢去看周苑。
宋家宋家?她说怎么会觉得熟悉呢!因为谢家公子娶了皇后娘娘的胞妹。而且这李氏自来性格娇纵跋扈,更是善妒得很,曾经听说家里的丫头因多看了宋同酬一眼,第二天眼睛就被李氏养的鸟儿啄瞎了眼睛。
可是这些不是重点,重点的月儿怎么会在宋家公子的床上?周苑趁着大家都没反映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猛然揭开柳慎的喜帕。对上的竟然是柳慎的脸,是柳慎的脸。
而且周苑似看到了柳慎眼中的那抹冷意,顿时只觉得一股气血冲上脑门,眩晕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耳边只听柳慎质问的声音响起来:“你拦住我,就是为了给我这样的好消息么?”
这好消息三字,柳慎咬的极重,却也及其的愤怒。愤怒的不是因为周苑掀起自己的盖头,而是差一点她就成了此刻躺在宋家公子床上的女人。
“为什么会这样?”周苑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只是喃喃的念叨着。
柳慎垂下眼帘,不难看出她脸上的失望之色:“如你所说,抛开你是我继母不论,你到底还是我的亲小姨,可是为何你要这样做,为了让别人笑话我,竟然连月儿也拿出来做为棋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这样的控诉,一下把所有的罪责都完整的推到了周苑的身上去,自己成了最委屈最可怜的那个人,因为今日毕竟是她的大喜之日。俊美无双的夫婿,十里沿街的红妆,一切看来是那么没好那么令人羡慕,可瞬间被柳月儿的事情所打破了。
在场的人不少,瞬间都沉默了下来,当然也无不生气的看着周苑。
“先上花轿吧,这里有父亲他们来处理,莫要叫世子爷久等了。”柳晨风最先反映过来,便道。
众人一阵附和,也先不管快要瘫软到地上的周苑,便送柳慎出门去。
柳国公的大门口,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除了正中间整整齐齐的迎亲队伍,剩下的便都是来看热闹的。公孙钺一身锦缎大红袍,头顶新郎冠,就这么伫立在大门前,无需什么来承托,他本身站在那里就成了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当然,最难得的是今日竟然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笑意,许多人都是头一次看到公孙钺笑,所以很是惊讶,世子爷竟然是会笑的。
而让他展出笑容的那个人,成了许多姑娘们所羡慕嫉妒的对象。
敞开的大门里,终于看到了英俊飘逸的柳家两位公子背着新娘子出来,外面的人群里更是一阵躁动。
然外面的一切柳慎都看不见,她的世界里此刻能所看到的就是一片喜庆的红色,直至她被那人拦腰直接从大哥的背上抱下来,外面在一次惊起一阵骚动,她才觉得一切竟然如此的真实,当然更有些羞怯,因为公孙钺竟然当众将她抱进花轿里,不是应该扶着她自己上花轿的么?
凡事总是要平衡才是正理,所以有人欢喜的同时,就该有人悲伤。很不巧的是柳月儿成了这个悲伤的角色。
柳月儿是被冻醒的,只是一阵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粉红色顶账,这让她有些惊慌,随即发现自己身体冰冷得过份,想要拉被子过来盖着,却惊恐的看见自己光着的双腿。
她素来是喜欢穿着里衣睡觉的,怎么会?而下一刻入目的,更让柳月儿崩溃,她的枕边竟然躺着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是她挚爱的姐夫。
“啊!”本能的叫声从她口中凄厉的喊出。
瞬间将枕边人震醒,当然外面的人也不可能没听见,所以没容他们穿上一丝半缕,房门就被人撞开,但见一个身材十分丰腴的女人领着两个丫头进来,脸上的表情在一刻间变幻莫测。
不必想,这女人想必就是这男人的女人了。柳月儿的脑中一片凌乱,甚至忘记去拉被角来挡住自己的身体。
那个男人想必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了,目瞪口呆的。直至那个丰腴的女人走到他的跟前,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他才醒悟过来,好似柳月儿如烫手的芋头一般,自己裹着被子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就么跪在丰腴女人的脚边求饶着:“娘子你听我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娘子!”
宋同酬裹着被子下了床,这宽大空荡的床上,柳月儿就显得十分扎眼。那丰腴女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狠狠的踢了那男人一脚就转身走了。
她这一走,男人不但不松口气,反而露出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的恐惧,回头给了柳月儿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罪魁祸首一巴掌,自己胡乱穿了衣裳急忙追出去。
由始至终,柳月儿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就这么坐在床上哭起来,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只是却无人来安慰。
战南王府,到处一片喜气,除了媒人陈老与景安公主之外,整个京城的权贵都来了。不过这些不用柳慎去理会,今日她只要做一个安静的新娘子就好。
不得不说,拜堂是最无聊也是最累的一件事情,尤其头上还顶着沉重的凤冠,所以回房之后,柳慎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切证明,她简直就是在做梦。
送入洞房,新郎却没有留下,而是出去应酬招待,而她由着两位严厉的嬷嬷继续盯着,不能动不能吃,也不能喝水。
更可恶的是,床上撒满了象征吉祥的果子,硌得她屁股疼,却又不能移动,不然两位老嬷嬷就在那里干咳。
于是柳慎忍了。
好不容易熬到戌时一刻,柳慎觉得自己都快成为石像了,外面才响起脚步声。她听见公孙钺吩咐外面的丫头退下,心无端快速的跳起来。
房门被推开,两位嬷嬷行礼便这么退下了,良珠和青羽也陪着站了一日,见他来了,也不等柳慎发话,很不客气的就自己退下去。
于是,屋中便只剩下这对新婚夫妇。
也不是没有两人一起单独待过,可是今日想来不一样,而且关系也不一样了,所以两人都有些紧张。
公孙钺也没了往日那种傲然凌厉的气势,整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闪耀红烛的光芒下,显得很是温润,他拿起桌上的秤杆走到床榻前,毫无预兆的将盖头掀起。
柳慎心跳加速,有些羞怯的抬眸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公孙钺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秤杆放下,倒了两杯酒,给柳慎递过去一杯,“喝下这杯酒,我便是你的人了。”
原本紧张得气愤因他这一句话忽然缓和开,柳慎忍不住笑出声来,与他喝下这杯合卺酒。
公孙钺帮她将凤冠拿下,这时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柳慎有些诧异的朝公孙钺看去,但见他展眉一笑:“你等着。”自己则去开门。
柳慎没听到他与外面的人说话,只是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虽然没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饿了一天的柳慎还是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一双眼睛饥噜的盯着食盒不放。
“饿了一天吧,这是母妃吩咐人准备的。你快坐下,我先给你盛碗汤喝下,你在慢慢吃饭。”公孙钺笑着,眼里全是宠溺。
柳慎大概真的是饿坏了,也不客气的先坐下,从他手里接过汤,一边喝着一边看他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就这样,大红烛光中,两人温馨的坐在桌前吃饭。
这日,皇帝的圣旨来了两次,一次在白天的时候祝贺新人,一道在卯时二刻的时候,任命公孙钺为护国大奖军,即刻整顿出发去凉州府。
柳慎试想过皇帝会有什么对策,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无耻几分,凉州府那里确实是有东辽贼寇流窜,但是还没有到要大将去清剿的地步,他这么做不但显得他这个皇帝的心胸如何狭窄,也更加的的表露出了他对于战南王府的不信任。
夏成帝对战南王府如果将不在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