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血腥味慢慢地爬到楚煊的脚边,刚好在楚煊勾住的那枝树根处。
尹子墨和楚煊又是这种情形,楚煊是根本腾不出手来的,所以尹子墨当机立断出手解决了,却不想,恰巧连那树根也一起斩断,于是,连带着楚煊,两人一起投入了深渊的怀抱。
正文 101 身入险境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渊里更是黑得很,夏日枝叶繁茂绿树丛生,白日里该是满眼的秀丽风光,只是此时,四下里全是黑黩黩的一片,目力稍差一点的,就有可能撞到崖壁上的任何一个凸起,血溅山石而当场殉命。
两人一路坠下,凭卓绝的轻功企图抓住一点儿坚实的东西以稳住身形,可北方的山林,树木看似粗壮,实在脆性得很,略一吃重,一个个都响得嘎嘣脆的断成数截。
楚煊几次伸手去抓在眼前一掠而过的粗枝,都碎在了掌心,只略微将急速下降的身体减缓了一些,钻心的疼痛自掌中传到心尖,像是有把锥子在心尖处剜挑一般。
反观尹子墨,情形与楚煊也差不多。
半空中,两人四目一对视,忽然间想到为何不用脚试试呢,于是,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极力向下边寻找能落下足尖的地方。
又一大丛植物被两人一冲而过,这些树枝略为粗实些,把两人身上薄薄的夏装挂了个惨不忍睹后,送了一大堆残枝败叶和两人一起飘然下落。
尹子墨看着楚煊身上东一条西一条在风中摇曳生姿的布丝,刚想调侃几句,忽然脚下一顿。
楚煊反应快,两人离得又近,脚下坚实的感觉让她意识到,应该是一处凸出的石块,具体有多大也根本来不及低头细看,有了这处凭借,楚煊眼疾手快,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旁边一个粗枝,身形刚待稳住,另一只手已疾伸而出,直奔尹子墨而去。
尹子墨这边刚刚如法炮制,那边楚煊的手已经到了,腰间一松,那物件已离身而去。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尹子墨眨着一双桃花潋滟的水眸,情深意浓地凝着对面的人儿,那人儿正笑得志得意满地冲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
“洛儿总是这般心急,子墨人都是你的了,更何况一只盒子。”
楚煊拿回了盒子,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尹郎又在说笑了,既无父母又无媒妁,怎么就好说人是我的了,若是让心慕尹郎的姑娘家听到,怕是我连这深渊再出去不得呢!”随着最后一个“呢”字的出口,楚煊脚下暗暗使上了劲道。
尹子墨与楚煊立足的石块,只是崖壁上一块极小的凸起,二尺见方,两人立于其上,几乎已是贴着面,故距离极近。
尹子墨眼含着笑,刚要接话,脚下突地一轻,对面的楚煊已然一副借势上跃的架势。
尹子墨身手快如闪电,抬手扯住了楚煊的腰带。
瞬间,两人又重新跌入了无底的深凹。
楚煊心头大恨,暗骂尹子墨一声“混蛋”。
谁知,口由心生,竟出了声,被尹子墨听了个真切。
尹子墨也不恼,“洛儿的行径,也称不上光明,如此,小人对混蛋,彼此彼此,刚好一对啊!”
楚煊脸皮也是相当得厚,“好啊,那就看我们这对苦命鸳鸯,谁的命更大一些吧!”
话音未落,手里已挥出了利剑,也不管正急速下降的身形,凭空对着尹子墨划了过去。
脸上还挂着笑的尹子墨出手更是迅捷,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的剑,迎上楚煊的剑招就挥了上去。
半空中,幽暗的山渊里,利剑相撞时,一道道闪亮的火花四散崩溅,巨大的力道使得两人下降的速度更快。
“突”地一下,绚烂灼目的火花落得急了,将近旁被烈日炙烤了许久变得极干极脆的树枝点燃了起来。
夜里的山风在深渊里鬼哭狼嚎一般地穿行,“忽”地一下,火苗腾地好高。
楚煊和尹子墨同时心头一惊,手上的剑势稍缓,不等火苗扑过上身,两人已一前一后急坠而下。
正文 102 还会再见
金亦辰带领着兵丁追出了数百里山路,一路循踪觅迹,找到了楚煊和尹子墨与杀手交火的那片丛林。
火把映照下,几具焦黑的人形物体横七竖八地占了一地,还有些细如绳索的长长曲曲地弯在地上。
金亦辰眸中微动,若有所思。
半晌,手臂轻轻一挥,兵丁训练有素的四下散了开来。
楚煊从湍急的河流中费了半天劲终于爬上了岸。
月儿不知何时悄悄地露了脸,半明半暗的河滩上,除了楚煊,再无他人。
尹子墨呢?
楚煊来回扭头望了望,河滩上尽是高低错落的岩石,却不足以隐住一个人的 身形。
正想着,远远的对面的石壁上出现了几支火把。
楚煊人在暗处,一眼就看到火把下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老金——”。
随着一声呼喊,金亦辰身形提纵,几个跳跃,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楚煊跟前。
“下次出去记得说一声,累得多少人到处找!”金亦辰声音不急不徐,双目微含的担忧在看到楚煊丝毫未伤时,才渐渐散去,语气沉稳中略带了一丝责备。
楚煊看着金亦辰,“嘿嘿”地笑了几声,又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把金亦辰吓了一跳,目光迅速在楚煊身上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几遍,以为她哪里受了伤。
楚煊自腰间把那个盒子取了出来,一把塞进金亦辰怀里。
“还不是为了这东西,早说给你的,又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却是一波三折,那,现在正式交到你手里,再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和我没关系喽!”
那个盒子并不沉,金亦辰握在手里,却有如千金之重压在心头。
楚煊打声招呼跑了去辽国,他以为她是为了楚国大业;
一声不吭跑来这山野深沟,他以为她是为了探听敌人底细。
他早知道这盒子的存在,却从未放在过心上,只想,此生只能伴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在她累了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此生足矣!
却不想,她竟会为了他少时的一句话,不惜千里奔袭,只为了拿回当年他母亲最为中意的一件旧物。
眼前的楚煊笑得一脸真挚,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背上,身上的衣服紧贴着肌肤,整个人更显得纤细瘦弱。
还好,天色够黑。
金亦辰如是想着,手上已飞快地解下了自己的外衣,“刷”的一下将楚煊除了头以外,其余的包了个严严实实。
很快,山谷里重新回归了沉寂。
尹子墨从不远处的山石后的一丛杂林里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比楚煊早一点从水里爬起来,因为他落下来的位置稍低一些,刚好看到有一大块石头正好在楚煊落下的地方,鬼使神差,他出脚将石头踢到了一旁,自己却因为力道过猛狠狠地摔进了河底。
躲起来也是不想被楚煊看到自己狼狈上岸的样子,徒增笑柄。
然后,就看到那个叫金亦辰的不无亲密地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楚煊身上,走了。
尹子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看到那个场景,心底突地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也说不清楚。
总之,不太舒服。
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空荡荡的谷底。
半晌,倏地抬头直直地看着远天的银月,一双桃眸波光闪亮。
洛儿啊,游戏还没结束呢!很快我们就会再见喔!
正文 103 想什么呢
堰城内,楚军最高军事指挥部。
其实,就在楚煊住处的前院,收拾出了一间大厅。
楚煊穿了件宽袖长袍,背负着手,目光落在厅前廊下一簇花草上。
金亦辰正对着一干有品级的军官,详细讲解着下一步攻战计划。
幻血跟在楚煊身旁,时不时地瞄一下她的手。
金亦辰真不愧是学医的,把楚煊的一双手包得像个粽子,因为她嫌药味大,专门调配了味道很浅的药膏,一天功夫,血肉模糊的一双手就消肿结痂。
金亦辰讲得很细致,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相当周全。
楚煊看似漫不经心,在金亦辰讲的过程中,脑细胞全力开动,高速运转,将整个战况完全展现在眼前,结合他的讲解,适时提出自己的见解。
太阳偏西时,会议才进入尾声。
“哎,金军师啊!”楚煊瞅着金亦辰结束了又一大段战术分析的间隙,目光闪烁地叫了他一声。
金亦辰猜想她不定又有什么话在那儿等呢,没吭声,只抬眸朝她的方向看着。
“你是不是又偷研制了什么灵丹啊?”
其他人都不明白楚煊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完这句话,又齐齐地把头转向了金亦辰。
金亦辰仍不答话,目光含笑,等着她把话说完。
“早饭咱俩是一块吃的,我都饿得站不起来了,你咋还这么精神?”
楚煊的脾气,底下人都是知道的。
这是看着正事说完了,要活跃一下气氛,缓解一下方才紧绷的神经。
大家都看着金亦辰,等着他接招。
金亦辰笑了笑,环顾了一圈。
刚要说话,幻血一脚踏进大厅。
“饭备好了,亦辰哥哥说这个牛肉干好吃,我尝了,还给你带了块。”说着,递了块给楚煊。
“哦,原来提前打过牙祭了。”楚煊随手把肉丢进了嘴里,嚼了嚼,也不知是不是饿得狠了,味道还真不错。“嗯,还行。老金啊,你这勇为人先的境界 蛮高啊!不过,下回,再冲锋陷阵时,也多往前冲冲,别老躲在后阵,把那小旗扔了,换杆长枪,也让黎军见识见识我们楚国第一军师的风范嘛!”
众人听着楚煊胡扯,都憋着偷笑。
军师哪能往前冲,那得在后阵押着,
李玉春心直,只管咧开了嘴角,还呵呵地笑出了声。
忽然,他想起来,那天有人说军师出去找王爷,回来时王爷浑身湿透了被军师用外裳裹着回来的。脑子里瞬间灵光一现,这王爷和军师不会,真那什么吧?
想着,李玉春的眼神就有些不对,贼兮兮地在楚煊和金亦辰之间来往扫着。
楚煊一个眼风扫过来,与李玉春的视线撞个正着,把他吓得一哆嗦。
“春儿啊,想什么呢?”楚煊问得很是关切,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李玉春听来,却犹如睛天霹雳,像被人当场拿住了的贼。
壮了壮胆子,硬了硬脖子,清了清嗓子,“没,没想什么啊?”
“是不是觉得你家军师有点儿那个?”楚煊循循善诱。
“那个?哪,哪个啊?”
楚煊嘴角歪了歪,有点儿邪气地看着李玉春,“就是那个啊!”
李玉春真有点儿肝颤,到底王爷说的那个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啊,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您说呢?”他又把球踢给了楚煊。
楚煊笑得高深莫测,“走了,吃饭去。”当先一步,去了偏厅。
金亦辰也不管众人或是审视或是迷惘的目光,领着幻血后脚跟了出去。
苦了李玉春,被一众男八婆围在了其中。
正文 104我得负责
当尹子墨出现在元昊眼前时,五万黎军已集结完毕,准备出发。
“你真要与那个任天成联手?”
面对师弟的关切,元昊笑了笑,尹子墨看着他,虽然还是以往的坦直率性样子,但那笑里却多了一层让人看不透摸不清的朦胧之感。
“不是联手,是利用。”元昊胸背挺直,稳稳坐在马上,脸上的神情坚毅决然。
尹子墨呵呵地笑了两声,“师兄不是一向厌恶阴谋与算计吗?几天不见,子墨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元昊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尹子墨,“原本有些东西,我从未放在心上。可有些人有些事,却偏要找上来。我不喜欢与人抢,可也不代表我没有抢的能力。”
“哈哈,这样就对了嘛!我的师兄,怎么能任人欺辱?要不要子墨与你一起并肩作战,就像从前对付那帮山下的小乞丐?”
听着尹子墨提起了少时的趣事,元昊略有些紧绷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有子墨相助,元昊求之不得!”
黎军浩浩荡荡向着与辽国约定的时间地点进发,这边的楚军也整合完毕。
金亦辰坐在马上,侧头看着旁边的楚煊,“只带一万军丁,是不是少了点儿?”
原本点了六万军马,都已集结完毕,楚煊突然下令,只带一万精锐。
众将士都心有疑虑,金亦辰没有反驳。他向来是除楚煊外军营上下第二个主心骨,他都没异议,其余众人也都依令行事。
此时,一万精锐整装待发,近旁无人,金亦辰才将未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任天成又怎么会将赌注只押在一家身上,他想玩个大的,我就陪他玩上一玩。黎军那里,除却元昊不说,就是远在黎都的元瀚,也会利用此次机会与辽国联手,来楚国啃上一口的。”
金亦辰双眸如深潭幽波,让人一眼无法探其根底。“战事变幻不亚于高天流云,谨慎一些,总没坏处。”
“其实呢,打仗就像是两个泼妇骂大街,一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循序渐进了以后呢,就会陆续有帮手加入,于是群架开始了。”楚煊并不急着赶路,随着马前进的步伐节奏,身子跟着起伏,如果不是身前身后盔明甲亮的兵丁,她那副架势完全是郊游散心的样子。
金亦辰知道她就这德性,面色依旧沉静着,“你这样说,不是连自己也骂进去了?况且,那任天成和元昊也不是一般的泼妇可比!”
楚煊倒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顿了一下,自个儿先憋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哎呀,老金啊!你到底是想骂我啊,还是在骂那两个啊?”
“都有吧!”金亦辰一如继往地保持着决不明朗表态的立场。
楚煊没在金亦辰那儿挥着便宜,转头找幻血。
“我们来玩猜猜看啊,看谁能未卜先知啊!”
李玉春和幻血在一边走着,听着这话,劲头上来了。“猜什么啊?”
“金军师以后的老婆会是什么样儿啊?”
“啊——?”李玉春怎么也想不到楚煊会问这么个问题。
金亦辰懒得搭理她,越理她,她越来劲,一打马,转头向后跑去。她这王爷兼元帅当得是甩手的,所有拉七杂八的事儿全是他的。
楚煊眼瞅着金亦辰走得远了,神秘的冲着李玉春招了招手。
李玉春知趣的靠了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你家军师是断袖啊?”
“啊——?”李玉春再次吃惊得张大了嘴。
“没点儿出息的样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楚煊伸手在李玉春脑门上狠命地拍了一下。“你不还是断 袖嘛!”
李玉春改成委屈了,谁是断袖啦,还不都是你逼的。
“这样,你家军师我是知道的,单传独苗啊!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以后,你给我看紧了,有什么苗头,就告诉我!我得对他们老金家负责。”
正文 105 那种味道
一路在楚煊的东拉西扯 下,离清石镇已近了。
金亦辰认为,一万军丁还是驻扎在隐蔽之处好。
楚煊没有意见。
距与任天成约定的时间还早,楚煊坐在密林里,望着远远的山脚下小镇上,陆陆续续燃起的晕黄,在黛蓝的夜色里,显得那么的温和。心底突地一软,想起了当初那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东西,身子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金亦辰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
楚煊笑声莹莹,“想起一个小朋友,去看看,一会儿就回。”话音未落,人影已不见了。
楚煊走了不多时,寂静的夜空突地响起一声长长的鸣哨。
金亦辰仰头望去,一颗明亮的信号拖着红色的亮光自天际划过,看方向,应是连城那边发出的。
楚煊很快回来了,金亦辰没问她看的什么人,两人心有默契,只一个眼神,就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心意。
楚煊冲着金亦辰略一点头,金亦辰迅速拿出一个小物件,放在唇边稍一吹气,尖细绵长的啸声立刻传遍整个山头。
楚军向着柘城全力进军的时候,辽军已埋伏在了距清石镇百里外的一处山林中。
任天成的算盘打得很好,他知道楚军也好黎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