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兇。
王兇神色渐冷。“李大人言重了,我这个下人也只是言语轻慢了陆大人,何来亵渎圣上之实?不过这厮冲撞陆大人,也是该死,这是王某管教无方,望陆大人宽恕则个,该怎样处罚,王某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李学善等人心中都出了一口恶气,让王兇口头上认错,着实是一件很解气的事情
陆逸冷笑,心道你当然没怨言,要处罚的又不是你。“不知者无罪,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还处罚什么?只是你这管家太不晓事,无视李大人的颜面。”
“混账东西,还不给陆大人道歉!”王兇骂道。
王管家连忙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陆大人,小的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人……”
李学善听到王管家和王兇都只提陆逸的名字,直接把他给忽略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陆逸脑子里骂了一句,真是个老狐狸,还想离间我和李学善的关系,便冷笑道。“王大人今日整日都未曾露面,若是有事,那就不耽误王大人了,这几个庸脂俗粉,下官是不喜欢的,王大人要人,我代李大人卖你个人情,让大人带走便是!”
王兇皮笑肉不笑道。“行,陆大人是文雅人,王某粗俗,来来来,我先敬你三杯酒,算为陆大人接风洗尘了!”说罢,店小二察言观色的提起酒壶,给王兇倒上了三杯。
“小二哥眼神不济,小杯子都是女人用的,我王兇哪能用这个喝酒,换大碗来!”王兇骂道。
店小二战战兢兢,转身擦了把冷汗,抱着一坛上好的汾酒换了三个大碗重新倒满。
“陆大人,王某恭贺你新官上任,日后一同治理宁安,为百姓造福!”王兇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火辣辣的烈酒刚到喉管,另一碗又接着灌下,一连三大碗下去,脸不红气不喘。
又亲自倒了三碗,朝陆逸鼓了鼓眼。“陆大人,来来来,你也来喝三碗,之前的误会烟消云散!”
在场的人谁都不瞎,都看出来王兇要给陆逸一个教训,王兇是壮年,早练出了酒量,但陆逸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哪里喝的了三碗烈酒?
酒一喝,就代表误会过去,不喝,则是示弱的表现,就是不想让解除误会消散,日后在宁安府的为官肯定会各种小鞋,总之不会好过,陆逸大步走了过去,苦笑道。“王大人是海量,下官可不敢比!”
陆逸刚才为李学善出头,李学善当然不能让王兇教训陆逸,连忙道。“陆大人刚才和李某已经饮了很多酒了!”
“你们才喝几口酒,不痛快!是爷们,当然得喝烈酒,用大碗!”王兇大咧咧的摇了摇头,拉着陆逸坐下,端起一大碗酒举到陆逸眼前。“客随主便,到了宁安府,你就得听我王兇的,怎么能不喝,嘿嘿嘿……喝……”
王兇把陆逸说成是外来客,直接宣示宁安府是他的地盘,陆逸当然听明白了,只是呵呵笑了笑,手没有去端酒碗的意思,王兇的手也就拿着碗一直停留在半空,里面的酒没有一丝颤动,陆逸是喝还是不喝?是能屈能伸还是宁折不屈?
两个人这样僵持着,整个楼里都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王兇手中的酒碗,气氛十分紧张。
“怎么,陆大人真不给王某的面子!”王兇声音平静道。
陆逸突然伸出了手,接过酒碗,咕隆咕隆的灌了下去,喝完又端起了一碗,和王兇的动作是如出一辙。
“陆逸,不可!”徐闻达惊呼道,差点要上去夺碗了,刚才就喝了不少,又没吃东西垫肚子,肯定很伤肠胃。
陆逸没有理会他,一连将三碗酒装下了肚,不过,脸也马上变得通红,众人尽皆大惊,这一碗至少一斤多,没看出来,推官大人文文弱弱,竟然也能一口气喝三斤烈酒。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陆逸屈服与王兇之时,他却突然笑了,“王大人当真是看的起我,又如此豪爽,我心中仰慕的紧,酒逢知己千杯少,区区三碗哪能代表此刻的心情,小二,再提两大坛子过来,我要和王大人饮个痛快,哈哈哈……”
在陆逸锐利的眼神注视下,王兇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陆逸疯了,三碗烈酒一口气都不喘,比自己还利索,果然是初生牛犊,但陆逸还提议要一次性干一坛,他也想豪气的说一句:“陆大人爽快,拿酒来!”可这句话就像鱼骨一样卡在了咽喉处,始终吐不出来,只能生生咽下,自己都四十多岁了,身子骨不如往日,哪有身体本钱和这疯子去拼这口气,扶着身旁的桌子,迟迟不敢接话,岁月不饶人啊,他开始后悔自己要逞能灌酒了,也是没想到陆逸是个不要命的主,拼不起啊。
小二听见陆逸说话,差点腿一软,看了下王兇脸色,没有敢去提两坛酒过来的胆量。
“陆大人真是年轻有为,王某今日还有要事,喝酒的话,改日,改日……”王兇面带歉意,拱手道。
陆逸笑道。“年轻有为算不上,王大人,下官曾听过一句话,就是不解其中意思——自古后浪推前浪,前浪终死沙滩上,今日总算明悟了一些!”
王兇身形一顿,拳头骤然紧握,走到王管家面前,突然怒意横生,扬手就是啪的一巴掌,唾沫四溅的怒斥道。“不开眼的东西!”
在宁安府小部分官吏的注视下,王兇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竟是一点颜面也不要。第一次的交锋,以王兇损了颜面结束,一经传出,府衙中人无不震惊。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六章 醉里挑灯看剑(上)
更新时间:2012-07-14
陆逸居然把王兇给吓走了,虽然只是不是什么实际的利益损害,但这是大楚朝,在出生于书香门第的读书人看来,丢了面子可比丢了银子更心疼。读书人都这样觉得,自然不会有错,普通百姓这样想着,连带着把自己的原本可能不一样的观点都改变了,暗地里悄悄的说,王老爷今日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居然连新来的推官陆大人都斗不过。
徐闻达瞪大了眼睛,刚才他可是耐着性子,没有插一句嘴,这时候才喃喃念叨了一句。“陆逸,你牛啊!”
见王兇一走,明惠楼内,陆逸感到眼皮骤然变重,耷拉了下来,腿一软,轰然一下凳子一倒,他人也溜到了桌子底下,失去了知觉。
李学善愣了一下,连忙冲上去扶起了陆逸,苦笑了一声,朝身后的官吏道。“去取醒酒汤来,陆大人喝醉了,哈哈……”
王兇一走,王管家自然像条哈巴狗一样跟了上去,娄老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色顿苍白的站在一旁,小腿有些哆嗦。“李……李大人,妾身是被逼无奈啊……”
李学善厌烦的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姑娘们也带走……”出了这档子事,他对美色也没什么兴趣了,陆逸的出现,一扫颓然之气,岂可再将心中的愁闷寄托的寻欢作乐之上。
娄老鸨没奈何,带着手下的歌伎离开了,她打定主意,等这件事过去,就再给李学善递一些银子,不然的话,以后皮肉生意就难做了。
“李大人,醒酒汤来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掌柜自然不敢再有怠慢,亲手端上了醒酒汤。
李学善端起一闻,皱眉道。“是醋?”
“回大人的话,这样醒的比较快……”
李学善点了点头,一大碗陈醋调制的醒酒汤灌了下去,在强烈的醋酸味刺激之下,陆逸立马被呛醒了,抱着肚子,对着早已准备好的痰盂狂呕一阵,好久之后才缓过神来,两眼翻白的望向李学善,有气无力道。“王兇,可走了?”
“走啦!攻玉贤弟,我李学善谢谢你了!”李学善接过店小二用滚水烫过的热毛巾,递到陆逸手中。“来擦擦,会好受一些……三斤多汾酒,你也真逞能!”
望着李学善佯怒的样子,陆逸笑了笑,自己今日三碗酒没白喝,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却听见门口的小吏大声道。“明惠楼暂不接待食客,你先退去!”
“官老爷,行个方便好吗,我来找推官大人!”来人说话有些畏首畏尾的感觉,柔柔弱弱的,是个女子声音。
陆逸听出说话的正是宋锦,那小吏还欲再问,陆逸想开口说话,喉咙却被醋熏哑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道。
徐闻达抢先道。“史先生,她是推官大人的厨娘,放她进来!”
李学善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容貌上乘,打扮却十分普通的女子站在门口,身段妖娆的宛若熟透的水蜜桃一般一样,一时间,李学善有些呆了。
宋锦身披大衣,提着个灯笼,一眼望见陆逸神智恍惚的坐在椅子上,其余的人都是一脸敬畏的看着陆逸,顿感惊奇,走近来问道了一股又是陈醋又是酒的怪味吗,便皱起了鼻子,板着脸教训道。“我和榆儿分头找了快一个时辰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大人了,真让人不省心!”
又转过身去说徐闻达。“徐公子,你怎么也不看着他,让他喝的这么多!”一番不留情面的话说的徐闻闷不吭声,达只是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陆逸张了张嘴,憋出了一句话来。“榆儿……也来了?这么多人……小……板栗跟着的吗?”
“下午你们前脚刚走,小板栗两兄弟后脚就出门了,榆儿年纪小,街上人多很乱,她想多找一会我不让,把她送回去了!”宋锦道。
“哦……”陆逸哦了一声,被斥责的如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见宋锦薄嗔含怒的话,李学善哈哈一笑,开玩笑道。“你刚才能斗过王兇,现在却败在一个女人手中!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李学善心里却酸溜溜的,暗道陆逸艳福不浅,这等美人也被他搜罗到了,自己这五品大员,同船共枕的不是家中的糟糠妻就是二等窑子里的千人骑。
“大人……见笑了!”陆逸明白李学善误会了他和宋锦的关系,连忙汗颜道。
“攻玉,你好好休息,本官先回了!”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话,李学善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在场人多,有些事情太过隐秘,即使与这些府衙官吏走得近,也是不能泄漏的。
一干官吏纷纷朝陆逸告辞,陆逸踉跄的走出了门,冷风一吹,顿时感到脑子极晕,摇摇欲坠,徐闻达无奈,只得做一回苦力,把他一路背到了家,余远瞩不在家,问余家人说他去好友那了,大小板栗则没看见,应当是没回来。
徐闻达也喝了不少酒,被冷风吹的上头了,回房歇息去了。
“我去睡了!”宋锦垂着头,匆匆说了一句,迅速退下。
陆逸苦笑了一下,不就是刚才没力气,搭了一下肩膀,又不小心碰到了胸前柔软,至于这样防狼一样吗?
榆儿似乎等的疲惫,伏在桌子上已经熟睡了过去。陆逸浑身酒味,不想和榆儿睡,轻轻的把她抱起,走进了扶月的房里,扶月竟也没睡,百无聊赖的擦拭闲置已久的琵琶。
“少爷,你回来啦!”扶月放下琵琶,笑着道。
陆逸嗯了一声,将榆儿放在扶月床上,小姑娘也没有醒,翻了个身,露出安稳而舒坦的表情,拉上被子盖好,回头望着扶月,烛光的照耀下,她精致的面容显得越发的明媚鉴人,有些粉色的嘴唇光泽流转,陆逸看的心头一动,这嘴唇会不会很柔软很滑润?
“你现在睡不睡,不睡的话帮我洗下澡,浑身都是酒味,难受死了!”陆逸轻声道。
扶月一愣,木然的点了点头。“啊……好……”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七章 醉里挑灯看剑(下)
更新时间:2012-07-18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陆逸望着站在屏风后面,局促不安的扶月,当然没让她帮忙洗澡,把她叫过来,无非是要问清楚一些问题。
“你一直都没睡,是在等我回来吧!”榆儿睡在扶月房间,不用担心她听到。
扶月没有回答,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扶月!你我相识也有几个月了吧!”陆逸心中低叹,扶月的心思他也明白,只是扶月性格不似榆儿那么单纯天真,与陆逸所喜欢的女人性情有些差距。
扶月不知所以,点头道。“是有些时日了!”
陆逸嗯了一声。“你在陆家住了这些日子,可对未来有过计划,嗯,计划,也就是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愿望?”
扶月一愣,眼睛里顿时水气氤氲,他这样一问是要赶自己走吗,相处这些时日,就没一点感情。她对自己的美貌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在陆逸这里,却屡屡受到打击,正常情况下,陆逸瞧她一眼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这难免让她有些黯然,榆儿都得手了,自己这一辈子难道就是被少爷这样养着?
“什么愿望,女人都是这样啊,嫁人生子,只能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打算的。”扶月凄然的笑道。“在醉春楼的日子,对日后的生活一直不敢期望,只要是个姑娘,迟早都要被老鸨逼着……做出那种事,不是遇到少爷在话,扶月现在应当早在受那种地狱般的生活,少爷帮我从那个地方救出来,婢女这一辈子,只想伺候着少爷。”
陆逸心中叹息,扶月为救母亲被卖入青楼,赎身回家却发现母亲被兄嫂疏于看护致死,内心的剧变可想而知,若是后世的人,恐怕闹出什么什么症也说不定。自己也算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吧,收入房中当然不妥,可就这样搁置在一旁不闻不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尴尬的很,虽然救她出了火坑,但对扶月,他心中始终有些亏欠的感觉。
“扶月乃是女子之躯,哪里能做喜欢的事情,只是……”扶月在那边低声道。
陆逸嗯了一声,准备继续听下去,屏风那边的扶月却没了声音,这时,眼角正好瞥到一个人影,只见扶月半裸着香肩,月白色的袍子右衽解开,拉到了胸口,露出里面红色的抹胸还有一片雪白的嫩肉。
赫然抬头,扶月精致如画中描出一样的脸蛋已湿,泫然泪下的望着陆逸,眼里满是泪水的样子煞是动人,泪眼朦胧,睫毛微颤,无助与孤独的眼神令人不敢之视。
陆逸连忙低头,心道,用后世某著名论坛的话来说,不管是这眼神,还是这胸前的香艳,能直视的人,本朝不超过三个。
“扶月,你这……我什么都没看到!”陆逸急忙道。
“也许在少爷心里,我已经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了,但不是,我这身子,没人碰过。”扶月将娇嫩的嘴唇的咬出了血,愤怒道。
“我有很不好的傲气,在没卖进青楼之前,我是干净的!是纯洁的!”
“我幻想着我未来的丈夫,是一个温文尔雅,会吟诗作对的读书人,我虽听不懂,但我可以在他挑灯夜读的时候站在一旁磨墨,在他困乏的时候泡上一杯热茶,冷的时候亲手缝上一件冬衣,若在这之前问我的愿望,便是如此。
可是!进了青楼之后,来来往往大多都是书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文雅,有些人只是贪图貌美,一喝醉就强行拖着动手动脚,嘴里说着污言秽语,甚至比目不识丁的嫖客还要难缠,这般事情出现几回之后,我明白以前幻想的夫君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呃……那时候我也是书生!”陆逸汗颜道,哪有少女不怀春?陆逸暗暗替其悲哀,身处烟花之地,哪能碰上几个好东西。
扶月展颜一笑。“我当时就看出少爷不是粗鄙莽汉,也不是那好色书生!所以我当时才哭求少爷替我赎身!是有些卑鄙了,不过我当时觉得自己是值一百两银子的,少爷买去也不会太亏!呵呵,现在少爷看不上,倒是买亏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知道你不会是世俗上的女子!说自己卑鄙就太严重了,你当时就像失足落水的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还要扯住呢,这是人的本能,再正常不过了!你说我亏,当然不会,这么美艳动人的婢女,去哪里找一个?”陆逸呵呵笑道。
想到这里猛然醒了过来,跑题太远了吧,陆逸正要问起自己的本意,扶月擦着眼泪将衣服系好,取下屏风上的毛巾道。“少爷,我替你洗背吧!”
陆逸心里难受,答应道。“好。”
试了试水温,水还烫手