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之枝》
同1860年·冬木市·间桐家
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如风吹落叶般的声音,听到动静的老鼠们从缝隙间窜进暗处。
间桐脏砚拖着步子,渐渐踱进这所大宅那漆黑的深处。
“一个妄想凌驾于圣杯之上的男人,而又拒绝达到根源,仅仅是为了愚弄众人而生,他或许便是‘世界上一切的恶’的代名词了,不是吗?弑神之枪?”间桐脏砚站在阶梯的高处有些嘲讽着地对着那坐在暗室正中的一口封闭的棺材上的米斯特汀说道,空旷的内屋令这讽刺之言留下回声。
“?”米斯特汀歪了歪头,疑问状的表情似乎在诉说她的丝毫不知。
“哼。”间桐脏砚发出一声轻蔑的鼻音,即使他知道米斯特汀此时的反应不是装的,但这还是令他极大的不悦。
“你的aster死了。”间桐脏砚简单明了地抛出这句话后,似乎是想看看米斯特汀被触动的表情。
“恩。”结果只是换来了一个点头。
“……”对话完全无法成立,间桐脏砚露出厌恶地表情,许久,才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
忽的,间桐脏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边划过一丝怪异的表情
“完全不以为然吗?!能从大地吸取魔力而维持现界的你,反而是把aster当做用完即弃的工具吗?”间桐脏砚微眯着眼睛发出笑声,这次,是在嘲笑圣ri耳曼伯爵。
“?”一样的表情,在米斯特汀看来间桐脏砚说的话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只是隐约地觉得面前的男人变来变去的表情很好玩。
“……呵,明明是可以说是‘世界上一切的恶’所凝成的剑,却到头来是人偶般的东西,事情不由得变得有趣了。”间桐脏砚脸上的笑变得有些狡黠,他伸出手指撩起米斯特汀的下巴,强迫着少女与自己对视。
“?”毫无神se的瞳孔里,只映she了间桐脏砚的脸。
“……”刹那间,间桐脏砚猛然感到愤怒,从‘世界上一切的恶’凝成的剑的眼睛里却只倒映着自己。
你想说我就是……世界上一切的恶吗?!!!!!!!!
“你这!”间桐脏砚举起右手,就想着给米斯特汀一记耳光,但是,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终于,考虑到自己无法敌过面前的这个怪物般的少女,间桐脏砚还是把手收回了。
“跟过来!”脏砚将手背在身后,转身重新踏上那楼梯,无法继续这对话的他显得不耐烦,他决定向之前与艾因兹贝伦还有远坂家说好的那样,把这个魔头封印掉,擅长使魔的间桐家分配到这个任务实在也是情理之中。
米斯特汀点了点头,缓缓从棺材上落下,那口棺材幻化为了金黄se的光芒而幽幽消失。
“棺材么,还真是适合你的宝具。”回过头来的间桐脏砚对着少女如此说着,讽刺之意路人皆知。
“……谢谢。”米斯特汀却忽然虔诚地道谢,虽然目光呆滞,但是深深鞠了个躬。
“你倒也会做出这东施效颦的姿势,简直和你的aster一样恶俗。”间桐脏砚啐了一声,打开了暗室的门,在风吹而摇曳的针叶树的枝杈间,析出了今晚第一片月光。
少女不知所然,依然默默地走在后面,没有欢笑,也没有悲伤,这不禁令人质疑她是否真的是传说中那把至恶的利器,只是,这是一个不会辩解的少女,她也无所谓做人们妄想的牺牲品。
然而,少女仍是注意不到这月光的哀挽之情的,她伸手据捧着逐退云翳而前来送别的白沐之光,少女总是奇怪身边的人为给予她的奇怪的意义与主观意识,于她而言,血的颜se甚至不如这种从指缝间便会流逝的虚无来的美丽,她只是在考虑现在吹来的风是否就是当年和那个少年在湖畔相依偎时的风,因为那风中所传诵着的世界的角角落落的哭声仍然似若当年。
然后,少女抬起头,迎着两百年间最后所看到的寂空提问,
“艾尔夫……你送我的勿忘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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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ri后,这是一个长风掠过无云之空也会留下鸣啸声的晴朗之ri,间桐脏砚慵懒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小口地抿着红茶,他并未故意给来访的远坂家主好脸se看,过长的茶几,两人面对面地做着,而远坂家主带来的侍女却立在旁边,不安地打着颤。
缄默中带着气场间的交锋,没有人想输给对手,虽然双方看上去仅是顾着喝着自己的茶,实则这已经是对谁能掌握话语主导权而开展的较量。
许久,间桐脏砚冷笑了一声,他在心里鄙夷着对方的小聪明,为表示自己的不屑一顾,他缓缓地站起,旁若无人般地准备离开。
这一招果然有效,远坂家主不得已叹了一口气,润了润嗓子,开口,
“你我能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谈话,还真是不容易啊……”
“啧啧。”间桐脏砚用眼角的余光玩弄般地瞥了瞥远坂家主,还或多或少的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渍。
勉勉强强地表示对话继续,间桐脏砚坐回了沙发上,将越来越不行的脊椎贴在柔软的背垫,仿佛是要给对方下马威,脏砚说道,
“你是想说,我们能这样谈话是多亏了圣ri耳曼伯爵吗?”
带着狡黠的恶意,脏砚收拢目光凝视着远坂家主的眼睛,这使得远坂家主的气势有些不足。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事实如此,六十年前不就大打出手了吗?”在这魔道中还特别要面子的远坂家,脏砚抱着玩弄的心态触及着他们的痛处。
“不是这事,”远坂家主挥了挥手,赶走立在旁边的女仆,只得转移话题,“我来是有要事。”
“如果是下次圣杯战争使用的容器改成有机物这事的话,艾因兹贝伦家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完全没意见,你可以回去了。”脏砚是没什么好气的,他不大喜欢远坂家的这任家主,远坂永人这家伙寿终正寝之后,怎么会是这个既没骨气又没抱负,还只懂得拘泥于那种虚伪的细节的家伙做了远坂家的家主?!远坂家的那个女儿呢?!
“不是的,”感到谈话破裂,远坂家主急忙提高声贝把话说完,“我只是想知道,圣ri耳曼留下来的那个servant……”
“米斯特汀?”
“对,就是那个……后来那个……”
“……”
脏砚与远坂家主对视着,脏砚的目光如同刀刃般逼人,许久地打量着。
“呜……”远坂家主因为慎得慌而咽了一下口水,他害怕脏砚会问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如果是这样,虽然早已准备好理由,但难免还是会被脏砚察觉到马脚。
然而,脏砚终究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
“变成了槲寄生【米斯特汀原型的植物了】,被封印在大圣杯附近了。”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或许便是‘世上一切的恶’的根源之一,若能被无se之力净化,夙愿或许也能了却一些,自然,绝不会让她污染大圣杯,故而有好好的封印过。”
“可是……那样并不可靠,靠着大圣杯里的死人也不大放心,不如让远坂家……”远坂家主比划着,脸上竟然露出谄媚的笑。
“砰”与之而来的,却是脏砚摔碎茶杯的声音,在等他反应过来时,脏砚却已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别在这里给我丢你父亲远坂永人的脸,闭上你的狗嘴,再敢羞辱里姿莱希我就让你立刻死在这里!”
摔门而出,脏砚震怒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时,远坂家主才从刚才的惊愕中缓过神来。
“老不死的吸血鬼有什么资格说我……”远坂家主紧紧地攒着拳头,紧接着,气不过的他也狠狠地举起了杯子,让它在地上碎了个透彻。
《寄生之枝》·end
1995年&183;《宿命前夜》
《宿命前夜》
——【50年前】——
1995年·间桐家
如腐木般的躯体颤搐着,汗液将脏砚本来就已枯萎的躯体彻底拧干。
多久没做梦了呢?本来以为梦和理想一起被时间冲刷的斑驳而不会再现了……
那是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的绝望,没有光线、没有声音,那里是无尽的黑暗或者什么都没有。
自己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也只有自己在感受,任何举动都是多余的,因为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虚空——什么都没有。
老朽……是处于黑暗之中吗?
脏砚问自己,但是,他发现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连自己的躯体在哪里都不知道,连自己是否活着都不知道。
不惜使用手段也要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老人、早已经忘了为什么要活下来的老人,面对着这直白的死亡,简直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瑟瑟发抖的悲鸣。
老朽……死了吗?
不切实际……又真实的可怕,脏砚觉得自己是在颤抖,又觉得没有,想用魔术点亮一点光辉,却怎么也咏唱不出口。
发疯……对,这种感觉令人发疯……
终于,如同《圣经》里描绘的主降临世间时的光辉那样,视线的尽头,万般的光纤如水仙花般优雅盛开,温暖而又满溢着爱。
“……”脏砚缓缓地抬起头,那光芒实在太过耀眼,几乎将自己衰老的脸上的沟沟壑壑都填满了,那是……
——【圣杯】——
短暂的惊愕后,望着在光芒中显出的自己那如同木乃伊般的手臂,老人脸上却挂出怪物般的笑容,世界是一片死寂又怎样,我还活着,只要有了圣杯,我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脑袋里这个想法在反复呻吟,虽然是无聊的自我安慰但是却仍然充斥了整个心,脏砚几乎是失态的向着圣杯走去,那条路却好像无休无止。
yu望驱使着他向前,绝望使得他不能停下,就当永远无法迈进的距离在忽烁时,老人却发现自己突然已站在圣杯前。
——许愿吧。——
有声音这么说着。
——我来完成你的愿望。——
脏砚正要据捧起圣杯,但因为这声音而停滞住。
——我会消灭掉世界上一切的恶,这样就好了,对吧。——
“?”老人下意识地一怔,然后那副老jian巨猾的脸再一瞬掠过的思考后,说出,
“不,不是,不是这个愿望……”
——为什么……不是呢?几百年来,您不是就是为了这个而活下来的吗?——
“否定那种东西的存在即是否定人类本身,消灭一切的恶的存在便是终结全人类本身,经过岁月的篆刻,老朽如今比以前更加明白了这一点。”
——那么,您是想达到永生吗?——
无可避讳地,脏砚难以向着这无尽的炼狱中的光芒撒谎,缓而沉重地,脏砚点了点头。
那股声音沉寂了,就好像不曾有过。
“……”脏砚试探xg地向圣杯伸出了手,手指碰触杯身时,发出了一声金属空明的鸣叹。
那股鸣叹在圣杯中无尽地回响,声音却从一开始的轻脆向着沉闷渐变,在圣杯底部,黑se的地方正在扩大。
“呜……”脏砚向后倒退了一步,只见眼前的圣杯已被不知哪来的黑泥所填满,而且还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
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了,而当他俯视向脚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就站在黑泥之中,是的,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站立在这黑泥之中。
他沉默了,虽然呼吸变得急促,但是却还挂着脸上那副狡黠的笑容,他不想让自己在这‘诡计’前变得太难看。
然而,这终究是徒劳。
“那么,樱这就实现您的愿望哦,爷爷。”身后传来了少女天真的声音。
“樱?!……”脏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当他要回身去看的时候,心脏被穿透所传来的剧烈之痛感却使得他这一动作停止,但是,那个气息,无疑就是樱的。
“恩,爷爷。”少女一边回应道,一边旋转着刀刃,加深着对脏砚的伤口。
“呵呵,你……”不知为何脏砚仍挂着笑,但是还是将“为什么”出口了。
“因为真正的永恒的活着,是活在大家的心里啊,爷爷~”这样说着,少女拔出了尖刀,脏砚的尸体散发出一股如恩惠之雨般的血雾后便重重倒下,然而沾上的血渍的少女的笑容仍然清纯美丽。
☆………………
“呜呜……”捂着心脏从紊乱的呼吸中醒来,脏砚露出狰狞的表情而从床上坐起,深夜的冷空气使他清醒了许多,但是那股极度的不悦感还是令他感到虚脱。
“或许……真的要再留一手了,老朽完全把希望寄托给这空虚的臃肿之地,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说着,脏砚缓缓步下床,持了他的那根拐棍,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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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ri,冬木市的一个偏僻的酒吧:
“咯……”两颊发红的间桐鹤野微眯着双眼,任由身体陷入软软的沙发,即使第二ri要遭受醒酒后头痛yu裂的折磨,但至少现在,他想要放任自己沉沦在酒jg的世界里。
“你知道吗,小姐……我家的那个臭老头……对,老不死,让我东跑西跑受苦受累的……而他自己却整天……咯……不知道窝在那小房间里鼓捣什么破虫子……咯……”间桐鹤野搂着穿着暴露的陪酒女郎意识模糊地喃喃自语,举起将半空的酒瓶喝了个干净后,继续发他的酒疯,“我怀疑……他是不是只…咯…大屎壳郎变的……把我家老头吃了以后穿上他的衣服……”
许久,见陪酒女郎完全没反应,间桐鹤野奇怪地摇了摇她,却发现了女郎在颤抖。
终于,鹤野也注意到这奇怪的宁静。
“你这沉浸在自我妄想中的废物,是不是老朽对你太放任了。”冷漠的声音伴着手杖的末端狠狠地戳在鹤野的小腿上,并来回蹂躏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因剧痛而醒酒,间桐鹤野哀嚎着趴在地上,向忽然来到的间桐脏砚求饶。
“跟过来。”脏砚自然是已没好气,两手一背,扬长而去。而鹤野不得已,也只得懊恼地从地上爬起,追了出去。
☆………………
“父……父亲……劳烦您老屈尊来传唤我了,不是可以用使魔……”
“老朽派了3只使魔你都没有反应,还在此大言不惭?!”
“对不起!”
鹤野那糜烂的躯体如爬虫一样趴在地上,因为脏砚的怒气而不敢抬起头来。
“起来吧,反正老朽从一开始就没对你这只能生出废物的渣滓抱有期望。”脏砚用杖末点了点鹤野的脑袋,示意他站起。
“不……不敢。”喝醉了的鹤野脑袋里一团糊,捉摸不透父亲的他只好低声下气。
“哼,你要趴着就趴着吧。”
“父亲……那您传唤我……”
“你,给我滚去俄罗斯。”脏砚的话里只有y冷。
“父亲,这……”
“去找佐尔根家【间桐家本姓】旁系的后代,看看有没有魔术天赋禀异的,有的话把这本古籍给他,他一定会感兴趣然后跟你回来的。”脏砚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本厚厚的书籍扔给鹤野,而昏暗的灯光掠过书籍封面时,仍然能清楚地看到书籍的封面用俄文写着‘圣杯战争’的字样。
“父亲,为何要寻找一届旁系外人……间桐家的延续理应让身为本家的慎二……”鹤野似乎为了接下这个话茬而说着这话,却再次触怒了脏砚。
“间桐家的延续?这也是你这等废物该跟老朽说的话吗?!”脏砚冷笑着,那个笑容里含有杀意。
“不……不敢。”鹤野将头抵在地上,表示自己的服从。
“立刻动身,滚。”
“是!”诚惶诚恐,鹤野老早想结束这谈话了。
“等一下,”忽然,鹤野被脏砚再次叫住。
“把槲寄生【米斯特汀】取出来给他带去吧,就当做是老朽初次见面给他的赠品。”
这样说着,脏砚那令人畏惧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种大局在握的诡笑。
《宿命前夜》·end;
《久违的圣杯战争》
《柴郡猫の选召》
《久违的圣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