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蹦到了自己的脖子里,随即,新鲜的空气涌进鼻间,她又有了呼吸。
活过来了,却比死了难受。
她感觉到了,那一秒,她的小叔是真心想要杀了她的。
宁子季被打中了手。
屋里的几个大汉纷纷警觉拔枪。
窗户边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得让人意乱神迷
“砰!砰!砰!”
又是几记枪响,窗户玻璃碎得如同乍破银瓶里迸出的水浆。几个大汉手里的枪纷纷跌落,根本没有回击的余地。
可安心一沉,整个人忽然平静下来。
她知道,是谁来了。
她没有了哥哥,但她还有他。
宁子季心知不对,立马掏出自己的枪,用受伤的手卡住了可安的脖子,把抢顶住了可安的后脑勺。
“谁在外面!快放下枪,不然老子崩了这个女人信不信!”
几个大汉随着宁子季这声吼叫,四下张望着。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水泥房的门忽而被推开了。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门口。
一身漆黑的言泽舟在众人的视线里,破光而来。
“又是你!”
宁子季下意识地舔了舔牙关。在医院挨得那一拳有多痛,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从来没有人敢那样打他。
来了正好,新仇旧恨,可以一起结了。
言泽舟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可安红肿的脸上,带着一丝清狠,一丝温柔。
可安忽而对他笑了一下。
她明明满身狼狈,笑容却那么明朗那么璀璨,如同悬崖峭壁上开出了一朵花。
这个阴暗的屋子里,瞬时有了阳光。
言泽舟满心舍不得,但仍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把枪扔过来!”
宁子季一边对着言泽舟喊,一边勒了勒可安的脖子。
言泽舟顺意,把枪扔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抬脚一踢,枪身擦着地面划过一道弯弧,尘土飞扬间,稳稳地落到宁子季的面前。
宁子季捡起了言泽舟的枪,别到了自己的腰上。
言泽舟还没有等宁子季再开口,他已经主动举起了双手,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来。
几个大汉还惊于刚才精准的枪法,面面相觑不敢动。
“愣着干什么!把他擒住!”宁子季对站在最前头的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大汉听话,冲过去按住言泽舟的胳膊,往后一压。
警报解除,宁子季松开了可安。他的手上鲜血淋漓的,可他似乎觉察不到痛。他晃荡着,转身一脚踹在言泽舟的身上。
言泽舟凛然不动,但可安的心却被逼仄到了极点。她试图站起来,可一动,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整个人都像是会倒。
“你给我安分点!”
宁子季回身,又想抬掌朝可安扇过去。
言泽舟往后一仰,借着两个大汉的支撑,甩腿就往宁子季膝头踢了一脚,宁子季往前一趴,半跪着倒在地上。
“别碰她!”言泽舟冷冷地道。
两个大汉反应过来,快速地把言泽舟按倒,往后拖了一两米,拖到了宁子季的安全距离。
宁子季恼羞成怒,爬起来对言泽舟一阵拳打脚踢。
“想死是不是?那我就成全你!!”宁子季对几个大汉勾了勾手指。
几个大汉围上来。
言泽舟脖颈上青筋凸起,可他连句闷哼都没有,好像所有疼痛,他都能咬牙忍回去。
“小叔!”可安大叫着。
宁子季笑起来。
“心疼了?”
“你别动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给你,公司也给你,只要你别动他!”可安晃动着椅子,她真想朝宁子季扑过去。他要同归于尽,那就同归于尽。
“老子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就想要看你痛苦,让你也尝尝这心痛的滋味。”宁子季说着,抡起手里的枪,朝言泽舟的脑门砸过去。
顿时,言泽舟的脑门上鲜血淋漓。
可安哭出声来。
“言泽舟你为什么要来找死!我不要你管我!”
一屋子的寂静,只有她声嘶力竭的嚎叫。
言泽舟啐了一口血,抬眸看她:“别哭了,丑。”
“丑也不要你管!”
他笑了:“可我管定了。”
可安甩着脑袋,那是她唯一能动得自如的部位。发丝纷飞间,她脸上泪痕斑驳。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宁子季见状,更加兴奋地对言泽舟挥落拳头,仿佛不知疲倦。
“给老子弄死他!”
“宁子季你混蛋!你放开他!”
可安的情绪激动,已然到了崩溃边缘。
“宁可安!”言泽舟忽而叫了她的名字,在一片拳脚声中,他的声音又亮又稳:“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如果最后真能为你而死,我愿意!”
可安泪眼婆娑地沉静下来。
言泽舟深邃的目光锁住她。
“我不会让你有事,相信我!”
?
门口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由远至近的警鸣声。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屋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一错神,言泽舟瞬时发力,挣开了身后的两个大汉,反手抢下了宁子季的枪。
“砰砰砰砰砰!”
窗口一阵连发的子弹射进来。
几个大汉纷纷哀嚎倒地。
门外一大批身穿制服的特警闯进来。
电光火石之间,宁子季和言泽舟同时朝可安扑过去。
宁子季靠可安更近,他先言泽舟一步擒住了可安,连人带椅子拖着往后退了几步。
言泽舟拿枪对着宁子季。
宁子季也有枪,是刚才从言泽舟手里抢来的那一把。
他把枪口顶着可安的脑袋,对言泽舟笑得丧心病狂:“你说,我们谁的子弹更快?”
言泽舟看了可安一眼。
这样生死决断的一刻,他眼里却满是温情,好像在对她说不要怕。
可安浑身都在颤抖,可他的眼神,给了她力量。
言泽舟把目光落回宁子季的身上。
“因为你是可安的小叔,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放开她,一切都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宁子季大笑:“你是在说笑话吗?你确定你的子弹会比我快吗?我反正左右都是死,我就算死,也会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死!”
“小叔。”可安轻轻地叫了一声,不是乞求,不是讨饶,而是最后的救赎:“你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就当是为了小婶好不好?”
“闭嘴!”
宁子季发了狠,他血红色的眼睛,替他拒绝了所有。
可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砰!”
枪鸣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