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起一身冷汗。收起心神,年飞将今晨在御花园撞见的一幕详细地说了出来,包括初见宫女荷香时,荷香身上衣物多处被撕毁以及脸上脖颈上的累累伤痕。只是年飞有意略去了荷香咽气前咬词含糊不清的话,当时他凑在荷香耳边,隐约听到一个“武”字,当他将这话告知禁宫侍卫长严礠正时,严礠正让他不得向他人提及此事。
挥退年飞,皇后陷入沉思,荷香被杀一事,就目前来看,毫无头绪。宫中出现了匪徒,禁军守卫不利是一罪,可事情毕竟牵扯到后宫,说大了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说她治理后宫无能。
皇后双眉一锁,正恼烦事情苦无头绪时,一名宫女匆匆走进坤和宫。
“皇后娘娘,德云宫来报,采英殿一名宫女今晨被人发现在德云宫遭人j/污致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顺了,这章才能顺利上传。
卡文的小幽伤不起~~~~~~~~~
第34章 引祸
德云宫的掌事女官红姑匆匆赶到坤和宫时,被皇后身边的宫女杏香告知,皇后娘娘正在小憩,容后再宣她入殿。红姑在殿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心思飞转几遍,也没能摸清皇后的想法。按理说,德云宫两名宫女出事,且死前被人糟蹋,这在后宫中不是小事。宫中,主子可以杖毙奴才,可以暗中处死奴才,却不允许有人滛/乱宫闱,此乃后宫大忌。毕竟那两名宫女是在皇后执掌后宫诸事时遭人毒手,事若闹开来,于皇后的名声没有好处。皇后宣她入坤和宫,不问清事情原由,却让她久候在宫门外,不知有何打算。
“红掌事,娘娘请红掌事入殿。”
“杏香姑娘客气了,红姑区区女官,怎当得起娘娘一个请字。”
坤和宫主殿内,皇后斜倚在软榻上,双眼微合,一脸安详,红梅轻轻捶打在皇后肩上。香炉中一缕青烟缓缓升起,有淡淡清香入鼻,使闻者通体舒畅。红姑跪在殿中给皇后请安,半响皇后才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看向殿中跪拜在地的红姑。
“你就是德云宫掌事女官红姑。”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正是德云宫掌事红姑。”
说到这里,红姑不再言语,皇后的目的很明显,要找出杀害那两名宫女的凶手。如果她一入坤和宫皇后就迫不及待问她当时的情况,她反倒能从容应对,荷香是坤和宫的二等宫女,却死在御花园,死在德云宫的宫女笑笑却是采英殿的人,真要推责,她未必不能将祸水东引,可是皇后摆这一道,委实让她摸不准皇后的真实意图,才叫难办。眼下只有先听皇后说什么,才能做出判断。
坤和宫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燃烧得更加旺盛的青烟,烟雾缭绕,清香弥漫。良久,皇后才迟迟出声。
“今日死在御花园的宫女是德云宫的吧,德云宫与御花园一南一北,间隔重重宫殿,那名宫女是怎么躲过重重守卫偷跑到御花园中。还是,德云宫平日里管制松懈,连宫女夜不归宿也不知道。”
皇后懒懒地说着,浑不在意的语气让红姑一颗心悬起。如果皇后在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之前抓个人顶罪,让她做个替死鬼,定她一个驭下不严的罪名未必不可。要活下去,需得仔细谋划。红姑略一想,低头对皇后缓缓道来。
“回皇后,入夜后奴婢亲自清点人数,当时确定德云宫无一人缺席,至于荷香是怎样躲过重重守卫去御花园,奴婢实在不知。据奴婢所知,荷香是在今晨才咽气,而采英殿的宫女笑笑被宫人发现时,身子已僵硬多时,初步判定,笑笑在半夜遭人玷污尔后被杀。奴婢在笑笑的身上发现多处伤痕,必定是那贼人在行事时所致,然而德云宫众人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却是不该,除非笑笑不是在德云宫被杀,是死后被人带进德云宫。至于贼人的目的,奴婢不知,请娘娘解惑。”
红姑短短几句话,将自身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首先荷香是在清点人数后避开守卫偷偷溜到御花园,红姑是为不知情,无罪。其次,笑笑死前被人玷污,身上有多处伤口,出事时必定有动静闹出,德云宫守卫却未听到,那便是另一个可能,笑笑出事地点不在德云宫,是事后被人栽赃丢到德云宫。
“好胆色,不愧是先帝文太傅的孙女,就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红姑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嘴边一抹嘲讽的笑一闪即逝。先帝帝师文忠的孙女,二十年前入宫,最有可能晋封贵妃,荣极一时的文红乐,一夕之间错失妃位,成为先帝宫中宫女,也是唯一一个被先帝临幸,却没有晋升的人,曾经传奇一般的存在。九年前先帝下令命文红乐担任德云宫掌事,时至今日,在风云变幻的后宫中文红乐渐渐被人忘却,宫人只知道有一个名叫红姑的女官掌管德云宫的宫务。
“皇后娘娘谬赞,红姑不过是德云宫的一个普通女官,担不起娘娘的夸赞。”
“本宫不相信曾经先帝跟前风云一时的太傅孙女文红乐会变成一个普通女官,如果姑姑只是一个普通女官,后宫中人岂能容忍姑姑活到现在。姑姑,明人不说暗话,本宫需要姑姑的帮助,本宫也可以让姑姑得到想要的。”
红姑摇了摇头,仿佛皇后笃定的东西在她眼中并不重要。皇后将红姑的拒绝看在眼中,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娘娘高看奴婢了,奴婢别无所求,惟愿天下大同,皇上太后福寿安康,后宫清明。也不枉费奴婢祖父对奴婢的教养之恩。奴婢无力为娘娘分忧,心中惶恐,只是有一事想向娘娘禀明,奴婢猜测或许与那两名宫女之死有关。”
翌日,紫宸宫内,郑源徵听着宫人的汇报,皇后已将杀害那两名宫女的凶手抓到。据说皇后定下一计,在入夜后让一名宫女独身在宫中行走,果然引来凶徒。凶徒行凶之际被尾随宫女身后的侍卫制住,凶徒在反抗中被侍卫重伤致死。仵作检验凶徒的尸身发现,凶徒是一名禁军侍卫中,因常年服用一种致幻药物抑制疾病,导致精神失常,方有此暴行。
正因皇后发现死去的采英殿宫女在死后被人带到德云宫,才怀疑凶徒有可能在德云宫附近行凶后赶往御花园,不料撞上夜游在外的荷香,再起凶念施暴行并痛下杀手,由此推断,凶徒必定对皇宫十分熟悉。于是皇后设下陷阱,坐等凶徒上钩。
郑源徵挥退宫人,嗤笑一声。所谓的凶徒不过是个替罪羊,凭张家的手段,不会安排这样一出漏洞百出戏,皇后有心揭过这一段,可惜手段嫩了些。
“去御花园走走。”
刚走到紫宸宫外,郑源徵停下脚步,向云阳宫方向走去。到云阳宫才知道宋敏舒往翠微湖去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之久。
入宫一年多来,宋敏舒是第一次见到翠微湖。翠微湖说是湖,不过占了个湖的名,面积不大,一眼望去能将湖四周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翠微湖边延湖修建了几段护栏,护栏旁建有凉亭,可供人游湖时休憩。湖中有两艘小船,船身上雕刻有精致的画,八位神仙在海上各显神通,自在逍遥。仔细看来,船桨竟是白玉做的手柄,宋敏舒“啧啧”两声,眼中闪烁着精光。
“杨顺,你带我要上船,我要游湖。”
随香下意识想劝宋敏舒,却被随缘制止,随香见状,心知她说了,宋敏舒也不见得会听,索性随宋敏舒性子行事。
上了船,离了岸,杨顺摇着船桨,将船划向湖中央,宋敏舒悠闲地坐在小船上,不时趴在船头捞起一串水珠,看连成线的水珠从指缝中掉落湖水中,听水珠四溅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玩得不亦乐乎。
咦,那是什么东西。水中一个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宋敏舒示意杨顺将船划回去,趴在船头低头往湖水里看去。
“娘娘 ”
扑通一声,原本趴在船头的宋敏舒掉进湖水中,杨顺一头扎进湖水中。从掉进湖中到被杨顺捞上船,宋敏舒不过呛了几口水。当船驶到岸边,迎着随香随缘担忧的眼神看去,不远处一名玄衣少年向翠微湖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更是补20号的更新。周六白天双更,分别是补21号更新,和22号更新。欠了债小幽会补回来的,绝对不食言。
第35章 贤王
少年大约十四、五的模样,身量修长,远了看只觉他通透如玉,走近看方知世间竟有这等俊俏的儿郎。宋敏舒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玄衣少年,浑然忘了她湿漉漉的一身狼狈样。
自永和帝驾崩后,郑源辄再未踏入皇宫一次,养了数月的病,直到近日才彻底痊愈。七皇子郑源徵继位后,五皇子郑源辄封贤王,八皇子郑源辉封武王,因未成年,郑源辄和郑源辉便一同留在京城。郑源辄与郑源徵的关系一向不错,郑源徵对自小照拂他的郑源辄颇多依仗,今日入宫,也是郑源徵有要事宣他入宫相商。
郑源辄刚走到翠微湖边,便听到有人落水,岸边宫人呼喊的声音,走近一看,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孩浑身湿漉漉地走上岸,一双乌黑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郑源辄被宋敏舒赤/裸/裸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换做宫人是绝不敢这样盯着他看,只是换了这位东启最小的贵妃宋敏舒,他除了不喜,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奴婢参见贤王。”
郑源辄在宋敏舒五丈外停下脚步,见宋敏舒身边的宫人对他行礼说了声免礼。郑源辄对眼前这个盯着他看的六岁贵妃有些微恼,碍于宋敏舒的身份不好拂袖而去,只得停下。这时,呆愣的宋敏舒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眼泪突然止不住的往下流。随香随缘被宋敏舒突如其来的泪水吓慌了神,一时间不知所措。
“娘娘,奴婢伺候娘娘回宫换下这身湿衣服,以免着凉。”
不过瞬间,随香镇定下来,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宋敏舒眼角的泪水,随缘立马反应过来,掏出帕子给宋敏舒擦脸上的水。
“娘娘,奴婢抱您回宫。”
宋敏舒不理不睬,只盯着郑源辄止流泪,看得郑源辄一脸莫名其妙,若换个体贴的人,或许会问上几句安慰几声,郑源辄平日里也不是个清冷的人,只是今日见了宋敏舒盯着他看,他便不喜,也歇了心思劝宋敏舒,何况宋敏舒虽年幼,却是皇妃,他是臣子当避嫌。
“舒儿,是谁惹你哭了,告诉朕。”
郑源徵从御花园过来时,正看见泪眼迷蒙的宋敏舒。郑源徵从未见过宋敏哭,何况今日还是全身湿透一身狼狈,对着素未谋面的郑源辄哭。郑源徵没有不悦,相反很奇怪郑源辄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一向不肯吃半点亏的宋敏舒掉眼泪。
听到郑源徵的声音,宋敏舒错开随香随缘的手,小跑几步,一头窜到郑源徵怀中,抱着郑源徵不放开。厚重的湿气透过层层衣物传到身上,郑源徵忍着腰下的不适感,俯身轻轻拍在宋敏舒头上。
“皇上哥哥,昨天晚上有一个对舒儿很好的哥哥死了,和这个哥哥长得像。舒儿不想那个哥哥死,舒儿想让那个哥哥一直好好的活着。”
在见到郑源徵的一刻,宋敏舒从悲伤中醒来。上一世已经过去,那个从小对她好的大哥哥已经死在前世,她十二岁那年。宋敏舒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在大哥哥死的那年已经流干,不想这一世见到一个和大哥哥只有三分相似的人后会有这么深的触动。郑源徵是个多疑的人,她今日情绪失控,郑源徵或许不会在意,难免日后想起不会起疑,胡诌这个梦,却也符合孩童心性。宋敏舒庆幸,她现在的年纪够小,再过几年遇上这人一哭,非惹下大麻烦不可。
郑源徵一听,便知晓宋敏舒是因梦的缘故,才会闹这一出,轻轻摇了摇头。
“梦都是反的,不哭。回宫去换一身宫装,仔细着凉,又得喝药。”
“恩,舒儿不要喝药。可是皇上哥哥要保证,这个哥哥不会有事,不然舒儿就哭给皇上哥哥看。舒儿听皇上哥哥的话,回宫换一身宫装,舒儿告退。”
宋敏舒从郑源徵怀中挣开,没有看站在一旁的郑源辄,走到随缘跟前伸开双手,随缘将宋敏舒抱在怀里。因宋敏舒来翠微湖时没有准备轿辇,这会儿要回云阳宫,需等轿辇抬过来,抑或是走回去。宋敏舒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候在湖边等轿辇,只好由随缘抱她回去。看着宋敏舒一行人离去,郑源徵收回目光。
“五皇兄,随朕去紫宸宫,朕有一事和你说。宋贵妃童言稚语,不可信,五皇兄无需在意。”
“臣明白,不会多心。”
郑源辄第一次见郑源徵被个小女孩缠着撒娇,还一脸宠溺纵容的模样,不是不惊讶,郑源徵从来都对别人冷漠,对自己更残酷。先帝在世时,郑源徵没有母亲护佑,能在后宫中活下去,最终得到帝位,并不是世人想象中的懦弱无能,全凭大将军宋毕昇的支持才能保住皇位。没有人会料到当年刘美人逝世后,郑源徵的选择,如果没有那一次偶遇,他或许会和其他人一样轻看当时那个无依无靠的七皇子,自然不会有后来与郑源徵的诸多交集。
“咳咳”郑源辄掩唇轻咳两声,苦涩涌上心头。宋敏舒从未见过他,偏偏在梦中梦见一个和他相似的人过逝,初次相见就泪流满面,说完全不在意不可能。世人都说孩子的话做不得数,可很多时候,往往是天真孩子的童言稚语一语成真。他天生眼疾,看不清远处的东西,自幼体弱多病,一年中有小半年在病中,若不是拖着这残破的身子,也避不开当时的皇位之争。有得必有失,如今这样也罢。
“不是说贤王的病好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来人,速宣刘潜去紫宸宫。”
“皇上,臣无碍,微咳几声不妨事。”
“五皇兄,你是朕的左右臂,无论何时朕都不希望你有事。”
“臣遵旨。”
郑源辄看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的郑源徵,脸上昔日的稚嫩渐渐褪去,帝王的沉稳、威严日盛。郑源辄想,先帝八子中,最适合坐上皇位的不是夺位中死去的太子,也不是其他皇子,是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幼帝郑源徵。
郑源徵和郑源辄离开翠微湖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湖中冒出头,选了一处隐秘的地方避开侍卫瞧瞧潜上岸。
云阳宫中,宋敏舒换了一身浅绿色宫装,用了一杯姜茶后躺在床上,许久也没能入睡。那人的脸和大哥哥的脸在脑中转换,直至混淆分不清。那人比大哥哥好看许多,按理说她不该将两个只有三分相似的人牵扯在一起,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模糊了记忆,也许是思念藏得太深了成了魔障,以至她一眼看去就移不开目光,只想多看一看那张脸,找到和大哥哥相似的地方。
为什么刚才要因忌讳错过看那张脸的机会,宋敏舒心中后悔不已。不行,她还想再看一眼和大哥哥相似的那张脸,去紫宸宫,那人一定还在宫中。
“随香,准备两盒紫玉糕,我要去紫宸宫。”
“娘娘,紫宸宫不比正寰宫严苛,虽未禁止宫妃入内,可未经皇上宣召,娘娘尽量不去的好。此刻紫宸宫有外臣在,娘娘更不合适去。”
宋敏舒认真地看着随香,见随香一脸严肃,丝毫不肯退让的样子,心中明白今日要出门难,除非她耍性子和随香闹翻。
“真的不能去吗,我从来没有去过紫宸宫。”
宋敏舒不肯放弃,下回还能见到那张脸吗?也许很难,毕竟大哥哥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她对大哥哥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个时候,等那人长大了,说不定他的脸上就再难找到和大哥哥相似的地方。不甘心,她刚才为什么不回头再看那人一眼。
“娘娘,今日您不能去紫宸宫,其他时候奴婢不会阻拦您,但是今日娘娘在贤王面前失态,娘娘不能再去紫宸宫见贤王。”
宋敏舒还想说什么,在随香的叮嘱下歇了说话的心,她突然发现,言语是那样的无力。不可否认,随香很了解她,随香没有相信那个所谓的梦的说辞。她在见到那人后的失常,瞒不过贴身伺候她的随香随缘二人,不管她失态的原因是什么,随香随缘都不会过问,这是她们对她的忠诚。正因为忠诚,才不会放任她胡闹,她是东启的贵妃,此生此名份已定,再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