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这个外来户,不仅一头扎进了这个圈子,而且,似乎他也不愿意别人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世界上的买卖,没有垄断更赚钱的了,余风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而要持续不断的带给徐元良财富,获得徐元良的支持,他又必须这么做。
他要取得郑家的认同,或者说支持,他要让任何试图染指这条商路的人,消失匿迹的退出这条商路,这里面,要做的功夫就多了。
以余风现在的实力,说句难听的,在海上,和郑家还真的没法比,哪怕他有那么几艘炮船,那也是属于打一艘少一艘的货色,而且,这水战不比陆战,他要是真的有朝一日和郑家翻脸的话,那结局不用旁人提示,他自己都想得到,那他整个势力,那真是“片木不得下海”。这就是没有制海权的悲哀,这整个时代还好一点,至少对方没有航母,没有海军陆战队,放在后世,失去了制海权的下场,那可就真的是任人揉捏了。
所以,余风的姿态放得很低。
在去年,郑芝龙彻底的消灭了海上大盗刘香之后,声势一时无两,“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内客外商,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商贾有二十倍之利。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
但是实际上,郑芝龙的年纪并不大,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余风现在二十多岁,算起来,都可以算得上是少年早发的典型人物了,但是,无论是从资历来说,还是从实力来说,郑芝龙目前都还是胜余风一筹。有人又要说了,这郑芝龙不过是一个海防游击,手下又能有多少战力,余风不是连嫡系带新扩的风字二营,足足四五万人么,这样的实力对比,还叫稍逊一筹?
不错,余风在路上的战力不错,拼起人头来,比郑芝龙是要强上一些,可问题上,余风的基业在朝鲜,而郑家的基业在福建,在台湾,他够不着啊。就像一些朋友扯淡的话题,张飞和岳飞哪一个更厉害一样,这两点没有可比性啊。
他够不这人家,兵力再多又有什么用?但是,郑家的船队随时可以抵达朝鲜,这两厢比较,孰高孰低,那就一目了然了。
所以,郑芝龙喜诞贵子,他是完全有理由上门道贺的。若是以前,他令人带上一份厚礼,再派个有分量的人去道贺一下,这礼数也就尽到了,不过,眼下既然对郑家有所求,少不得就要变通一下了。余风这一次没有和人商量,也没有问自己手下那几个智囊的意见,他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这面子,算是他给的足了。
抛开要谈的事情不算,他记得,郑芝龙随后的结局,好像是崇祯时候,又追随南明的皇帝,一路逃窜,最后,貌似也正是由于他的反戈投降满清,才令得南明朝廷最后的军事系统也轰然崩溃,连皇帝也被吴三桂那个大乌龟勒死在缅甸了。这些已经日益淡薄的记忆,到底是正史还是小说家言,余风已经分不清楚了,反正,他就这么决定,在他看来,即便此行无果,能够近距离的接触一下郑成功的老爹,看看自己在这个时代接触的第一个名人,也是很不错的。
对了,说到郑成功,眼下郑芝龙生儿子摆酒,可不是为了他。这个时代的人结婚都早,郑芝龙三十出头的人了要是现在才生下郑成功来,那恐怕急都急死了。这个时候的郑成功,已经足足有十一二岁了,这新生的小屁孩,无非是他将来众多的的弟弟中的一个而已。
余风决定亲自为郑芝龙道贺,这个决定,可就是让郑家来送帖子的人有些受宠若惊了,若是说郑家其他人不知道余风的底细实力,也就罢了,但是他是郑家转跑朝鲜日本台湾这条商路的,对于余风是何等人样,如何不知道,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送帖子了。
对外的名义,是余风去各地巡视去了,然而,在七月底,余风带着手下的亲卫们,出现在了新城港口,在这里,一直由郑家的船只组成的小船队早就恭候多时了。
这是去道喜,不是去打仗,所以,余风停在港口的炮船,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郑家来接余风的船队,有四只船,这样规模的船队,就是不打出郑家的旗号,在这中国海上驰骋,那些不开眼的海盗也要掂量一下,何况,现在每艘船一出港口,在港口内为了表示礼数降下来的“郑”字大旗,就迎风招展起来,若是在这样的船队里安全还没有保障,那么,就是把余风港口里所有的船开出来都没有用处。
至于要不要担心郑家,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一直到现在,余风和郑家都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冲突,你见过办喜事请客的人半路上无缘无故干掉自己请来的客人的吗?再说了真要是有个万一,余风身边也带了这么几十百来号人,这在船上动手,可而不比两只船对垒,余风也不是完全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船队的目的地是在泉州,这一点,余风来之前就知道了。据说,郑芝龙在自己老家,泉州府南安县,将自己的老家修的简直像天上人间一样,他那一个宅子,差不多就占了他老家所在的镇子的一大半,这既然是儿子百日,自然是没理由不在自己的老窝,而去别的地方折腾的。
余风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甄环整日在他耳边抱怨,自家宅子的格局太小,不够大气,虽然他每次听到,也就微微笑笑,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自己这样的宅子,比起那后世的什么花园别墅,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这样都不满意,他还真想看一看,这个时代的奢华的住宅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在他的心里,有几次想要见识的地方,皇宫那就不说了,后世故宫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那地方虽然好,就是没什么人气。
但是这个定国公府,那是无论如何要去见识一下的,能被自己的女人恋恋不忘的的所在,他不见识一下,那可真是有些心里憋屈了,就算是老婆挑剔老公,但是,这个老公,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标准才能如自己老婆的意都不知道,那也太悲催了。另外一处,就是这郑芝龙的宅子了,据说郑芝龙有大才而无大志,最具体的表现就在这宅子上,也许,这也是他想大明朝廷表明自己没有异心的一种方式吧!你看,我好华宅,好美服,修这么大宅子,连自己在扶桑的老婆孩子都一股脑的接到这里来了,我总不会拿自己的家小开玩笑吧!
郑芝龙是被招安的,估计这种怕被猜忌的心态,一直到李自成打进北京他都是有的。
有了这种念想,海上的那些风浪颠簸,倒是让余风不觉得难受了。八月中,余风抵达泉州安平港,一下船,他就被眼前的情况惊到了。
港口里合适热闹,人来人往,船来船去,但是放眼看去,这满港的船只,几乎全部都是挂的郑家的旗号,而在码头上,正常的繁忙的码头那些搬运工,苦力基本上一个都看不到。触目可见的,都是一个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打扮的人,这样的情景,让余风想到了后世某些大型会议召开的时候的签到处。
“这些都是郑家的客人?”余风问道身边的汉子。汉子叫郑猛,这一行郑家的人,以这个汉子为首,据说他还是郑芝龙的一个堂弟,没出五服的那种。
“是的,余老爷,这样的章程,至于我们郑家在大喜的时候,才看得到!郑家的五湖四海的朋友多,若是怠慢了朋友,岂不是丢了郑家的颜面!”按照余风叫他称呼的字眼,郑猛有些自傲的说道:“这个日子,在这安平港,不是郑家的船,谁也别想进来,就是朝廷的水师,也不例外!”
“你们就是朝廷的水师吧!”余风心里暗暗好笑,船身一震,身下的船已经靠到码头了,他抬头望去,一个知客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第一卷 第三一零章 大明瓷器和扶桑瓷器
[正文]第三一零章 大明瓷器和扶桑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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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一零章 大明瓷器和扶桑瓷器
其实,余风有一点弄错了,此时的郑芝龙,可不是什么海防游击,而是实打实的福建水师提督,这职衔,在他去年讨伐昔日的拜把子兄弟刘香的时候,就已经被朝廷加到他的头上了。有他的一声令下,水师里又有那艘舰船,敢于这么不开眼,在提督大人大喜的日子里,过来败坏兴致。
那匆匆走来的数人,分明是看到了船头的余风和郑猛,当先一人,正对着阳光,站在码头上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船头上的人等。
郑猛也就罢了,能出来担当知客的人,岂有不认识郑家的子弟的道理,更别说像这样统领几艘船的子弟,那都是在族中有了些名声威望的,倒是,站在郑猛旁边的那个富豪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看起来着实眼生的很,不过,从他背后的扈从,郑猛明显的站在陪客的位置这几点看来,这人的身份,怕是也低不到哪里去。
知客事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这等情况,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先不管不顾,殷勤接待了再说,郑家伟八闽长城,这点接纳的气量还是有的,若是真的担不起这份殷勤,那不是更显得郑家礼贤下士吗?
船板慢慢的放下,水手们抛出缆绳,稳稳的将船停靠在码头上,郑猛作为主人,当先一步,领着余风朝着码头走去。
不待余风开口,郑猛已经笑着对着那个知客说道:“七叔,猛子幸不辱命,将余老爷接回来了!”
“余老爷!”那知客事微微一愣,然后眉毛跳动了一下,显然,他想起来了什么。
“是新城的余老爷?”他问的很隐晦,猛子的回答,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是贵客啊!”笑容从他的脸上迅疾的浮现出来,不是他一直保持在脸色的客气的微笑,而是真正的殷勤的笑容,只是他脸上的功夫着实了得,这眨眼间的转换,竟然看起来十分的流畅生动,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还不快去禀告龙头,说贵客到了!”他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人说了一句,那人朝着余风看了一眼,飞快的跑开了。
“余老爷路途辛苦,请随在下过来,这边早已经给余老爷安置了休息的处所!”
原先他还打算套套近乎,看能不能与对方熟络一点,结点香火缘,但是,郑猛的介绍,立刻就让他死了这份心,余风的身份,那些普通的郑家子弟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几个龙头的心腹,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就算以前不知道,这被派到码头上迎客,那也一定是要被知晓的。
这来的来人里面,有哪一些是要重点招呼,丝毫不能怠慢的,哪一些是一般热情就可以了,不用过分殷勤,哪一些,则是可以稍微摆一摆架子的,他们心里都是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账册。眼前这一位,可是与龙头能平起平坐的人物,他可不人物自己有这么大面子,能够和对方攀上交情。与其热脸贴上冷屁股,徒惹对方的反感,还不如不卑不亢,尽自己的本分,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好。
“郑家果然是交游满天下啊!”余风点点头,朝着那边的人群看了看,他甚至看到几个金发碧眼的家伙,不类不伦的穿着一身长袍,在那里笑容可掬的和几个接待的人白话着。
“一帮俗人而已!”郑七微笑着点点头,“实际上,到了龙头这个位置,有点什么事情,这些宾客们自然就来了,至于这些来客们什么身份,连咱们自己都弄不清楚,余老爷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说话间,余风的从人们络绎不绝正从船板上走了下来,除了几个家人打扮,倒是大多是些保镖护院的装束,看起来,就好像真是随着一个富家老爷出行的狗腿子们,只是,这数量,未免多了一些。郑七暗地里数了数,怕是不下百人,不禁心里有些戒备起来。
这位余老爷的身份,自然不会带着普通的武人护卫,这百余人,想必都是那些军中的精锐了,这人数说作为客人的护卫,是多了一些,但是,说是别有企图的话,又少了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这么多孔武有力又有组织的人出现,郑家要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真要出事的话,那是要吃大亏的。
他朝着郑猛看了看,眼中略带一丝忧色,郑猛看到他的眼神,很是无奈的摇摇头,他的船从余风的地盘出发,他对这种事情,敢说话敢反对吗?
在郑家大宅的某个偏厅里,一桌酒菜摆放在偏厅中间,桌子上已经有些杯盘狼藉的意思了,可是,更有意思的是,坐在这桌子四周的,除了一个黑发黑睛的人物,其余都是一些金发碧眼红发灰眸的人物,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些番人们一边吃喝,一边交谈,说的都是些番话不错,就连那当中唯一的大明模样的人,也就是坐在主人位置上的人,也是一口流利的番话。
若是余风属下那些教习营的将官在此,一定可以分辨得出,这些人,说的都是葡萄牙话。
“尼古拉,我们王国一直都是你最忠实的朋友,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我们想,在某些方面,我们有着惊人的一致观点!”一个红胡子的交货,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唇,对着上首那个人说道。
这个一脸和气,笑眯眯的看着众番人吃喝的人,正是郑芝龙。论起相貌来,他比余风的相貌更有迷惑性,余风本是读书人出身,这相貌儒雅一点,没多少武人的煞气,可以理解,但是,郑芝龙是海盗出身,按理来说,这满脸横肉,目光凶狠才是他的正版模样,但是,眼前他找个样子,倒是像一个商人多过像一个武将了。
实际上,郑芝龙还真干过商人,他少年时和自己的几个兄弟,投靠在澳门的舅舅,他舅舅黄程是个海商,所有,他也愣是在澳门做过几年的贸易买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学会了葡萄牙话,还接受了天主教的洗礼,甚至,连尼古拉这个名字,也是他的洗礼后的教名。
“说重点,说重点,威廉姆斯,你这废话的毛病再不改改,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厨房里,像这等美味的佳肴,可是为你们准备了很多!”郑芝龙笑眯眯的说道,言语间,和这个威廉姆斯竟然是十分的熟络。
威廉姆斯看看面前狼藉的杯盘,这大明的美食是不错,很好吃,但是,若是吃得饱饱了再被人强迫吃下去,那就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而他也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笑眯眯的不待任何烟火气息的家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变成现实,尽管,在对方看来,这也许只是一个“善意的玩笑!”但是他可吃不消。
所以,他很明智的省略了他在肚子里酝酿了半天的优美的华丽的外交辞藻,很是痛快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代表你澳门的所有朋友,要求增加扶桑的镀金描金器具,漆器,扶桑的“有田烧”,还有大明的“南京烧”的份额,而且,我们要求降低价格,尤其是日本的有田烧,我们要专营权!”
“就这些?”郑芝龙很是认真的问道。
“暂时就这些!”大胡子很是憨厚的点点头,仿佛没有听出来郑芝龙嘴里的揶揄味道。
“这样才对嘛?”郑芝龙笑着说道:“做买卖,当然是要坐下来谈的,你不数清楚你先要些什么,我们怎么往下面谈,不过,我看威廉姆斯似乎你还没有吃饱,再尝尝我新近的四川厨子的手艺,他可是有几首绝活,偶尔尝一尝还是不错的!”
“不不,尼古拉,感谢你的款待,我已经吃的非常饱了”
“来人啦,上菜!”
这么说吧,所谓的伊万里烧,是几年才兴起的扶桑瓷器,瓷器技术,以大明为首发地,流入朝鲜,但是万历年间,丰臣秀吉几次侵朝,这朝鲜的瓷器技术,也就流入了扶桑,而有田,也就是扶桑国内唯一长期生产瓷器的地方,和朝鲜的青瓷一样,这些瓷器,大明人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他们的优劣,但是,葡萄牙西班牙,包括整个欧洲的那些土鳖,却是难以分清楚这些东方瓷器有什么不同,所以,有田烧一开始兴趣,就成了这些海上贸易的主要目标。
和正宗大明出口的南京烧相比,这些有田烧的价格,可就低廉了太多,也就是说,利润的空间更大,可惜的是,这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