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明。
平川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淅淅沥沥,好像要缠绵入人心。
白朵撑开了伞,走进雨里。
伞布是深蓝色的,伞面上盛开了一朵朵的小百花。
她有些出神。
“白老师。”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叫喊偿。
白朵回眸,看到一个小男孩从廊下跑出来,一头扎进雨里。
“白老师,等等。”
男孩站到她面前,怀里抱着一个方形的玻璃瓶。
白朵将伞沿倾向小男孩,替他遮住细雨。
“小奇,有事吗?”
小奇点点头。
“今天清明,你要去看他对不对?”小奇的眸子润润的,一如这四月的雨。
白朵微怔,过会儿才回神。
“是的,我要去看他。”
小奇把怀里的玻璃瓶递过来,那里面,塞满了一颗一颗用纸叠成的小星星。
“这个,带去给他好嘛?”
白朵接过来。
“这是?”
“这是我们一起叠的小星星,阿美说,叠一千颗小星星就可以许一个愿望,我们昨天叠了一下午,这里正好一千颗。”
白朵看着这玻璃瓶,顿时觉得沉甸甸的。
小奇舔舔唇,怕她不信似的补一句:“是数学最好的小易数的。”
白朵应声,问:“那你们许了什么愿望?”
小奇低头。
四周静悄悄的,静得好像能听到风的叹息。
“我们希望他在天堂能快快乐乐的。”小奇稚嫩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过来。
白朵早有心理准备,可在这一刻,却忽然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屋里待着,别感冒了。”
小奇听话地跑回廊下。
雨还在下,没有变大,也不见变小。
白朵转身,眼泪已经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五年,他已经离开整整五年了。可这五年期间,没有一个人将他忘记。
只是,没有人敢提起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藏在他们心底的一个禁忌,一提起,心就逼仄难受,好像被剜走了一块肉。所以就连孩子们,都默契的说“他他他”。
他是宁容成。
她的爱人。
?
墓园。
海城也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可是白朵下车的时候,雨忽然停了。她收了伞,没有把伞带下车。
因为是清明,墓园很热闹,但是,她的心却特别宁静。即使已经过去五年,她来见他的时候,总会觉得心跳加速,一如当初。
宁容成在照片里笑得温柔和煦,白朵怀抱着一束白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想我了吗?”她勾唇,扬起一抹笑,“我很想你。”
风起,拨乱了她的刘海。
她弯腰,一个戒指从她领口里跳出来。她放下白菊,抬手捂了一下。
戒指由链子串着,稳稳地挂在她的脖子上。
白朵捻住了那枚戒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最近学校忙,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才来看你。”她蹲下来,与墓碑上的宁容成平视:“好久没见我了,快好好看看我。”
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间或夹杂着孩子说话的声音。
“妈妈,等下你要告诉舅舅我这次考试考了第一名哦。”
“知道了,你这小嘚瑟鬼。”有人温柔的回应。
“言宁。”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什么事情爸爸”
“这是妹妹第一次见舅舅,等下你要向舅舅介绍一下妹妹。”
“有什么好介绍的,我叫言宁,她叫宁言,字都一样。舅舅肯定知道啊。”是不以为然的回答。
“你不说舅舅怎么知道?”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了,白朵感觉到他们是往她这个方向来的。
她回头。
朝她走来的,是一对气质斐然的男女。男人高大挺拔,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婴,女人秀美纤细,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白朵愣住了,那一家四口,也停住了脚步。
“请问你是?”那女子遥遥地看着白朵,又打量了一下墓前的白菊和贡品:“请问你是宁容成的朋友吗?”
白朵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她见过。但是,她好像不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