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遗言


    继吴斯谬之后,他的劝说行动似是也败了。

    吴煜凡伸手扳正过我的脑袋,将目光对向他,“你自己?你身边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人类。”

    轮番上阵,这是换第三员大将来劝降了么?

    我见他盘坐在那里,一条胳膊杵在腿上,手虚握成拳撑扶着自己的额头,大写加粗的吴煜“烦”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头大苦恼状态的坐姿,不免微微失笑,接招儿答道,“是这样没错,但我曾经是一个人类。永生,你觉得真的那么好么?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无聊,你跟鹿谨当初会把我捡回去么?而且,我不是个喜欢改变的人。”

    接触生活在一起以后我们不可避免,都被对方所潜移默化地改变,或多或少。我自己的情况,心境转变之大我最清楚,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确实在变化着,包括段猴子等人对我亦是越来越真心的好,但这些毕竟是后来的事情了。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鹿谨和吴煜凡他俩的初心很单纯,脱不出是找乐子这三个字。

    “你这倔脾气不喜欢改变,我倒是深有体会。不过,无聊?以前是很无聊,但有了你以后我已经很久没那种感觉了。”吴煜凡起先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可很快便又否定了我,说着,还拉拉我的被子盖好。瞧瞧,这话说得,这事儿办得,要多体贴是有多肉麻,多么的会攻心女人!见我受不了地甩个白眼儿,根本不给面子表示拒绝地准备翻身,赶紧拽上我的胳膊拦下,“诶诶诶,你别又转过去啊。”

    要是搁在平时,吴斯谬肯定要跟他闹腾起来,又得来一场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的嘴仗,然而今天只是在边上微拧起眉旁观着,张口闭口了几次,才沉着声音,似是顾虑重重,矛盾许久,才万分艰难地说出来,“白贤和兰焱一个消息换你一个承诺,肯不肯?”

    “”

    “”话音未落,吴煜凡和鹿谨同时怔住,扭头小惊讶地看向他,好像对他肯让出这样一大步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我同样也是没想到,心道他这是死鸭子还阳,不嘴硬扛到底了么?看来他这次对我重整旗鼓,披甲上阵而来,大有壮士断臂,破釜沉舟的不胜不归之决心啊。

    很快地,我便收起吃惊和调侃的心思,恢复了淡然,目光无波地瞧他一眼,低下头,玩儿回我的提灯,全无兴趣,心不在焉道,“不必,你好好藏着吧,懒得听。”

    他定是以为我断不会回绝这个过去曾对我而言充满诱惑力的条件,一时之间被我噎住,可旋即便眉间紧蹙,连着声音都稍高了些,“你现在是软硬不吃,怎么说都不行了是不是?!”

    就像一个对熊孩子束手无策,只剩下动手暴揍一顿这唯一一条路可走,窝火满肚子,却还在强忍克制的无奈家长。

    “对,弄死我。”我简简单单,面不改色,心平气和地应着他,反正等会儿很可能再醒不过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死,早死晚死几小时的区别,无所谓了,我还就一熊到底了。

    “你这算是抛弃一切不顾了么?”他追问,这次更是抓扣上我侧躺放在身子上方,正把玩提灯的那只手。

    没轻没重地,要不是鹿谨挡了下,差点儿顺势给我拽过去他怀里。

    虽说他是为了阻止我再不管不顾地玩儿下去,让我严肃态度正视他,但这是他第一次哪儿也没碰,单只拉着我的手。那完全包住我一整只手的宽厚大掌不光冰凉,我甚至能感觉到带着一丝暴露他情绪,不易察觉地颤抖。

    “我现在知道那些有什么用?承诺?要我给你什么承诺?我跟你有那种需要给的暧昧关系么?”我瞧着他,发出连串反问,抽回自己手,意外地并不费力。似曾相识,多么熟悉的一个句式,往事并不如烟,想到记忆中的那个场景,那个孩子,我苦笑一声,望着帐篷上自己再次摆出的手影,顺着原话继续道,“‘就算有了,我一无所有,只有我被抛弃的份儿。’现在可算是真正感同身受当年奶包说出这句话的心情了,我那会儿是多么的幼稚和自私去强迫让他回答那样残忍的问题。”

    “”蓦地,吴斯谬身子一震,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微妙。

    我自是知道他八成又是因为听到奶包的名字才这个反应,这一个月,我做到了当初跟他说的那句话,尽管我们天天见面,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我都再没提及或者缠着他询问关于那小子的事情,今天是头一次,也基本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有些话,再不说恐怕是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稍作踌躇,终究决定豁出去了。不再懒懒躺着,撑起身子坐好,放软下态度,“他还是个孩子,我不懂教育,给惯得又格外皮了些,让他不太懂事儿,喜欢自作主张,话也不招人听,但他其实是有分寸的。你跟他别真生气,小事儿睁一眼闭一眼,随意一点儿,差不多就放过他,大事儿再好好教训他不迟。还有个不情之请,看在他的面子上,让我说完。”

    我大致清楚以吴斯谬的性格,他这个人是绝不会看谁的面子,更何况是我的,但是奶包的话他多少还是会考虑的。我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双眸,接着说下去,“你知道我们那么多事情,我想他肯定是求过你来找我。我的事儿如果你还没说也别跟他提起了,就当是咱们两个没见过不认识。他还小,将来长大慢慢自然会忘了,没必要一直记着我这种人,让他小小年纪有了阴影,徒增烦恼,以为又被抛弃了。当初,我并没想过不等算了,都过去了。”

    我收住话,末了,顿了顿,朝他认识以来第一次友善地浅浅笑笑,真心补言一句,“我知道你对他嘴硬心软,不用我多言,也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才敢大言不惭,得寸进尺地讲了这样一堆话。说起废物,你该看到了,其实我比他废物得多,他还好没有跟着我,有了你,好过得多了。他不会说谢谢,但我知道他心里对你肯定不是那么想的。”

    今天的第一次实在太多,这是我头回跟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并不是矫情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而是发自我肺腑的实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对他溜须拍马早没了什么意义,虽说人微言轻,人家犯不着拿我的话当个什么事儿,可我还是得说,权当是我交代后事,把奶包托付,也只能托付给他吧。

    是的,即便到了这个光景,我仍旧不信他吴斯谬屡次说的那亲手杀了奶包的鬼话。

    吴斯谬盯着我的笑,从头至尾没有打断我的唠唠叨叨,但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胸间起伏愈发变大,似是将要控制不住自己,彻底爆发。

    不想去揣度他的心思,更不想为自己不顾身份,胆大妄为的逾距言行道歉或是安抚他。即便我有什么错,我说也说完了。爆发?爆吧,我都这样儿了,还能有什么可怕的了?没错,就不要脸了。

    余光瞧见吴煜凡和鹿谨面面相觑,跟着,同时稍对我倾身,仿佛刚要开口说话。

    “你们仨能出去待会儿么?我想找妹妹单独聊聊。”帐篷门被掀开,水晶弯腰钻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何你们都只看不给我2分评论了,我心h痛,仿佛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