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为官时,便已经久闻倾国知县大名,也曾从坊间多次听过倾国知县断案如神。什么俞氏杀夫案,什么怒斩张谦,什么刑部公堂舌战五公有哪件事不是名动天下的?
素闻倾国皇后与逝去的左相一样,都是明察秋毫之人,加上因为是女子,更多了一份细腻心思。此刻忽然问他,他实在不知道她这是何意。
正在左思右想之间,却听到皇上喝道:“卿家,难道没有听到皇后问你话吗?”
战战兢兢抬头,却撞入了那双如水如星的明眸中。那眸里仿似雪中寒梅的清华,霎时便让他如在烈日炎夏中坠入清凉湖水一般,那种安心与舒缓的感觉,不觉间便已放松了身心。
苏清雨对他笑了笑,那轻轻抿起的淡红樱唇更让石青云喉头一紧,心神顿时凌乱。可是,他却醒悟自己身在何处,垂下眼睑,不敢再直视这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女子。
石青云眼中的慌乱和惊艳如此明显,梁逍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由得有些恼怒,他的阿清岂是随便由得人看了去的?脸色便不由得沉了下去。
石青云只顾着收敛砰砰乱跳的心,没有注意到自己依然没回答女子的问题。但百官却都留意到了,更惊讶于石青云的浑然不知。看着皇上的脸色霎时变得乌云密布,只要是个人就都不难猜出此刻他的心在想什么。
司马静涛一直冷眼看着,不由得暗自摇头:石青云平日也算是少年老成了,怎么一见了皇后,便慌乱得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那样?!
可是,他终究不忍看见石青云这样的人因为这个得罪了帝后,想了想,就出列拱手对苏清雨道:“启禀娘娘。石大人年少未经世事,方才因奏折一事惹得皇上生气,如今正自责,未曾听到娘娘问话,实在罪该万死。”
这话让百官诧异:朝中一向沉稳的几个人中,就有司马静涛。可是今日为何居然冒着被帝后责罚的险,也要跳出了维护石青云?
但是这话却听得苏清雨想笑。司马静涛就是怕她和梁逍怪罪下去,便忙跳出来先罪责那个青年文官,其实意在保护那人。
不过,如今她更好奇了:司马静涛为人一向正直,也不结党朋,今日这样急急忙忙地维护一个人,应该不是利益问题。
如此说来,这个人,倒值得去研究一下。
与梁逍对视一眼,她见到梁逍眼中的神色带了恼怒。她知道,他定是被那人刚才的举动给惹恼了。他就是这样,只被人看她一眼,都可以闹小孩子脾气。
心中一动,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看向司马静涛,淡然说:“大人何须多礼。本宫也是久未见各位,才会引致这位大人好奇。说来,倒是本宫的责任。”
这话落在殿中,自是惊起一片。不知道谁带了头,引得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娘娘言重了,臣等罪该万死!”
司马静涛无计,只得随着众人叩跪,心里却再一次惊叹这女子的聪慧玲珑。
这样以退为进的一番话,她看似把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实则却让人无话可说。刚才他欲怕帝后归罪石青云,故此才为石青云开脱。
可如今皇后先把责任归罪自己,倒真的让人感到自己似是无理取闹了。
见苏清雨看向自己,梁逍半是气恼半是无奈地横了她一眼,抬手道:“好了好了,皇后本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众位何必如此惶恐?都起来,言归正传吧!”
说着,他看向依然没有说话的石青云,话却是对苏清雨说的:“这是石翰林,石青云。”
“石青云?”苏清雨沉吟一下,问道,“难道竟是写《讨郝书》的石青云?!”
满殿的人都愕然,没想到皇后这几年没有过问朝政,可是天下大事,她居然一件都没有落下,竟连小小一篇文章也记得清清楚楚。
石青云愕然抬头,却随即立刻低了头。见他默不作声,苏清雨沉思着点点头。
当年的三国大战中,有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对三国为天下苍生带来的战火连连深感痛恨,尤其是罪魁祸首的郝国,更是义愤填膺。于是,连夜写下了一篇《讨郝书》。没想到,这文章一出来,即刻传遍了大街小巷。
苏清雨当时也看过,还对梁逍说,这文笔中尽是锋芒,言辞犀利中却可见锦心绣口,定是可造之材。
梁逍听她满口赞誉之词,倒将那《讨郝书》看了几次,也真是喜欢得紧,还对宁焕之说过,回去定要将此人收了来作为己用。
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焕之原来也早看过,还笑说连帝后都如此喜欢,此人真是一步登天了。
只是,这件事情对比起当日的众多大事而言,却像是投入深潭中的一颗小石,只勾起了那么几圈涟漪,便不见了。她没有把他们的玩笑话当真,后来自然忘了问。
可是如今,她倒记起这事来了。
没想到,阶下跪着的,居然是他。
微微翘起嘴角,她柔声道:“皇上。”
见她如此少在人前露出柔弱的一面,梁逍愕然道:“怎么了皇后?”
“若本宫要出宫,可行?”
此言一出,不但满堂的人愕然,连他不可置信地看她。
却只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心中忽然一动,他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问道:“皇后可是有什么事要出宫?”
她款款站起身来,就在金阶上朝梁逍跪了下去,“请皇上答应臣妾,让臣妾到西北劳军。”
所有人倒一下子愣住了,看着这对帝后,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