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当地的几个没法离开的百姓,这是熙水,清川江的一条支流,只要清川江不断流,这熙水的水量就一直很足,带着的护城河,直接就是从这里引的谁,再往前走一两里,就看的见鞑子挖的沟渠了!”
陶真边走,边把他了解的情况介绍给云青山,他提供情报,云青山负责决断,两人都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这么是,这里的地势,要高于熙川整个城池?”云青山听完,冷不防的问道。
“是的,属下一路来,没有发现任何引水的器械,这熙水的确地势要高于熙川,要不然,这水也引不到城下去!”
“走,带我去他们挖的沟渠的地方看看!”
几个千户对望了一眼,神色中,都有些骇然,云大人这么问,这可不是要截断对方的水流啊,问到地势,难道是要水淹熙川?
这可就闹大发了,看这熙水,一旦被扒开堤坝,淹的可不仅仅就是熙川了,至少这百里之内,都要成一片泽国,那造的孽可有些大了,这些千户的出身,有江南的流民,有山东的军户,也有辽东的难民,总之,都是苦出身,富贵出身的,几乎没有,大家都看到个大灾之后,饿殍遍野的情况,不过,自己身在其中,和自己亲手制造一场灾难,那是完全两码事啊!
“云大人,这是要水淹熙川?”站在堤坝上,看到云青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个千户,有些贸贸然的问道。
“你能找出一个能在最短时间破城,而我军又不受损的办法吗?”云青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千户顿时语塞,不过,见到云青山脸上没有什么不悦之意,又大着胆子问道:“有不会杀孽重了一些?”
“妇人之仁!”云青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句话,我希望你们现在记住,以后也要牢牢的记住,如果我风字营的将士的性命和城中鞑子和那些被裹挟的百姓的性命,我们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想,你们都明白该如何选择!”
众人尽皆凛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是因为云某的过错,让这些冤魂无法安息的话,那么,就让他们来找云某,余某会告诉他们,宁做太平犬,莫坐乱世人,下辈子,投个好胎去吧!”
一个千户,加上军中所有的辅兵,被调到这个堤坝上来,而风字营整个的大营,也开始行动起来,在城头上看来,对方的大营里,依然是旗帜招展,人头攒动,实际上,城里的这些人,是怎么都发现不了,整个大营中,除了少量的人时不时的露个头,四处走动,制造出所有人都在的假象以外,大部分的人,已经悄悄的从后营撤走,朝着地势较高的地方转移了。
就是这留下的这一小部分人,在入夜以后,也会撤出大营,与早先撤出去的人回合,而一待他们全部撤走,那么,在河边待命的官兵辅兵们,就会在尽量短的时间里,掘开堤坝,在以火药武器为主要伤害输出的风字营中,火药不是一个稀罕物事,有了火药的帮忙,相信这破堤的速度,要远远的大于大家动手的速度。
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无论是对于风字营的官兵们而言,还是对于熙川里的那些清国士兵,那些朝鲜百姓而言,没有人能够知道,今夜过后,整个熙川城,还会剩下多少活人。
今夜,星光灿烂。~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何处英雄不杀人
[正文]第三百七十四章 何处英雄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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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何处英雄不杀人
这一夜,很多风字营的士兵,除了听到一声巨响,感觉这和平时的每一个夜晚都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下半夜的时候,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让很多人从露宿的地方惊起,一边找着能避雨的地方,一边嘴里嘟囔着,骂着这贼老天。
拂晓的时候,这些士卒,从避雨的地方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张大的嘴,久久不能合上。
他们所处的,是一处连绵的丘陵,和你视线可及的妙香山巍峨的身影比起来,就是连山冈都算不上,熙水就是围绕着依傍着这些丘陵,弯弯曲曲的朝着下游流去。只是眼下的熙川,流往下流的水,显得那么有气无力,再也不复昨日的湍急了。
而他们昨日面对着的熙川城,如今,整个城池都浸泡在水中,原本不过五六丈高的城墙,齐腰之下,皆是泽国,从这高出往下看去,城中的情形,历历在目,不少的人,此刻坐在屋顶上,而屋顶下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了,整个熙川城里,如今是半城百姓半城水了。
除了这些坐在屋顶上,时不时动弹一下还可以分辨的出是活人,更多人是在水里浸泡着,只是看那模样,多半是已经溺毙了的,当然,从这里看过去,分不出那些被溺毙的人是军还是民,不过,按照常理想,这大水若是要夺人性命,肯定是不会挑挑拣拣的,鞑子也好,百姓也好,在大水的面前,都是一样的脆弱,一样的一视同仁的。
“这是咱们干的?”一个士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这也太那啥了吧!”
“不是,这是昨儿晚上下的雨的干的!”一个老卒剔剔眉毛:“说的多新鲜啊!”
“这些鞑子算完了?”那士卒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老卒道:“咱们一刀一枪未动,一兵一卒未伤,就这么拿下这城了?”
也许是眼前的情形让他太觉得不可思议,他很快就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咱们大人是天上星宿下凡,咱们的这些将军,肯定都是得大人传授了仙法,这一定是昨天晚上做法,请来天兵天将,淹了这城池!”
在丘陵的另一侧,同样看着这山下泽国的,还有云青山和他手下的将领们,他们眼里充满了红丝,显然,昨天晚上,他们一直未曾睡得安稳。
云青山没有说话, 他身边身后的将领们,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城池,还有城池中那些挣扎求生的人们,所有人都被这天地之威造成的破坏,深深的震撼住了。两军对垒哪怕是杀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在老天爷的眼里,也许都是不止一晒,这还不是老天爷亲自动手,只不过他们借了老天爷的力,就制造出了一样一副人间惨景。
已经不止一个人暗暗在琢磨了,若是日后自己驻守在有江河湖泊的城池的地方的时候,一定要谨防敌人的水攻,饶你一身的本事,饶你再精良的武器装备,在这破天大水这样的灭顶之灾面前,那是一点用的没有。
“这水要多长时间才能消退?”云青山问道。
“怕是一时半会消退不了!”在不远处的赵莱,轻轻的回答道,他不是军职,所以离得云青山就远了一些,但是云青山这般大声发问,他还是听了个真。
“嗯?”云青山回过头来,“是赵主事啊,这话怎么说?”
云青山见到赵莱,并不怎么吃惊,赵莱在军中厮混过一段时间,后来又被调到民事衙门,再后来,好像是去了平壤留守那边,不过,军中的后勤辎重,民夫调派,都有平壤留守那边派出来的人,所有,赵莱出现在这里,倒是很正常了。
“这熙水,已经被咱们的大军,硬生生的改道了,若是要这大水消退,首先要将这水道恢复原状,然后这熙川城里城外的大水,就成了无源之水,再假以时日,自然就会逐渐流往低处,或者是渗透地下,只是,这炸开堤坝,只需要一夜的功夫,但是,若是重新堵上,怕是就要破费一番力气了。”
“为什么要堵?”云青山笑着反问道:“咱们拿下熙川,不就是为了免除大人的后顾之忧,以防鞑子从后面袭击我军,此刻这波涛滚滚,被淹的可不是仅仅熙川一城,你想想,鞑子是骑兵,可不是水军,难道他们能飞过来不成?”
“就算过得几日,大水逐渐消退,这河道重新形成,但是,道路势必是泥泞不堪,我想,这样的状况,鞑子应该比我们更头疼才是!”
他摇摇头,看这前方:“我就是不进熙川,一样可以拦阻鞑子!”
“可是”赵莱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赵主事但说无妨!”虽然赵莱有些书呆子气,又不是带兵的将领,但是,云青山依然客气异常:“此刻不是军议,尽可畅所欲言!”
“怕是这城中死人不少,大水过后,必有瘟疫,若是这些人一直在城中不出来,倒也无事,若是和我军一接触,只怕这疫症会袭扰我军,将军不可不防!”
云青山听到此言,不禁对面前这个有些书呆子气的赵莱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有这份见识,居然是在留守府里做个主事,这样的人,就是放在自己军中,做个参赞军机都够了。看来,老赵家一家人都是人才啊!原本他的客气,只是因为看在赵登,看在余风大面子上,对赵莱客气,可如今,这客气里那可就真的有几分器重的意思在里面了。
“这些,书中都有记载!”赵莱脸有些微微涨红,在众人面前,他自然不会说,这些话,很多都是他跟随在吴嫣然身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从吴嫣然那里学到的。
“那若是真有瘟疫,我军该如何处置,总不能避而不战吧,虽然这城里,未必能剩下多少人了,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丧家之犬跑掉,可不是咱们风字营的做派!”
“烧掉,只能全部烧掉!”赵莱回忆吴嫣然说处理瘟疫爆发时候的手段:“任何人,不得与从城中出来的人接触,所有的尸首,不能掩埋,必须悉数烧成灰,城池中,所有的住所房屋,都要用生石灰消毒,咱们的一应饮水吃食,在进城后,都要煮沸后才能入口”
“打住,打住!!”云青山笑哈哈的打断了他的话:“何须这么麻烦,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赵主事你的意思,不就是将他们挫骨扬灰就可以吗?咱们先放手,淹死他们一半,然后再放火,烧死他们另外一半,这不就什么事情都结了吗?我就不信,大火过后,还会有什么瘟疫!”
“将军,城中的百姓,也是一条性命啊,鞑子们虽然死有余辜,但是,这些百姓们遭受了这么大的苦难,难道咱们还要断绝他们的活路吗?”赵莱一听,立即反对,这样的做法,不分军民,这和屠城何异,这熙川的规模,虽然远远比不是平壤,但是,轻一点来说,万人那是有的,难道因为自己一个建议,这些侥幸在大水中生存下来的百姓,确又要葬身在火海之中吗?
“我给了他们活路,谁会给我们活路?”云青山脸沉了下来:“赵主事,依照你所说,这瘟疫是一定会有的,而且,瘟疫一旦爆发,和那些得了瘟疫的人一接触,也会被染上瘟疫,若是此刻我不心狠手辣一些,到时候,怕是我新城平壤,又要平添无数孤儿寡母了!”
“下官只是揣测,也许,也许未必一定会有瘟疫”赵莱声音越说越小,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现在所说的了。其实在他心里,他也明白,云青山这种处置的办法,才是最干净利落不留后患的,这水淹的熙川,肯定是浮尸无数,这三两日内大水不退,以如今的时节,瘟疫必有,若是这瘟疫散播开来,怕是不仅仅是就近的风字营倒霉,只怕到后面的新义安,平壤,都要受到影响。
这云青山虽然手段犀利果敢了一些,却是将这一最大的可能,悉数扼杀在摇篮里,不然瘟疫有任何传播的机会,当然,为此付出代价的,是城里的数万生灵。
“揣测就够了!”云青山有些玩味的看着他,果然还是需要历练啊,若是他的兄长赵登在这里,一定是毫不犹豫同意自己的决定,任何可能危害到风字营的事情,哪怕仅仅只是有可能,那么,也是决计不允许发生的。当初自己决定水攻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城里的那些朝鲜百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不是咱们大明的百姓,一群蛮夷而已,鬼才在意他们的生死。
难不成说,当初没有去考虑他们的生死,现在却优柔寡断的去为他们着想了,就算是大明的救济院,怕是也只管咱们大明的百姓吧,再说了,风字营你用哪一只眼睛看起来,像是救济院的所属?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云清山低吟了几句,却是满腔豪情:“若是天下日你指责,这恶名,就又云某担了又如何!”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颗红心 两种准备
[正文]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颗红心 两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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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颗红心 两种准备
盛京,王城议事大殿。
皇太极称帝,建国号大清,年号崇德。顾名思义,崇德极为崇尚德化之意。满人以武功立国,然而其皇帝却崇尚德化,重用儒生汉臣,这让很多人思想上有些转不过弯来。然而从天聪三年起(皇太极建国前的年号),皇太极设立文馆,继而开科取士,并大肆重用汉人文官后,其取得的效果,也是极为显著的。至少这些原来大力抵住皇太极用这些儒生文人的权贵武将们,在明面上没有那么抵触了。
范文程就是这些文臣中的代表,实际上,他的地位就和余风集团中的陈敏之的地位相差无几,陈敏之虽然被授了官职,甚至还负责一些具体的事情,但是究其本质而言,他还是余风的智囊。范文程也是如此,皇太极每逢大事,必定会召他相议论,他对于这个汉臣的倚重,足够让绝多数的满臣红眼。
范文程,字宪斗,据说是宋朝观文殿大学士高平公纯仁十七世孙,这范纯仁是何许人也,或许很多人不是很清楚,但是,若是说起他老子范仲淹,大家就清楚他的祖上是多么的显赫了,范纯仁正是范仲淹的次子。其曾祖范鏓,是正德年间的进士,后来一直做到兵部尚书,算起来,这范文程是根正苗红的名门之后,世家子弟。可惜的是,后来祖上犯了事,自江西贬至沈阳,这位也就在沈阳土生土长了。
万历四十三年,范文程考取沈阳生员,时年十八,次年至抚顺奔丧,也就是这一次奔丧,让他的命运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当然,这个转折开始并不见得多么美好。
努尔哈赤正在抚顺等地大肆劫掠,范文程和他的兄长,傻乎乎的一头就撞了进去,毫无疑问,直接就被逮起来当做奴隶办了。要不说人长得帅气有好处呢,范文程体魄颀长壮伟,引起了努尔哈赤的关注,也不知道努尔哈赤是发哪门子神经,还是范文程祖上有灵时刻在冥冥中护卫他的子孙,努尔哈赤居然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把他叫过来问话。
一个十八岁中生员的人,完全可以想象到,绝对不是傻子,实际上,范文程不是傻子,也不是书呆子,相反,他非常的机敏。但是努尔哈赤问了些什么,现在已经无人可知了,但是,努尔哈赤对于范文程的赏识,却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了,一个普通的汉人,居然被抬旗,隶属镶红旗,可不是常有的事情。
自后,“上伐明,取辽阳,度三岔攻西平,下广宁,文程皆在行间 ”,这说的热闹,实际上,以努尔哈赤“诛戮汉人,抚养满洲 ”的政策,他也就是在行伍之中打打酱油,类似于如今在风字营的精英营里厮混的沈群先沈打官人,没准,他还没有沈大官人混得好。以他的出身,在努尔哈赤在汗位上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得到重用的。
但是,重用不重用那是另外一回事,最起码,他在皇太极面前,混了个眼熟,再说了,他肚子里多少还是有点货色的,糊弄那些大明的饱学宿儒或许力有未逮,但是,糊弄这些连自己的满文都七拼八凑弄不周全的女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努尔哈赤一死,他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太极的心腹,伺候左右,如今,他已经是皇太极身边不可缺少的人物了。
“范先生,楚山、碧潼六百里加急,余匪贼军居然胆大包天,进犯我大清!这是最新的军报!”皇太极指指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范文程,当初,也是范文程的建议,他才派阿济格率军入朝,原来以为不过是疥癣小疾,如今看来,这已经不是阿济格能够平的了的了。
范文程拿起军报,很是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